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乾清宫的偏殿,几位内务府大臣来找太子,这几位一致找过来核心内容只有一个:内务府没钱了。
    几位内务府大臣一致跟太子摆事实摊账本:不是我们不愿意花钱,实在是内务府的钱都没了,您看看这账本上面一条一条地记录了,钱都花到哪儿去了,实在是有据可依。
    太子听了忍不住皱眉:“你们现在跟孤说这个有什么用,汗阿玛他们还在江南呢,没钱难道他们就不回来了?不是让你们来说困难来了,现在赶紧想个法子把东西送去,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回来。”
    这几位大臣的脸当时就皱巴成苦瓜的样子。
    您话说的轻松,但现在没银子,没银子怎么把人接回来?
    太子的奶公凌普也是内务府大臣之一,看了看几位同仁那皱巴巴的脸,再看了看太子,立即在中间打起圆场来。
    “各位这事儿好办,内务府银库并非没钱了,皇上的内帑……”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现在花干净的是内务府经费,内务府就是为皇家服务的,而康熙的私房钱就放在内务府的库房里。库房吗?只要拿钥匙打开就行了。
    凌普有些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大家都已经听明白了,其他几位内务府大臣看凌普:这人有毛病吧!
    这话谁都可以说,唯独你不能说,你说了就是怂恿太子开皇上的私库。
    这虽然是他们父子的家世,但是哪有父亲不知道的时候儿子把父亲的小金库给撬了。
    太子听了也觉得不妥当:“那地方的钱汗阿玛有别的用途,别为了填这个亏空,把那笔钱给动用了。”
    凌普笑着说:“太子爷,皇上的钱自然是有别的用途,然而内帑里面不只是皇上的钱。里面还有勇宪王的钱。”
    旁边几位内务府大臣看着凌普心想这都是什么人啊?
    其中一个躬身跟太子说:“太子爷别管那钱是谁的,首先那钱在皇上的私库里放着,打开私库本就是不敬。不告而取到时候又说不清,奴才以为不如找户部尚书商量一下,从户部借一点,等明年后年再还就是。”
    这也确实是个办法,太子就叫了马齐来。
    马齐进门就看见内务府官员,瞬间知道咋回事了。这两部门的恩怨由来已久,两部门的长官倒是没什么恩怨,甚至有些户部尚书会兼任内务府大臣。然而两个部门之间该掰扯的账还是要掰扯的。
    户部的钱是朝廷的,是国库里的钱。内务府的钱是皇家的,是私库里的钱。
    自古以来都是皇帝把手伸进国库,从没听说过有皇帝的私库补充国库的。
    马齐看见这几位内务府大人直接俩字儿:没钱!
    这话要放在几年前,大家还真的信了,几年前互不收税,真的是收不上来。但是去年不是刚发了一笔横财吗?问问在座的这些官员谁家没补过税?
    敢跟勇王说当官不交税,她敢一巴掌呼到人脸上。
    其中一个内务府大臣就说:“马大人,您这话说的也要有人信呀,你们去年国库里面放不下那么多银子,我们好心好意借你们银库用,你们不用,非要拉到放粮食的大仓里存起来,先别说如今国库的银子动了多少,那粮仓里的银子花完了没有?”马齐心说当时户部上下一心反对用你们的银库是对着的,要真的是借了你们的银库,这个时候银子都是你们的了。你们的臭不要脸谁不知道啊?
