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楼的主意大伙儿都觉得不错,但也确实如古丈山老大一样,都不愿和巴东贼打交道。
    但更多的,是不敢去,接二连三将庚桑洞派上山来的人驱逐的驱逐、杀掉的杀掉,谁敢去向他们通风报信?说不好就会送人头!
    一般情况下,大伙儿都不愿意去做某件事的时候,通常会演变成“谁提议谁实施”这么个结果,所以最后的实施者,就成了出主意的刘小楼。
    龙山散人关切道:“小楼大可不必进入巴东贼的巢窟,见着巴东贼后拦下来,告知此事便可,此事关系甚大,不信巴东贼敢向上隐瞒。这样,我陪你一道去,在不远处接应你。”
    戴升高道:“不必如此,去山北二十里的清江口,那里有座庄子叫龙家堡的,小楼知道么?”
    刘小楼点头:“知道。”
    戴升高:“那里早被庚桑洞征用了,是庚桑洞一个据点。小楼远远射一支箭进去,附上简单两句话的条子,庚桑洞自己就会去查的,天姥山动静不小,那边派人一查就知道了。”
    刘小楼笑道:“二位前辈不必为我担心,传个消息出去而已,晚辈有分寸。”
    戴升高消息灵通,既然知道了那里是庚桑洞设置的一個据点,事情就好办了,刘小楼原本的计划和龙山散人提议相同,当即决定改行戴升高之法,射一箭过去就是。
    当夜,刘小楼趁着月色下山,赶往北边的清江口,到了地头之后,折向正西,远远就看见了灯火通明的龙家堡。
    围着庄子转了一圈,决定把箭射在正门上。他寻了根树枝,大略削剪成短箭的形制,将提前写好的纸条绑在箭上,就准备打在门楣上方的“龙家堡”这块匾额上。
    到时候一支短箭钉在匾额上,多么的显眼,多么的来劲,一想到庚桑洞的人明早开门时的惊讶,刘小楼的嘴角就不由微微上扬!
    离着三十丈远,觉着位置合适,真元灌注于树枝,使了个甩箭的手法,短箭直奔匾额而去!
    “嗖——”
    短箭飞出一半时,就微微有些下坠,看样子是钉不上匾额了,应该是钉在大门上。刘小楼没练过甩手箭,出了点小偏差,不太完美,略感遗憾。
    短箭转眼飞到门前,这大门却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迈步走出个人来,一箭正中发髻!
    刘小楼压根儿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心里顿时一突,若是把人给射死了,这是上门报信还是上门结仇来了?
    匆忙之间看了几眼,发现那人发髻被射得披散下来,短箭兀自插在发髻中,看着凶险,实则没有伤到人。
    还好还好,刘小楼松了口气,掉头就跑——虽然没有伤着人,但这一箭显然是很不礼貌的。
    对方反应极快,直接冲着短箭射来的方向就追了过来,刘小楼逃出去三、四里地后,发现被对方追上来了不少距离,表明追上来的巴东贼修为比自己要高上一些。
    又跑了二里多地,眼见是逃不出去了,刘小楼镇定心神,干脆转头向后,迎着追来的巴东贼站定——感觉追来之人就算修为比自己高,也高不到哪里去,顶多也就是炼气八层的样子,不行就打一场好了。那么多场生死战下来,他对只比自己高出一层的敌人,并无畏惧之心。
    巴东贼追了上来,见刘小楼严阵以待,也连忙停下脚步,甩了甩遮挡在眼前散乱的发髻,向刘小楼喝道:“哪里来的咦?”
    刘小楼也看清了巴东贼的样貌,“咦”了一声。
    四目相对,互相眨了眨眼睛,刘小楼愕然:“怎么是大命道友?”
    眼前之人,正是营救苏十三郎时,巴东一方的修士张大命。刘小楼曾听刘道然专门解说过,此君并非庚桑洞修士,而是南姑山修士,被庚桑洞强征了去的,不意竟在今日相会。
    张大命也同样惊愕:“是你射我?”
    刘小楼赶忙拱手道歉:“误会啊大命道友,我本是来传递箭书的,准备射在门上,谁知就是那么巧,刚射出去,大命道友便开了门,当真好险!不信大命道友把箭摘下来,书信还绑在上面呢。”
    张大命问:“什么摘下来?”
    刘小楼指了指:“插在发髻里了”
    张大命连忙伸手,果然摸着箭杆,摘下来一看,的确绑着张条子。
    看完条子,张大命就明白了,不由啼笑皆非:“真是”
    刘小楼也笑:“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不过也正因如此,说明在下与大命兄有缘,真个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许久不见道然兄了,却不知他近来可好?”
    张大命四下张望,招手道:“此地不便,到那边说。”
    两人来到一处山坳下,张大命道:“我也许久没见道然了,也不知他近况如何……真是没想到啊,兄弟你居然是乌龙山的。”
    刘小楼哈哈一笑:“惭愧。”
    张大命道:“去年一战,庚桑洞获胜,把战线推到你们乌龙山来了,地盘大了,庚桑洞那头人手就很紧张,比不得彰龙派这边离得近,不免两头都要顾及,所以接着征募我们一帮老弟兄,我见他酬劳给得还算丰厚,便接了下来,反正大战也停了,没以前那般凶险,挣两年灵石再说,哈哈。这不是被派到龙家堡了么?”
    又寒暄几句,他接着问:“刘兄弟你报的这个消息,确定吗?”
    刘小楼叹道:“我们乌龙山同道们,夹在中间,实在是艰难啊,前一阵子伱们也派人上山,彰龙派也派人上山,派来派去,搞得山上一团乱麻,也不知怎么商议的,听说都不让派人上山了,我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谁知道天姥山又冒出来了,借口抓一个凶犯,要进山搜捕。大命兄或许不知,我们乌龙山的同道们,多多少少手上都不太干净,此例一开,将来随时随地都能上山,只要随便指认一人,说他犯了事便好了,是不是?到时候山中可就没有宁日了。”
    张大命笑问:“所以就想起来告诉我们了?让我们出头?”
    刘小楼叹道:“说实话,我们乌龙山同道们和庚桑洞是有仇的,仇还不小,这个主意也是迫于无奈,弟兄们也都想好了,如果庚桑洞无法阻拦天姥山的人上山,以后大伙儿就唯天姥山是从了,所以,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条路了。”
    张大命道:“我不是庚桑洞的人,帮着做事挣点灵石而已,你们……”
    刘小楼等他下文,等了片刻没等到,见他面上似笑非笑,于是苦着脸道:“大命兄,夹在两边中间,我们日子得有多苦?实在是……”
    张大命却也没有强求:“那这样好了,我的辛苦费,你们乌龙山先欠着,有了再给?”
    刘小楼点头道:“只要事情办妥,灵石的事,我给你想着。”
    两人约定,次日午后,再于此地相会,到时候给刘小楼一个确定的答复。于是刘小楼次日如约再至,这回在张大命身边却又多了一位。
    刘小楼很是警觉,不敢轻易过去,远远打听:“大命道友,你身边那位是谁?”
    张大命道:“过来吧,没事,是庚桑洞专门来见你的辛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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