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楼坐在卧室里的大床塌上,撑了撑屁股下面的褥子,摸了摸床头的绸缎大被,挑了挑眼前的帘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张大床的雕工还是不错的,林苦看不上村里李木匠的手艺,特地从乌巢镇上请来了何匠户,果然就是不同,这鸟雀、这花草,这雕刻的纹路,都快赶上自己的阵法符纹了,越看越喜欢。
    哎呀呀,真不错真不错!
    屋外又是一阵嘈杂声,去采买书籍的林贵赶回来了:“回来了!苦娃,买了这许多,你看看行不行?镇子上的书类不多,我又去了天门山坊市,船钱一两半银子,你得给我。”
    “贵叔,把书拉进来吧,放架子上……”
    “好嘞!哥几个,一起啊……”
    “放桌子上就好,别往架子上堆,书架不是那么堆的,我来摆!”
    刘小楼起身出来,就见几个人在林贵的指挥下往对面书房搬书,由林苦亲自整理,码放在靠墙的书架上。
    林苦显得很有经验,有些书码放得很齐整,有些书则故意码放得稍乱,一下子就显得很有味道,似乎这书房的主人真的每日都在读书。
    刘小楼兴致勃勃翻了一卷又一卷,一卷又一卷
    一卷又一卷
    林苦手上忙着码放整理,嘴里在问:“掌门,你要的那些游记、传奇下一批送过来?这第一批的东西,就是修行用的么?《炼气密藏》、《玄天论》、《奇经八脉》、《五行说》我刚才翻了一些,实在看不懂。为何放在这里,不存于藏经楼呢?”
    刘小楼笑问:“这都是天门山坊市买的,对吧?”
    林苦点头:“对,大部分都是,少许是从乌巢镇买的。”
    刘小楼又问:“贵么?”
    林苦道:“挺贵的,这两百卷册,总价四十八两银子。”
    刘小楼怔了怔,道:“好吧,换个问法,苦娃你说,从坊市上用不到三钱银子一本的价格买来的修行功法,能用来修行么?”
    林苦思索着问:“不能么?”
    刘小楼哂然:“当然不能,这些东西没人看的!于修行上没有用,可没资格入藏经楼。”
    林苦不解:“没有用,为何要花那么多银子买回来?”
    刘小楼笑道:“你没去过那些大宗长老、大丹师、大阵法师的书房,人家书房中都是有的,没人看,却可以拿来装点,这叫压箱书,压在书房之中,显得气派,有底蕴!好了,把离书案最近的那個架子空着,那些前人游记和传奇到了以后,放在那座架子上,方便取。”
    正说时,外面有人叫道:“放水了!看好了有没有漏的地方啊!”
    有数人同声应道:“放吧!”
    少时,埋在池塘岸沿下的竹筒忽然冒出水流,四根竹筒同时放水,很快就溢满了池塘底层,几位村人赤着腿踩在塘底,不时用手中的棍子到处检查着,查看有没有漏水的孔洞。
    刘小楼饶有兴味的在旁观看放水,就这么看了一个时辰,一点都不觉得枯燥。
    池塘刚溢到一半,一道白影就冲了过来,一头栽进池子里,正是大白。
    大白的两只大脚掌拨楞着池水,如同两片船桨,在水中溅起一尺多高的水花,托载着它在水面上劈波斩浪,速度极快,几个眨眼的工夫就游了一圈。
    大白直楞着脖颈,拼命向前,欢快的游着,游了好一会儿,又窜上岸去,消失不见。
    众村民哈哈大笑,都道“白长老好兴致,越发灵性了”。
    议论没多久,大白又撒丫子冲了回来,嘴里叼着几条活鱼,小心翼翼的放生在池塘里,盯着活鱼在水下游动的背影,嘎嘎叫个不停。
    紧接着,小黑也适时出现,一只爪子提着一只水鼠的尾巴,作势想要放生在池塘里,吓得刘小楼连忙阻止。
    很快,池塘的水注满了,顺着一道缺口流入曲水溪道中,又沿着溪道进入灌木后的碎石池里——这里可以沐浴,接着很快向下,加速流入山道野溪,最后冲进乌巢河。
    有了这么一个活水塘,乾竹岭小院顿时就活了起来,再加上旁边新立起来的一座竹亭,一下子显得灵性十足。
    紧挨着池塘边的三间房,门匾正在雕琢,“藏经楼”三个字同样遒劲有力,虽然歪斜,却颇有味道。
    阵法同样布设好了,深深的埋在了基座下,一般人想要查找阵盘,根本无从查起。而示警的玉珏,则在自己身上,只要在这乾竹岭的范围内,都可以接收到警示。
    另外那几间屋子,家什陈设也都完工了,只等最后上油抹漆。
    刘小楼满意的围着池塘转了两圈,看着大白和小黑在池水中游玩嬉戏,满意的踱进竹亭,拍了拍那亭柱,心中暗道,咱三玄门也是有亭子的宗门了!
    正惬意间,通过山道旁的妖藤,立时感应到有人拜山,于是多走了几步,下到山道前相迎。
    来的是彰龙派主家,可不能怠慢了。
    来人一出现,他就拱手笑迎:“臧师兄,小楼有礼了!”
    他如今算是正式依附的宗门掌门,和臧千里是真正意义上的同门了,唤一声“师兄”毫不为过。
    臧千里快步上来,拱手道:“有劳小楼掌门了。”
    刘小楼带着臧千里在上面工地逛了一圈,享受了对方几句恰到好处的赞许,心情更加愉悦,道:“今夜就在我乾竹岭上摆宴,不醉不归!”
    臧千里看了看忙乱而嘈杂的工地,摇头道:“不妥”
    刘小楼道:“那边还有竹林,竹林深处幽静。”
    于是两人离开此间,进入竹林深处。
    “臧师兄是有事而来?”
    “是,所以酒就不饮了,下回再说,今夜赶来告知你一个消息,马上又要回山。”
    “臧师兄请讲。”
    “昨日,庚桑洞涂君异叩山,白长老在太浮金顶见了他,他向彰龙派递交一份书函,要求彰龙派将三玄门从宗派簿上除名,换言之,不许三玄门依附彰龙派。”
    “嘿?这个姓涂的老东西!他凭什么?我三玄门依附哪家宗门,跟他们有屁的关系!”
    “说的就是,他们庚桑洞实在欺人太甚了!”
    “不行,我找他们去!”
    “小楼,白长老让我赶过来,就是问小楼一句,伱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愿不愿意继续依附彰龙派?”
    “当然,这还用问吗?我三玄门在乌龙山上已经快要百年了,从来都唯彰龙派马首是瞻!”
    “那好,你这些时日哪里也不要去,稳稳守住山门,彰龙派会为你撑腰的!”
    “这个守住山门?臧师兄啥意思?庚桑洞,他们莫非还敢打打上山来?”
    “小楼放心,他们要敢动手,咱们就敢打回去,再把他们一口气打回巴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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