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一连下了几天,海棠连着四五天进城,把事情安排完了之后,天气看着不再下雨,天上还有厚厚的云层,似乎要放晴。
    海棠本想休息一天,可是康熙想看看京城周围的直隶地界有没有地方积水,再看看各处农耕,就叫上她和大阿哥一起出去到处看看。
    这种出行是短暂的出行,不在外面过夜,就是骑马赶路各处走走看看。
    所以一大早海棠就换了普通的棉麻男装,穿的很朴素,准备出发。
    十四以为她今天要在畅春园里休息,就早早的起来,饭都不吃来找她玩儿。
    他进门看到海棠穿的灰扑扑的,小脑袋瓜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姐,你要出去?带我啊!”
    “不能带着你,今儿一直骑马,带着你不方便。”
    “你搂着我啊,跟大嫂子过寿那天一样,我坐在你前面,我不乱动的。”他在后面跟着海棠进进出出,哼哼唧唧的撒娇,闹着一起出去。
    海棠就给他解释:“不行,汗阿玛这次要办事儿,带着你走不快,等过几天三哥和四哥回来了,我带着你去接他们。”
    “可我今天想去啊。”
    “不行不行不行。”
    十四立即蹲着抱海棠的一条腿,随后坐在了她的脚面上:“你不带我是不是?我不让你走!”
    “诶诶诶,起来!”
    “不起来。”
    十一听到动静下楼来,他的书房在二楼,此时坐在楼梯上看着十四耍无赖。
    海棠就拖着腿上的十四开始准备,因为午饭要在外面吃,防着找不到吃的,也为了避免食物中毒,午饭是要自己带的。
    太后让人给海棠准备了干粮装在小包里面,还给海棠装了一葫芦的开水。
    十四不仅抱着海棠的腿使出了千斤坠,还不断的嚷嚷,太后许诺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都没哄他放手。
    十四又不傻,过几天来找祖母撒娇,好吃的好玩的还能弄到手,要是错失了今天的机会就真的出不去了。
    外面跟着出门的太监来请海棠出发。
    十四抱姐姐的腿抱的更紧了。
    海棠说:“十四,放手啊,汗阿玛那边等着呢。”
    十四不放:“我乖,我听话,我不乱动,带着我啊,我是亲弟弟啊,是姐姐最听话最乖巧的弟弟啊。”
    十一听了忍不住笑出来。
    海棠面无表情的说:“放手,闹人的不是乖孩子。”
    “不放嘛~~~”
    海棠深呼吸一口气,一弯腰提起他,从腿上撕下来,直接把人夹在胳膊下面,头朝后屁股朝前,在他屁股上使劲拍了几下。
    十一哈哈笑起来,从楼梯上噔噔噔下来,问十四:“十四弟,疼不疼?”让你不懂的见好就收,看,挨打了吧。
    海棠在十四的哭嚎中跟太后告辞,夹着十四往德妃的院子里去了,一路走一路拍十四的屁屁,十四哭嚎了一路,海棠把人塞给了德妃扬长而去,十四想追被太监们抱住,到底没能跟着出去。
    德妃看到十四就头疼:“你姐姐不是出去玩的,要是玩了自然带着你,以前不是带你出去了吗?这是不能带才没带,别嚎了,人都走了,听不见了,歇歇嗓子吧。”
    十四这才一脸泪水,委屈巴巴的不哭了。
    他还时不时的抽泣一下:“我姐打我!”
    “你看看你办的事儿,不该打你吗?”
    桂枝在一边说:“打你是因为你没眼色,外面汗阿玛等着呢,你还闹,不打你打谁?你这是是恃宠而骄知道吗?”
    德妃看桂枝:“听这话也是个明白人啊,你怎么做的都是糊涂事儿?”
    桂枝立即说:“额娘,我还有事儿没做完呢,我回房间了。”说完窜了。
    这死丫头!
    德妃看着桂枝的背影,心里想着要想个办法扳扳这丫头身上的毛病。皇上肯定是个勤快人,自己也不是那懒的,养了五个孩子四个都正常,一窝好笋怎么就养出这么一根歹竹来。
    海棠急匆匆的赶到前面,康熙正在跟太子交代看家的事儿,海棠就在澹宁居外面和大阿哥说话。
    大阿哥就问:“妹妹最近忙什么呢?听说你前几日冒着雨还往返园子和王府?怎么不在王府那边住下。”
    海棠笑笑:“最近十一弟病了,没去上学,太后祖母一直照顾他,我晚上回来陪着祖母说说话。”
    大阿哥并没有放弃,接着说:“哦,听说你最近在梳理门下的奴才?都给他们安排了差事?”
