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你今天没有穿短裙、高跟鞋就好了啊。”
    煜诚无法克制的再次看向承美,但在四目交错的那一瞬间,承美一脚踩在了这个出气远比入气多的男人脚上。
    “我说你肯定是疯了!小子,你知道你应该干什么吗?!既然疯得空前绝后,就应该要多彻底有多彻底才对啊。和从前的一切说声再见吧!”
    脑子分裂得有些堂惶,煜诚的动作也停在了半空中。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那可是自己无颜面对的女人啊,虽然心在极力克制,但煜诚的脖子还是悲惨的呈35度弯曲朝向了承美。
    “真无聊。”承美没好气的说道。她脸上的表情,和十年后是那么相似,让人打心底不寒而颤。
    虽然煜诚忌惮于李承美的威严,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制止她踏上那辆祸事连连的公车的决心。然而,就在不断靠近的煜诚脚发软、心发毛的当口,载着头狼的公车竟然直直的停在了承美的面前。在临上车前,承美用莫名其妙的目光回视了一下那个埋着脑袋、作鸵鸟状的煜诚,而煜诚也抬起头,那一刻尴尬,脸红,心虚、惴惴不安渐渐的充斥在他的眸底。什么!那个头狼居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不动声色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承美,你这个傻瓜!拜托往旁边挪一挪,千万不能站到那里啊!”煜诚几乎是在用蚊子哼哼唧唧的声音念叨着,没错就是那种没吃饱快饿死的蚊子的声音。
    几乎是与此同时的,煜诚还来不及“啊”的尖叫出声,那个被称为头狼的男人已经唰的一下环过承美的肩膀,然后像搂在身边那样紧紧的站在她的身后。
    “你这个万恶的家伙!怎么能这样?是没有女儿还是没有老婆?!”那种画面感,煜诚是极度的不适应,浑身就像长满了倒刺一样难受。
    “还有你李承美,以女人特有的纤细敏锐,应该会提前知晓那个人的肩膀即将结结实实的贴近才对啊!”真是心慌意乱,除了郁闷的看着她,什么都不能为她去做,太讨厌这样的自己了。碰巧,承美也开始慢慢沿着煜诚的视线,顺流逆流的盯住他不放。为了缓解自己的心虚,同时也是为了提醒承美,煜诚开始不停的干咳。
    “你这是干什么呢?为什么像只头狼一样去侵犯别人?”
    “臭毛病真是越来越多。喂!我提醒你!快点把手放下来,欺负老年人的行径可不好!”
    “用年龄掩盖自己恶劣的人品,就将脏水往真正无辜人的身上泼!没错,有的人的确是处在弱势的群体里,所以所作所为才更令人发指!”
    “都说了是车一直在晃,我才不小心撞到你的。你这黄毛丫头,怎么还这么上纲上线的强词夺理呢!”
    那声音大得整个车厢都能听见,还有那两张红成鸡冠色的脸。“呵!”煜诚的心脏跳得仿佛就要飞出胸膛了。但比这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和承美那种建立在怜悯之上的又类似于惺惺相惜的特殊情感,那是凌驾于友情和亲情,但却永远止于爱情的复杂感受。一想到自己出手解救承美后,生活会再次变成一潭死水,他就只能一遍遍的告诫手足无措、坐立不安的自己,等下不论发生了什么,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大叔你刚刚明明就是这样又那样的啊!”
    “净在那胡说八道,莫名其妙!”哈哈,那个头狼居然面红耳赤的笑了起来。
    “敢做不敢当的家伙,简直令人不齿!”
    “居然往长辈头上随心所欲的泼脏水!你这个样子父母不会管教你吗?还说自己是大学生呢?不会是故意打扮成这样到处惹是生非后敲诈别人钱财的花蛇吧?我告诉你,说话是要讲证据的,看看这满满一车的人,只要有一个人站出证明你的话属实,呵!别说是道歉,让我给你下跪都行。”
    头狼终于不再对她放话了,但那年龄带来的压倒性气势已经完全把机灵的承美打得像只呆头鹅。
    糟糕,满满一车的人都开始对可怜的承美避之惟恐不及,就像她的身上有难缠的瘟疫似的。
    “这帮家伙,你们至于吗?!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你们自己的孩子身上,你们也会这样吗?冷漠,太冷漠了。”
    已经过去整整三分钟了,那只头狼挖苦、讥讽承美的声音如炸雷般轰隆隆的从车厢一角蔓延开来。再也不能稳稳当当、四平八稳的站在原地了,就像身体里长了根针一样,煜诚开始不时的徘徊在承美的身旁。
    然而,当憋了一肚子委屈的承美,垂头丧气的看向煜诚时,煜诚却呈痴呆状的盯着车窗里映出的那个自己。
    “哥哥?!”承美怔怔的看着煜诚,似乎想看透他眼睛里的意思。
    “你可以?”承美压抑的叫出声,绵绵的声音里忍不住还带着沮丧。
    真是连重生后都逃不脱那穿脑的魔音!该死,不要再看她那双眼睛,不要再回头!否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又要泡汤了…可是我该怎么办才好…上辈子肯定是被这家伙下蛊了啊。煜诚捂着耳朵,冲也似的站到了车厢的最后面。
    “我看她可不像什么学生,明明就是想要靠碰瓷骗钱的那种花蛇!”
