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氏问永琨:“你姑祖母这事儿你阿玛怎么说的?”
    永琨不知道最新消息,但是也答得有模有样,把前几天弘晖气得拍桌子大骂时候下的命令说了一遍,又安慰老太太:“……您放心,这事儿咱们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必要让姑祖母不觉得委屈。”
    平心而论他这番回答很漂亮,乌雅氏却不满意,别看老太太天天在儿子家的园子里面吃吃喝喝玩得挺高兴,但是外边的消息有人给她讲,并且这位老太太脑子清楚,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永琨这些话她在前几天都听过一遍了,现在她想听最新的动态,毫无疑问眼前这几位都不知道,觉得还是回头问老六父子吧。
    她点了点头,说着:“什么委屈不委屈,这场面比以前她遇刺的场面小多了。你姑祖母这人命里不太平,出去十次八次总有一次要出事儿。叫我说这还是和风细雨的小场面呢。”
    永琨陪着说了几句安慰人的话,随后乌雅氏就和儿媳孙媳聊起来,问她们弘晖父子最近几天的饮食起居。
    那拉氏虽然是太后,但是知道的没有费莫氏多,费莫氏把弘晖他们父子的事儿讲了一遍。
    乌雅氏点头:“他们忙起来真是脚不沾地儿,你们照顾好他们就行了。咱们这种人家又不用你们洗衣做饭,只要盯紧点儿嘴上勤快一点儿,自有人去做,把他们照顾好了日子才好过。”
    她想起雍正来,就叹口气:“唉,当初老四常说他坐的时间久了全身经脉不通,常常腰酸背疼。那个时候我就该多劝着些,当时嘴上轻飘飘地说一句,过后又不往心里面去,如今想起来我心里很难受!对了,马上就是老四去世一周年了,你们打算这事儿怎么办?”
    那拉氏在乌雅氏说起雍正的时候就难受,眼眶一红,泪珠差点掉下来,听到乌雅氏问这事儿,立即说:“按着当初祭祀圣祖爷的例子去办。百岁都提前安排好了,到时候几个孙儿一起去。”
    乌雅氏点头,不放心地嘱咐:“上心些,我不在园子里住着也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你就该催着点。”
    “是。您放心吧,我们爷的事儿我一直上心呢。”说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乌雅氏看了不高兴地说:“别哭了,我都不哭了你也别哭了。”
    那拉氏赶紧擦眼泪,这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一边的老六福晋觉得自己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得婆婆欢心了,她就是不会在婆婆跟前低头,婆媳两个暗地里斗,基本上都是乌雅氏摁着她摩擦。老六福晋这一辈子的暗亏都是在婆婆这里吃的,真的是有苦说不出,还没法跟老六阿哥和弘杲诉苦,真的领教了这婆婆的厉害。
    这时候那拉氏低声说:“这眼看就是我们爷一周年了,要不然您随我们回去,等事儿办完了我们再送您来六爷家住着。”
    老六福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盼着这难侍奉的婆婆赶紧走。
    乌雅氏说:“等到日子了我再回去,这几日还在老六家住着吧。”
    老六福晋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乌雅氏对待三个儿媳妇的态度不一样,那拉氏人老实,脾气也软,打心眼里愿意侍奉婆婆。乌雅氏就拉着她说说话,或者一起出去走走,所以那拉氏从不觉得婆婆难侍奉,一直觉得婆婆善解人意。毕竟她每天就是陪着说说话罢了,喝茶都不用她端茶递水。
    十四福晋是嘴上说得好听,但是喜欢拈轻怕重占便宜,有好处的时候就怂恿着十四出头,有事儿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别想起她来。这毛病乌雅氏早知道,以前是真不放在心上,将心比心,作为小儿媳妇想仗着丈夫受宠从婆婆手里扒拉些好处乌雅氏能理解,所以每次给得都挺痛快。
    但是去年住在一起,小儿媳妇的疲惫样子就压不住了。十四福晋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体力精力不如以往,加上大半辈子养尊处优,别说侍奉人了,站的时间长了就脚酸腿软要找地方坐着。反而让人觉得不靠谱的十四在老额娘跟前嘘寒问暖,陪着说话吃饭遛弯,在乌雅氏因为思念雍正最难熬的那一阵子,十四除了睡觉别的时间一直在跟前侍奉,还想尽了办法逗额娘开怀。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那拉氏一直记得雍正交代她侍奉额娘的事儿,经常派人来请,宫里的人来的时候也不是空手来的,每次都是大把的礼物送给十四两口子。那拉氏的意思是十四两口子照顾老额娘辛苦了,觉得十四两口子替她侍奉了老额娘,心里每每过意不去。弘晖也是隔三差五派人给乌雅氏送东西,十天半月内送的东西都不重样。加上别的兄弟来给乌雅氏请安,也都不是空手来的。这就导致每次收礼的时候十四福晋准时出现,像是下面年轻的二十福晋和二十一福晋她们每次来给乌雅氏请安都要道一声“十四嫂子辛苦”,十四福晋一嘴的好听话,说得好听,然而她自己没出多少力气。
    这让乌雅氏看不上眼,十四这老儿子值得道一声辛苦,十四福晋这个儿媳妇只在每天早上请安时候来一趟且坐不了一刻钟,她哪里辛苦?
