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哥就给大家介绍:“目前设计的线路是从太原出发,进入河南境内,在开封的东北方向过黄河,然后进入河北。造黄河大桥目前有两个解决办法,第一个就是造墩子桥,全长五十里,高十余丈。”
    四阿哥听了忍不住皱眉:“五十里?”这要花多少钱啊!怪不得说费钱呢。
    六阿哥点头:“是,这么费劲是因为黄河是悬河,是地上河,这桥随着河堤地势是一个拱形的,所以全长就很长,这是预备着将来黄河改道设计的。”
    大家都皱眉,花钱是其次,关键是黄河这条母亲河的脾气不好,最最最关键的是,开封旁边那一段河岸很危险,历史上好几次黄河决堤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历朝历代都对这里进行加固,堤坝比一座小山都壮观。
    弘晖问:“就不能从别的地方修吗?非要走开封那一段?”
    “不走就要绕个大圈子,还是要过黄河,过黄河是避免不了的,而且这圈子兜得太大别说一二百万的银子,就是五六百万都难说。”
    海棠问:“那第二个呢?不是说有两个办法吗?”
    “第二个是浮桥船,就是用铁船铺上铁轨,平时就固定在河面上,一旦有船经过或者是洪峰冰凌过来,立即拆开靠岸。看着是很方便,但是有个很难把握的地方就是水位,丰水期和枯水期船位如果和岸上的铁轨高低不一样怎么办?所以工部上下还是觉得修墩子桥的办法更好一些。”
    海棠接着问:“有可靠的工匠吗?”
    “有,现在他们正在用木头做个小桥的样子,在上面放石头试一下承重,然后再拿去给汗阿玛看。这种是用桥墩做支撑,桥墩需要用大砖且耐水耐腐蚀,需要特意烧制,要在枯水期施工,南方有类似的桥梁,也算是有成熟的经验。不过根据那些老把式们说,这桥就算是建起来了,在黄河那地方顶多用二百年,多了就不行了。”
    十四问:“为什么?”
    弘阳回答:“因为那是地上河,河水携带大量泥沙会在桥下的墩子边形成瘀堵,就算是积极清理也是累年增高,对两岸堤坝的冲刷挤压就更严重,对两岸防洪也有很大的威胁。”
    六阿哥说:“这是其中一方面,重要的是这是砖头做的,就怕砖头到时候没粘性被风化了,大火车过一趟那声音震得各处落灰,要是强行用下去,早晚必出大事儿,所以要在附近重修大桥。”
    十四点点头:“也就是说这桥二百年后必是要修的。”
    六阿哥和海棠点点头,六阿哥说:“这件事是大事,如果干成了比当年修京杭大运河也不差什么了。先前山西的富商说是捐资一百万银子,现在听说一百万不够,又说这路不仅仅是山西用,河南和河北也在用,就吆喝着让河南河北的富商也捐钱。
    河南河北的人不想捐,修这条路的目的是山西的富商想向京城运货,山西的东西多啊,比如煤铁这些东西。但是河南河北没什么东西往京中运输,就不甚积极,后来民间这些富商串联,如今三地加起来一共有一百八十万两银子了。汗阿玛的意思是要建造的。”
    海棠说:“汗阿玛说过从内帑里面拿二十万出来,补足二百万。”
    四阿哥说:“这毕竟是第一条大铁路啊!”老爷子这么要脸的人,如果在史上浓墨重彩地记一笔“康熙年间第一条跨省铁路”对老爷子来说是功绩,所以他心里是盼着这条路能修好。
    十四追问:“二百万能修好这条路吗?”
    六阿哥看着海棠,海棠说:“预算是够的,但是要看实际。实际中每天工人吃喝拉撒都要花钱,里面各级要克扣,雁过拔毛一般,十两银子放下去,有五两用在正事上都谢天谢地了。”
    这时候外面高无庸进来问:“福晋打发人来问爷,晚饭摆在哪儿?”
    四阿哥想摆在园子里,但是冬天有些冷,就说:“那边花厅里放上屏风,咱们四家简单地吃一顿吧。”
    这种场合侍妾们没资格来,两个侧福晋也只能站着侍奉。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四阿哥带着弘晖送客。
    十四阿哥磨蹭到最后问四阿哥:“您说我要是去汗阿玛跟前接下修路的差事,如何?”
    四阿哥的第一反应是不同意,他说:“盯着这事儿的人多着呢,这事儿要是办出彩了当然各方赞誉,但是要是办错了,就怕往后再接不到大差事了。我的意思是你先接点简单容易的练练手,别一上来就弄这么大的场面。”
    十四不太高兴,应了一声,拱拱手就走了。
    弘晖看着十四家的车队走远跟四阿哥说:“阿玛,十四叔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四阿哥叹口气:“他这是被宠坏了,他要是把这差事接下来,最后干活的就是我和六叔九姑妈。”
    毕竟十四的差事办砸了德妃那边把孩子们叫去只要开口,这上面的哥哥姐姐就要给他兜着。
    弘晖问:“那他能接这差事吗?皇玛法乐意吗?”
