五月初,各地气温上升,就等着收庄稼的时候,南苑造办处一处工坊锅炉爆炸,当场炸死了两个大匠和十几个学徒,这里面受伤的还有十一阿哥。
    兢兢业业当差,从不请假从不缺勤的十一阿哥头一次躺下了,要知道当初人家是个懒蛋。别说当初就是现在周围人对他的评价也是个懒蛋,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儿,懒到吃饭的时候就不愿意张嘴,宁肯饿着也不起来吃。为了这个十一福晋没少挤对他,但是人家脸皮厚,不当回事。
    这消息一出,弘晖亲自去探望十一阿哥,而炸死炸伤的人弘晖安排官员去慰问,给予相应的银钱补偿。并且让两个被炸死的大匠配享太庙。
    外面朝廷瞬间炸锅了,配享太庙这是极高的荣誉啊!就张廷玉这种兢兢业业一辈子的人所求的也不过是配享太庙这几个字,当初雍正拿这几个字来吊着他,现在弘晖拿这几个字也在吊着他,他自认为自己跟一直老驴一样在朝廷里面任劳任怨就是为了一个配享太庙。
    如今两个手艺人反而享受到了,心里羡慕嫉妒忍不住叹息一声。
    然而自从当年船厂的大师傅被赐予了爵位开始,工匠的地位已经开始上升了,所以见过一群人不同意,嚷嚷得很大声,但是已经拦不住工匠工人崛起的势头了。
    外面的事情弘晖不管,他这会带着一群小叔叔和兄弟们到了十一阿哥家的园子里。弘星在前面引路,跟弘晖说:“不算是太严重,只是身上大片烫伤,好在没烫到脸上。如今阿玛他老人家在家里闹呢,说是要去关外,因为京城太热了。”
    九阿哥家的世子弘晸说:“马上要热了这只是其一。其二只怕是想要跟着姑妈游历关外。”
    红星笑着说:“哥哥,你这话说得对,他就是这心思。”
    弘晖皱眉:“这是万万不能答应他的,他要是觉得这里热,可以去热河那边休养。他现在身上大片烧伤,让他翻山越岭一路颠簸地去关外,若是路上皮肤溃烂了怎么办?”
    说着到了十一阿哥居住的院子里,屋子里的人迎接出来,几个老阿哥都在屋子里坐着和十一阿哥说话。看到皇上来了,刚才还哈哈大笑的一群叔叔们瞬间老了十岁,满屋子呈现出一片老迈之气。
    老六阿哥先站了起来,九阿哥和十阿哥一个装着腰疼,一个装着腿疼,哎呦哎呦起不来。十二阿哥一如既往地不说话,沉默且毫无存在感。十四也不想站,但是老六阿哥都站起来了,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起站起来。十五阿哥是真的虚,他站不起来是真的站不起来,不是像另外两位老哥哥那样装得站不起来。
    看到一屋子这样的叔叔,也不指望他们起来请安,弘晖立即说:“各位叔叔免礼,请坐,都请坐。”说着上去扶着老六阿哥坐下。又招呼着弟弟们扶着十五阿哥他们坐下。
    这时候床上的十一阿哥说:“起不来了,皇上见谅。”他才不想巴结皇上呢,来就来了,想让他诚惶诚恐门都没有!
    弘晖立即说:“您躺着,朕今天就是来看望您的,伤如何了?”
    十一阿哥懒得回答,拖长声音说:“疼啊!”
    弘星立即过去把搭在他阿玛身上的棉布揭开,胸前腰腹这里全是烫伤,抹着厚厚的药膏。
    弘星说:“当时身边跟着的那些大臣还有奴才手太快,七手八脚地把他老人家的衣服给扒了下来,结果衣服带着皮肉一块儿被揭下,太医说这是受大罪了。阿玛说他难受,昨天出事到今日就没有睡个好觉,全是被疼醒的。”
    老九阿哥在一边说:“怎么不疼?身上的皮肉都掉了一层。老十一你也是倒霉,出门前都没看看皇历吗?唉!”
    十七阿哥说:“事已至此,九哥你少说几句吧。”
    十一阿哥长长一声叹息:“我这样也不过是自己身上疼。可是蒸汽机的事儿怕是要陷入瓶颈了,我听说张王两位大匠当时就没了,这两位在蒸汽机这个行当里面可谓是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连同他们的亲传弟子这一下子少了二十多个,我想想都忍不住悲从中来。”
    十六阿哥问:“以前都好好的,怎么就这次突然炸炉了呢?你们以前不是有应对的法子吗?而且听说管得挺严,三令五申。”
    十一阿哥说:“炸的那个炉子不是常用的,而是新装出来的。”
    弘晖说:“昨日弘昼来朕跟前说了,说是炸的那个炉子假如不炸,按照他们的设计应该是有更大的推力,本想装在万吨巨轮上面,这一炸,别说蒸汽机了,所谓的万吨巨轮也成了镜花水月。”
    弘晖说完拍了拍十一阿哥的手:“十一叔,没事儿,会有万吨巨轮的,也会有更好用的蒸汽机的。不过是晚几年,咱们都能等,您别着急好好养病。”
    十一阿哥说:“我在这方面只能算半个门里汉,早年我听你姑妈说过说蒸汽机总有一日会被内燃机给取代。内燃机是烧油的,我的意思是要不然两条腿走路,试着做内燃机。”
    二十四阿哥问:“油?什么油?不会是吃的油吧?这可不行,我刚刚看过户部的记档,算起来民间百姓能吃到肚子里的油水不多,一个人一年也就三四斤油,也就是这几年日子好过才多了些。以前有很多百姓一年到头吃不了油。要是万一烧菜籽要烧花生油,那就更买不起了。”二十四阿哥最近在户部当差。
    十阿哥立即说:“你没见识,谁家这么糟践吃的油,你十一哥说的是石漆。”他转头跟九阿哥说:“十几年前九妹妹去陕西那边儿安置没有户籍的棚民,回来后就和四哥说过石漆的事儿,听说这些年还用户部和内务府的名义弄到了一些冒石漆的地方圈着了,这是不是就是预备着那什么内燃机用的?”