    海棠笑着回答:“是,是有这事儿,分到妹妹府上的这些包衣有些以前在内务府没差事,这些年到处寻摸生计,都已经分到我名下了,要是他们饿死了丢的还是我的脸,就给他们些差事做,免得最后生出些是非来,也能让他们衣食有着落。”
    大阿哥点点头:“哥哥还以为你手下缺人呢,正想给你推荐些官员,都是些办事利索的,你要用人能立即用上。”
    海棠笑着摇摇头:“大哥想的真是周到,可惜妹妹这里没法安置这些人,只能多谢大哥的好意了。妹妹和朝中各位大人没什么交往,京城这里也就是王府和其他宗室之间随分子走礼,要是让官员给我干这种小事儿,真的是委屈他们了。回头妹妹要是缺人了就找哥哥,到那时候哥哥别推辞。”
    “青海那边你不用人吗?”
    “青海那边官比民多,再塞官员进去就不好看了,不瞒着您,那边驻守的八旗和火器营的武官,加上各级衙门官员,已经是很庞大的一群人了,青海苦寒,流民逃荒都不往那边去,那是真真的官比民多。回头吧,回头青海的百姓多了,官员不够用了,妹妹再请汗阿玛调拨人手,现在是不用再安排人了。”
    大阿哥就说:“嗯,哥哥懂,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青海是妹妹的地方。”
    海棠微笑着说:“大哥这话说错了,青海难道不是汗阿玛治下?青海军民人口不是汗阿玛的子民?青海是汗阿玛万里江山的一角,和妹妹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在那里代天牧民罢了。”
    大阿哥立即说:“哥哥口误,口误。”
    海棠看着康熙和太子出来,立即说:“啊?大哥刚才说什么了?妹妹没听清。大哥回头再聊吧,汗阿玛出来了。”
    这时候康熙和太子已经出来了,随行的侍卫把康熙的马牵来,大阿哥立即说:“哥哥也忘了刚才说什么了,回头再聊。”
    说着立即小跑过去,前面太子拉着缰绳,大阿哥赶紧过去扶着康熙上马。
    康熙坐在马上,从太子的手里接过缰绳,跟太子说:“你留意吧,朕晚上就回来了。”
    太子应了一声,看着大阿哥和海棠也上马了,嘱咐他们:“侍奉好汗阿玛,中午看能不能找到干柴生火把干粮煮一煮,尽量别吃凉的。”
    大阿哥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海棠说:“二哥放心,我们中午尽量吃好。”
    康熙一马当先的疾驰而出,大家随后跟上,太子走到畅春园大门那儿,看着一队人渐渐消失了才回来。
    他回到书房,索额图已经在等着了。
    索额图看到太子立即跟上来:“太子爷,奴才的得到了消息,扬州的富商大多投靠了大阿哥。”
    太子的心情就不美妙了,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索额图还在喋喋不休:“扬州富商有很多,这里面出手最大方的是盐商。”
    太子就说:“孤听说曹寅和一些盐商有瓜葛,如今北方吃的是青海的湖盐,扬州的那些盐商再不下力气,怕是最后没生意可做,这会自然用力奉承老大。这种事儿日后别盯着了,无非是这些人拿钱给老大求一份富贵罢了。”
    “太子爷,事就出在这里,大阿哥没钱就没法子笼络官员啊!他有了钱,朝中的那些墙头草岂不是更倒向他!”
    “你的意思是孤也自降身价跟老大一样,给这些人银子?”
    “也不是不行。”
    太子冷笑一声。
    老大缺钱,太子又不缺,内务府太子的银钱太子可以随意取用。而且太子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曹寅是谁?汗阿玛心腹中最信任的那个,曹寅是个读书人,在江南文人中评价很高,常常主持江南文会。
    这样一个与人诗词唱合颇为风雅的人对金银该是不屑的,然而这样一个风雅的人和盐商来往那么多为的是什么?自然是汗阿玛要求他和盐商来往,来往后盐商的银钱给了他,他没往京里送,这钱最后用在了哪里?这里面能讲的故事多了去了。
    他跟索额图说:“你如今别老盯着明珠和老大,你也干点事儿吧。”
    索额图十分委屈:“奴才干了啊,奴才也不是那尸位素餐的人啊!”
    看着这不开窍的老臣,太子就觉得头疼。而且如今的朝局让他十分烦躁,渐渐的生出一些焦虑来。
    他就发现人长大了之后烦恼就多了,小时候真好,什么都不用操心,光学习就够了。
    旁边的索额图还在喋喋不休,说着某某大臣想拜见太子爷,又说某某大臣和明珠眉来眼去,期间夹着他骂明珠几千字,骂和明珠沆瀣一气的南书房大臣几千字。
    太子是真不想听了,可是看到索额图都老了,有些头发丝都白了,想着这天下和他最亲的除了汗阿玛就是索额图了,他也只能叹口气听他接着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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