    “谁知道呢?”毕竟老爷子的心思难猜啊!
    四阿哥说:“如今这时候特殊,你二伯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你这些叔叔们各自守着一摊子事儿,这时候谁能带着自己的人马把这大事儿办成了,必然是你皇玛法心目中能办大事的人。”
    说白了,每个皇子手里的人手就是个小朝廷,说难听点,要是老爷子今晚上驾崩,明日就能想重新拉出一班君臣来,朝廷从不缺人。
    十月过完就是十一月,各地的地方官开始进京拜年,因为有大运河,所以江南官员来往很方便,在十一月初德妃就收到了桂枝的信,她要来京城过年,过完年后再回苏州。因为公主想回京还要请皇帝批准,所以德妃急匆匆地去找康熙商量。
    康熙也好说话,让通文墨的宫女替德妃写了封信送江南去了。
    德妃就开始掰着指头算日子,盼着小女儿全家来京城。
    十一月下旬桂枝一家就到了京城,第二日就抱着孩子去园子里拜见康熙和德妃。
    四福晋他们也提前来等着相见,把家里的女孩们都带来了。桂枝带着儿女过来拜见,秀英也一起跪下磕头,再站起后,和旁边比她矮一点的莹莹站在一起,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因为和秀英一比,莹莹真的是一个粗胖粗胖的肥妞,吃得圆圆的没一点腰身,秀英倒是小小年纪显得十分婀娜,举手投足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德妃看了看这两个小姑娘,认真评价起来就是秀英小姑娘很有祸水的潜质。
    大人要说话,秀宁作为最大的女孩带着妹妹们出去玩。
    等小孩子出去了,一群女人才赶紧把桂枝的儿子放炕上看。小孩子的胳膊像是藕节一样,胖得一节一节的。六福晋就说:“这孩子生得好,要是夏天给他穿个红肚兜戴着金镯子抱一枝荷花就是那年画上的娃娃。”
    十四福晋说:“对对对,这会虽然冷了,但是也该戴一对金镯子,显得富贵些,回头我送小外甥一对。”
    桂枝哈哈笑起来:“有有有,这泼天富贵在这里呢。”说完把小孩子手腕上的肉肉拨开,里面卡着一只金镯子。
    德妃说:“这镯子不会勒着他的肉吧,这怎么一节一节的呢,找大夫看来吗?”
    桂枝一边把儿子的金镯子转动起来给德妃看,示意不是镯子勒着孩子的胳膊,一边说:“找人看过了,这就是胖,长几年长开就好了。”
    德妃松口气:“这就行。”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宫女进来通报:“文嬷嬷来给娘娘请安。”
    桂枝说:“他们算是和我们一起进京的,不在一条船上。他家下半年有白事,李煦的夫人韩氏去世了。”
    德妃是见过这位韩夫人的,闻言吃惊地说:“去世了?这也太突然了,我记得那位太太的身体好着呢。”
    “这几年不行了,而且卧床了大半年,上个月没了。”
    德妃叹口气,让人把文嬷嬷请来。
    这位老嬷嬷真的高寿,如今身体也好,白胖白胖的一个老太太,进门就笑:“给娘娘请安,给各位福晋和公主请安。”
    德妃笑着说:“请起,给嬷嬷看座,嬷嬷,这一路可好?”
    “谢您惦记,都好,奴才一家跟着公主一起进京,这一路上沾公主的光了。”
    德妃问:“听公主说,你们家的太太老了,这也太意外了,前几年她来请安的时候我们聊得很愉快,这几年不见,她居然先老了。”老了就是死了的委婉说法。
    文嬷嬷刚才还喜气洋洋,听了这话一秒转成悲伤的模样:“唉,谁能想到呢,我们婆媳好得跟母女一样,奴才当时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奴才当时还说儿子,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你年纪到了这地步,鸳鸯失偶,你可怜我也可怜,她一蹬腿抛下咱们母子和这一大家子去了,没了她,这家里怎么办啊?”
    韩夫人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把李煦的几个儿子玩弄在股掌之间,一句“记名嫡子”就让几个儿子争着孝顺,文嬷嬷和她的关系也没说得这么好,但是这个家有没有这个女主人的区别真的很大。就眼下来看,没了韩夫人,李煦的这几个儿子斗得更严重了。然而这种事儿就不足与外人道也,所以说的都是些韩夫人这几年的事儿。
    屋子里一群人在说话,院子里的秀敏问:“刚才进去的那胖老太太是谁啊?”
    秀琳说:“是皇玛法的乳母,苏州五品织造李煦的生母文嬷嬷。”
    秀英看了门口一眼轻轻地冷哼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莹莹端着点心盘子吃得满嘴都是酥皮渣渣,问她:“姐姐,你哼她做什么?她冲撞姐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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