    乌雅氏从儿子去世的悲伤中缓过来后就开始折腾十四福晋:你不是在大家伙跟前说的排场话很响亮吗?那就一天到晚陪着吧。
    但凡十四福晋要坐下,乌雅氏总要指使她干点小事儿,端一杯水啊,去找个东西啊,一天到晚十四福晋不停地跑,她自己说两条腿都跑细了。然而还没法抱怨,给婆婆端杯水不能说什么,婆婆给家里的几个小孙女做衣服让她去找好料子也不能说什么,大部分时候她被指使得晕头转向结果是家里人落了好处,所以除了找老六福晋抱怨几句再没地方可说。
    六福晋就是另外一种性格了,她的脾气硬,典型的你强我更强,别看乌雅氏是婆婆,老六福晋照样敢跟她瞪眼,那真是针尖对麦芒,丝毫不退让。婆媳两人都没把战局扩大的意思,家里的男人是不知道的,家里的女眷们装不知道,个个如鹌鹑,反正婆媳两个最近都斗志昂扬。六福晋想压婆婆一回,乌雅氏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老六福晋的手段太粗糙了。就目前而言老六福晋还没得胜过,不过她也不气馁就是了。
    这会乌雅氏有兴致,就和那拉氏说话,聊天的时候就说到了百岁,百岁作为孙子要给他玛法守孝,尽管婚礼没法举办,但是该准备的要提前准备。
    乌雅氏就问:“他们小夫妻日后是住在圆明园还是要住到弘晖以前的小园子里?京城的府邸该怎么安排?”
    那拉氏对孙子比较上心,就回答说:“百岁他老子的意思是要把他们小夫妻送到外面住,就住在他们以前的小园子里。至于京城的府邸,他没跟我说呢,我倒是在以前提了一嘴,打算把潜邸给百岁住,弘晖就说再琢磨琢磨,”她转头问儿媳妇费莫氏:“你们两口子商量得如何了?”
    费莫氏说:“这事儿儿媳不知道,皇上最近忙,他没说过这事儿。”
    别说那拉氏了,连乌雅氏和老六福晋都皱眉,你男人忙你不会问吗?如果是夫妻两口子感情不好你找不到人没法问也就算了,你们两口子一个月里面天天碰头,有半个月时间睡一个被窝里,随便找个时间就能问,怎么就没问呢?
    乌雅氏问:“你最近在忙活什么呢?”
    费莫氏立即说:“永瓒前几天病了,身上起了一身红疹子,把我吓坏了,后来才知道杨花柳絮碰着了起春癣。那阵子天天看着他,还没来得及问。”
    既然是孩子病了,乌雅氏也就不说什么了。那拉氏的注意力就转到了永瓒的病情上,立即问:“往年有这种事儿吗?怎么今年这么严重?”
    费莫氏只能委婉地说往年住在外面极少遇到满天飞柳絮,但是圆明园里面有杨树柳树,所以今年就浑身起红疙瘩。
    为了孙子,那拉氏打算回去和儿子说把杨树柳树砍了。
    下午弘晖就来看望祖母,好几天没见面,乌雅氏看到大孙子显得很高兴,拉着他坐下问:“你姑妈的事儿怎么处理的?”
    “姑妈那边的事儿已经结束了,侧翻的火车被拖了回来,他们换乘另外一辆车回京。阳弟负责后续所有的事儿,姑妈在京城休息几天,也让她缓一缓。”
    乌雅氏没问其他,她明白这场合不适合深入聊,就点头说:“回来了好,回来了我就放心了。”具体的细节回头找桂枝这个包打听询问。
    那拉氏这时迫不及待地问:“上次我和你说的,让百岁成亲后住在咱们家老宅子里,你琢磨得如何了?”她说的老宅子就是以前的雍亲王府,住过两任皇帝,那地方不是一般人能住进去的。
    弘晖说:“这事儿不急,他距成亲还有两三年呢,成亲后哪怕是生子了再搬出去也不迟。对了,他过几日跟着姑妈去关外,朕年轻那会就跟着姑妈到处闯荡,他也该出去转转了。”
    老六福晋说:“是,男儿志在四方,趁着他年少没有家室拖累正该到处走走。”她娘家侄孙女是百岁的嫡福晋,她自然是处处为百岁说话。
    这事儿乌雅氏是不会打击老六福晋的,婆媳在这件事上属于殊途同归,乌雅氏盼着老四这一脉皇位传承的时候不出差错,顺顺利利就行。老六福晋是为娘家和侄孙女考虑,必然要给百岁的势力添砖加瓦。
    那拉氏就说:“多亏了有九妹妹,要不然这些小崽子们出门都没人带着。”
    这话乌雅氏爱听,听了之后眉开眼笑。老六福晋虽然知道夸两个小姑子能让婆婆心花怒放,但是她就是不夸,才不去奉承她呢!
    次日桂枝才来给老额娘请安,这几天她很忙,乌雅氏也不问她整日忙什么,就说:“你一把年纪了该多保养,遇见事别总是想着赶紧办了,也让自己松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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