    十一阿哥点头:“是的。”
    九阿哥就说:“不是我在一边儿拖后腿说风凉话,胖丫头都没见过这东西,她怎么笃定有。弘阳好孩子别生气,舅舅不是故意拆你额娘的台,这事儿对现在来说就是个梦,十一想逐梦不是不行,但是正途还是蒸汽机。”
    一群人纷纷点头,都觉得九阿哥的办法是最稳妥的,拨出一小部分钱让十一阿哥折腾去,能折腾得出来就最好,折腾不出来就当是钱打水漂了。但是原有对蒸汽机的升级还是要做的,原有的生产和维护也是要做下去的。
    十一阿哥忍不住冷哼一声,觉得亲哥哥不支持自己,闭上眼睛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弘晖支持他:“钱这方面先不用着急,内务府有银子。十一叔你要赶紧好起来,好起来了这事儿您来筹办。”
    十一阿哥傲娇地嗯了一声,得意地看了看一圈兄弟们。
    十一阿哥毕竟是病人,大家坐了一会留他休息,就一起出了他的院子。弘晖还要去后面见一下十一福晋,问候一下婶婶,嘱咐她照顾十一阿哥。十一福晋这两天哭得眼睛都肿了,弘晖来的时候还是调整了情绪带着孙子孙女陪着一起说话。
    弘晖陪着她说了一会话才回到园子里。虽然在十一阿哥家里说话很随意,但是弘晖对这次的爆炸很在意。蒸汽机的好坏关系着水军的战舰,由不得他心不急。
    他在圆明园左思右想,觉得该调整一下对外的态度了。应该行之有效地设置一套机制,至于这机制是怎么运行的,目的是什么,该好好琢磨才行。
    此时在关外的海棠接到了一张拜帖,落款是“侄弘旺”。
    海棠很惊讶,但是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弘旺就在关外流放,他做侄儿的来拜见姑姑说的过去。而且这十几年过去了,他必定也盘算过回到京城去,经历过富贵日子,哪怕是心甘情愿吃苦劳作,可是一旦有意思机会重回富贵,他怎么都会抓着机会的。
    海棠想了想,就以姑姑的身份见他了。
    弘晖继位的时候礼部也奏请过避讳这个问题,他对这些不在乎,就没同意避讳。所以弘晖这两个字可以说,兄弟们也可以保留名字不必再改。
    弘旺自然不用改名字,次日一早他带着大儿子来拜见。海棠先看弘旺,这孩子变化很大,没了一点富贵纨绔的习气,显得高大壮实,是个很典型的北方汉子,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风吹日晒显得比他本身的年纪大了一些。
    他身边是个五六岁的男孩,长得圆嘟嘟很壮实,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海棠。
    弘旺带着他磕头,介绍他说:“这是侄儿的长子,叫做永栩,没出过门没什么规矩。下面还有两个小子,都是三岁,是一对双生子,太闹腾就没带来。”
    海棠说:“虎头虎脑长得不错,很结实啊!起来吧,这是头一回见面,不能没有见面礼。”
    旁边的太监端着托盘出来,里面放着三个盒子。海棠说:“来的时候没带好东西,这里面有黄金做的虎豹狮三寿,给三个孩子分一分吧,也是我的一番心。”
    弘旺说:“永栩,快谢谢姑祖母。”
    小孩子听了立即趴在蒲团上磕头。弘旺口口声声说这孩子没规矩,但是就这段相处来看,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
    海棠就让弘旺坐下问他些离别后的事儿,弘旺就简单叙述了一下到关外后的日子,起初不习惯,后来习惯了觉得关内也不错,就是粮食一年只能收一次,比不得中原一年两熟。
    尽管他是被流放的,但是这是正经的圣祖皇孙,所以关外很多大户人家争抢着把女儿嫁给他。当然了这些大户人家他以前是不放在眼里的,甚至不如他以前看到的土财主,然而到了今日,再挑剔就显得不够理智,所以在八阿哥和八福晋的孝期过去后就择了一家结亲,如今也算是把日子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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