    马齐说:“各位,户部的银子一分一厘都要有用的地方。于成龙于大人张嘴就要一百万,都这么多了也未必能够用。今年上半年皇上在江南平抑物价,这银子米粮都是我们户部调拨,这又花了不少钱,其他的零零散散是花的多进的少,户部衙门的账上一点儿都没有了,你们看我这把老骨头值多少钱,现在把我扛出去称斤论两卖出去,银子你们拿走。”
    户部官员嘴里的银子数量大家都不能信,他说没了肯定还有。
    然而无论大家怎么说马齐一口咬定没钱。
    太子不好轻易开口,只能私下找马齐商量。
    马齐心里也有一些犹豫,要是皇上真的回不来了这可怎么办?可是户部的钱也不能随便拿,一旦开了这个例子,那往后内务府那群王八蛋就不管这事了,皇上再南巡就是户部掏钱了。
    马齐肚子里面思来想去,既担忧康熙回不来自己落罪,又想着如果户部掏这笔钱,如何利益最大化?尽量用这笔钱使得太子答应户部的某些要求,同时也答应他个人的一些诉求。
    在此之前还是要拿捏一下的,抻一抻太子,抻的越久,好处越大。
    所以太子私下劝马齐拿银子出来,两人没商量妥当。太子就想拿康熙压一压马齐,令内务府送的东西减少一些。再修书一封让人给康熙送去,言明内务府没钱了。
    此时江南众人还不知道太子和马齐的这一番博弈。
    康熙这段时间想要再游览一下江宁,在一些寺庙里面看一看,爬一爬周围的山。
    海棠没有去,一方面海棠是避免在外边见到一些熟悉的人,一来是海棠对织造府的花园很感兴趣。
    她试图从织造府的花园里找一些大观园的影子,还真让她找到了一处和潇湘馆很接近的建筑。
    一处园子里面的书房,庭院里面种了竹子,屋子后面种了芭蕉,海棠在这间书房里进进出出,忍不住惆怅起来。
    就在海棠抱着胳膊站在竹林里面,听着风吹竹林发出地唰唰声的时候。孙姑娘来找海棠:“格格,外边很多人想来给您磕头。还有很多人家带产来投。”
    海棠对这些不感兴趣,就问:“有哪些江南名士来拜见吗?”
    孙姑娘点头说:“有,有一些。”
    海棠看他有一点儿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这些人确实是有才名,出身也不错,不事生产,爱好是在秦淮河上与人饮酒欢歌。”
    秦淮河,海棠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说都是一群浪荡子?”
    “差不多吧,反正写的都是一些男欢女爱。”孙姑娘觉得最好别和这些人沾上关系,好人谁和那些浪荡子们有联系?与他们往来过密,只会让人看轻了。
    海棠听说不事生产就已经不想见了,把这件事抛之一边,问:“有什么值得建的吗?别说这么大的一个江南,没一个值得见的?”
    “有一些正白旗汉军旗的官员向来请安,你若是同意奴婢就排时间。有一个倒是值得见一下,樊氏,一个江南布庄的女东家,她想求你庇护她。”
    “怎么说?”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回屋去吧,奴婢慢慢给您讲,这个地方寒了些,太后说您身子不好,不能在这种地方久站。”
    海棠听了,点了点头。就领着孙姑娘回院子里去了。
    还没走多远,曹寅的弟弟曹荃就来找海棠。
    “格格,给哥哥请安,奴才的兄长陪着皇上出去了,这事儿只能奴才跟您商量。”
    “商量?商量什么?”海棠还有些纳闷儿,他和曹家没太多的来往,而且就目前进度而言,南巡的大事儿已经办完了,过几日就该走了,有什么值得商量的?
    曹荃说:“内务府说今年的银子没了,您看……那笔银子要不用了吧。”
    海棠当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说:“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头等你兄长来了再说。”
    曹荃听了退下了。
    海棠回忆了一下经过的这几处地方,要说花钱最多的就说苏州李煦,那恨不得把房子给重新盖了一遍。
    想到这里,海棠转身跟孙姑娘说:“今儿我教你看账本,”话还没说完,看孙姑娘抿着嘴笑,海棠立即反应了过来:“看来是我班门弄斧,你必是会看的。”
    “会看是一回事,别的就不知道了。您肯定要看这次江宁接驾的账本,账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问题就出在价格上,一斤莲藕平时也就几文钱,到了这个时候,因为外地人来的多了,本地的价格会有所上升。市面上或许会变成五文六文,但是这府里采买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两一两一斤。您就是问这里的人,他们也有说法,说这是某某某地最好的莲藕,物以稀为贵,供应贵人的都是最好的,价格自然也是最贵的,而且这些东西都已经吃下去了,根本没法查。”
    这姑娘果然很机敏。
    海棠微笑地点头:“你说得对呀,而且这次来南边不能光算账。”
    就是比此次花费的成本再高上一两倍康熙也是会来的,在正治上的收获绝对压过了在经济上的损失。
    想明白之后,海棠跟孙姑娘说:“算了,这种事易粗不易细。不漏点好处下去怎么行啊!”不能光叫马儿跑,不能叫马儿吃草,至于马儿吃的草太多这回事儿这个时候不能深究。
    “你去跟曹荃说一声,就说我答应了,让他们动这笔银子吧,我就是拦着他们,也会从其他地方想办法的,与其把眼神放在户部的税收上,不如把这笔钱给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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