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德里恩曾计算过,玛哈坎的时空缝隙每隔十四或十五天开启一次,正好对应每个月的月圆日和月晦日。而从阿尔达这边来看,月相变化与猎魔人世界有所差异,不能等量而观,所以林祐只能等。
    第二次来到多古尔都,这里的天空不再是乌云密布,抬头可以清晰看到日月星辰。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洒下的阳光总是比别处清冷,月光也总是透着幽森,连精灵们所钟爱的星光也显得飘忽不定,好似永远在一片无形的水汽中浮动。
    几百上千年积累下来的邪恶,并不是过一遍火再晒晒太阳就能拔除干净的。
    林祐数着日子又过了近一个星期,算下来已是进入阿尔达世界的第十五天,时空缝隙终于再次开启,对外洒开一片瑰丽的“极光”。
    “十五天,与猎魔人世界的时间基本同步。”林祐这下心里有数了,准备回去之后再向丹德里恩做一番确认;结果跨过门来,迎接他的却不是丹德里恩或杰洛特一家三口中的任何一个。
    对面是一个庞大严整的军阵,蓝、红、黑三种底色的军服,分列左中右三个方阵。
    中军的衣甲以红底白边装饰、打着红色旗帜,旗上一只白色雄鹰头戴王冠、爪持权杖、胸前挂一面十字盾牌。
    左翼是蓝色的海洋,不仅衣甲是蓝色的,盾牌是蓝色的,旗帜上也近乎一片天蓝,只点缀了三朵银色的百合。
    右翼涌动着一团浓郁的黑色,金属盔甲表面黑得发亮,隐隐折射时空缝隙喷洒出来的瑰丽光辉;他们的旗帜上绣着一轮太阳。
    林祐对右翼军阵最为熟悉,毕竟当初曾在人家首都打崩了好几个连队;犹记得那些尼弗迦德士兵当时东倒西歪、灰头土脸,衣甲上也完全看不到光泽。
    三个方阵组成一个大阵,至少三千人严阵以待;装备精良、枪戟如林。
    这里是半兽人建起的堡垒中央;看得出来,堡垒结构经历过一番紧急改造,原本应该对外的防御措施全部被改成了对内。原本一座守御坚固的堡垒,被改造成了一个困锁囚徒的牢笼。
    就在三千人大阵后边和左右两边,许多弓弩手站在堡垒高墙上,随时可以为方阵提供远程火力支援。
    当林祐独自一人穿过时空缝隙,出现在军阵面前时,他耳畔传来一阵蜂群飞舞般的“嗡嗡”声。这是士兵们感到意外时下意识发出的声音,几千人的各种声音合在一起,嘈杂而刺耳。
    几道人影从军阵间的缝隙穿过,来到面前。林祐定睛一看,巧了,其中一个也是熟人——尼弗迦德帝国御用术士芙琳吉拉·薇歌。
    尼弗迦德女术士当初曾被林祐用阻魔金陷井坑得狼狈不堪;只是时隔多年,当年那个阴损的小男孩如今已长大成人,她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认出来。
    薇歌身旁另外两道身影也是女性,林祐并未见过;但这两人有着女术士共同的外部特征:妖娆多姿,衣饰大胆,都是那种恨不得把裙子开叉开到腰上的风格,绝不浪费哪怕一根丝线来做不必要的遮掩。三人虽然站在一起,实际上隐隐分开,各自代表着身后的军队和国家。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军队列阵是为了防备半兽人,而三个女术士既是为了对抗邪恶魔法所做的准备,同时也有结识“强大神明”的打算。
    一把火烧杀上万半兽人,暴力拔除十多个军事据点;以国王、皇帝那狭隘的视角来看,这是足以改变一场战争走势、乃至颠覆一个国家的力量。而且这个力量的持有者又如此神秘,不亲自接触一番,探查清楚来龙去脉,他们怎么能安心?
    至于负责接触的人选,自然以术士为最佳选择。这些个蝇营狗苟的小心思,林祐在见到三个女术士的时候就立刻想得通透明白;只不过,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同这帮禄虫勾心斗角,略微感知一下命运至高神的气息方位,下一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传送门?”站在红白色军阵前的女术士眉头微蹙。
    “很像;我能感觉到空间出现短暂扭曲,但是他的魔法和我们常用的不太一样。”薇歌同样看着林祐消失的位置若有所思,“更快捷,发动时几乎察觉不到魔力的波动;我总感觉这种施法方式在哪里见过。”
    “叶奈法同你说过这位‘神’的详细情况么,菲丽芭?”蓝色军阵前的女术士看向三人中间的同伴。
    “没有。我记得,你和杰洛特他们一家的关系不是更好么,特莉丝?你怎么不去问问?就算叶奈法跟你争风吃醋,你还可以去问问希里。”三人中间的那位正是先前与叶奈法有过交流的菲丽芭·艾哈特——瑞达尼亚王国的魔法顾问。
    泰莫利亚王国的女顾问冷冷白了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另一边,芙琳吉拉·薇歌突然娇躯一振;她想起这种熟悉的施法方式来自何人了。
    “你似乎想到了什么?”菲丽芭是所有女术士中最具观察能力的一位,立刻注意到同伴身上的异样。
    “唔……不,我应该是想错了。”薇歌支吾了两句,飞快穿过尼弗迦德军阵离开。她已经想起来,刚才那个年轻人正是多年前引发金塔王城大骚乱和后来政治大清洗的主使者;一个把尼弗迦德帝国闹得天翻地覆还能来去自如的“魔鬼”。
    当年发生在首都的那场骚乱,已经成为尼弗迦德帝国朝野上下的禁忌;不知多少人因为传播“诽谤至尊的诗歌”而被下狱、处决,其中不乏帝国的名门望族。
    最让人奇怪的地方在于皇帝只一门心思捕杀传播者,却对众所周知的“诗歌创作者”丹德里恩不闻不问。
    其实有不少人知道,那个风流成性的吟游诗人一度是陶森特女大公的入幕之宾,曾在陶森特公国首都鲍克兰流连数月不去;如果皇帝想抓人,丹德里恩早就被扔进大牢乃至送上绞架了。结果皇帝却像是根本不知情一般,不但没派人抓捕,甚至连个诏令没往陶森特公国发过,完全把罪魁祸首当成了空气。
    皇帝的异常举动曾引得朝野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有说陶森特女大公这个远房堂妹在皇帝这里替情人求情的;有说大骚乱本就是皇帝自导自演,连那个诗人都是找别人冒名顶替的;也有说丹德里恩手里握着皇帝更多阴私秘辛,所以皇帝不敢掀桌子的。
    如今想来,种种猜测都显得无比可笑。
    芙琳吉拉·薇歌心里已经对当年种种怪异有了一丝明悟:原来皇帝隐忍的原因,竟是因为对方背后站着一个神?(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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