    “花蛇、花蛇的挂在嘴上,大叔你就那么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吗?呵,真是丑人多作怪!”
    承美用嗔怪的眼神扫视着一脸冷酷的人们,随即不甘示弱的冲着头狼嚷嚷道。
    “我可以作证,我刚刚真的看到了,那个大叔就是那样对待这个女孩子的!”
    就像在谁都不曾在意的黑暗一角,一根一根的点亮起小小烛光一样。看着大婶像个冷面修罗,恨不能冲上前去把那只头狼一下一下撕成碎片,煜诚的心由恐惧到平静,又从平静到喜悦,连那双背在身后的手也缓缓停止了颤抖。
    “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光听那女人的一面之词!就不能听听我的解释吗?”即便两条胳膊都被警察牢牢按在警车门上,那个头狼大叔还是摆出一副不把事情闹个天翻地覆不罢休的样子。在他们一行人后,满车上的人拍响的巴掌简直要拔地三尺了。
    “真是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啊。”、“看着老实,实际上是个坏心的家伙。”
    承美转身即将走进警车的瞬间,煜诚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射出几缕阳光。
    “好好把握全新的人生吧,承美啊。”煜诚安心的笑了。但好景不长,原来十年前的承美也是极其擅长变脸的,下一秒,活泼机灵的眼眸变成了晴转多云,在与煜诚对视的那一刻,煜诚感觉到有一种寒冷正从承美的眼睛逐渐寒到了脚裸。
    “虽然这样的我看上去很冷漠,但这却是对你最好的关照了。相信以你的聪慧灵敏未来一定会很美好的。”
    似乎感受到了煜诚一脸不耻眼光的注视,承美小愣了一下。
    “那个女生你快点上车吧。”
    “慢走,李承美!这一生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今后不论是生活还在是梦中,我们都不要再见了。记住啊!”
    煜诚在心底着急的辩白着,却仿佛一块冷铁打到了一团棉花上,丝毫不见回音。承美,还是带着那个十年如一日的招牌表情,一脸让人发疯的漠然,在遥远又清冷的瞟了煜诚一眼后,警车开走了,等到刚刚那辆车上的人们匆匆消失后,煜诚的眼中就只留下一阵酸涩的清风。
    “也许这又是一个太过逼真的梦境,只是被我跟现实混淆了。”煜诚神思恍惚的朝着演奏会所在的方向走去。但他忽然重新意识到时间在刚刚那场事故中已经流失了太多…太多…
    “糟糕,这次我绝对不能再迟到了!”煜诚悠长而哀怨的叫道。但转机就是这么突然,在煜诚如此想着的瞬间,全副心神立刻被一辆突如其来的出租车吸了进去,心头秘密的彩河也开始在血液里肆意流淌。然后,一股不知是何种神秘的力量攫住了他的双腿,几乎是众目睽睽之下,煜诚以一记百米跨栏般的飞身,将缓缓拉开车门的男孩替了下来。
    “对不起,我现在有一个关乎未来命运的约会。总之今天绝对不能错过!”虽然煜诚十分清楚这样不合道理,但他就是忍不住,头也不回,像疯了一样的坐到了副驾驶上。
    “不行的,大叔,大叔,今天对我来说…”空无人烟的路上,车子轰隆隆、轰隆隆的发动了起来,两旁林荫中的小鸟被震飞一打。那个男孩并没时间多想,在猛拍过两下车窗后,便撒起脚丫跟在车后狂跑起来。
    漆黑的林湾被撕开了一个比脑袋还大上几分的口子,看着映照在车窗上,那一簇簇如五月飞雪般银白色的碎叶,渐渐平息在昏黄的路灯之下,煜诚的脸上再次染上那抹专属于36岁时的沉稳斯文。
    “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做好逞口舌之快的打算啊,只要能让珠铉动心,未来就太可期了。”看着后视镜里穿着白衬衣的自己,煜诚慢慢露出清爽的微笑。
    “也就是说以后会经常陪着珠铉来这种华丽的地方听演奏会。”从华丽的旋转门中三步并作两步的跳进金色大堂里的煜诚,顾不得细细咀嚼头顶那片灯光海有多炫丽。“只要有珠铉气息的地方就是心动啊!”煜诚一边旋转般的四处搜寻,一边一脸感慨的看着,那一幅幅飞逝在眼前却又实在叫不出名字来的典雅画作。
    “前辈!”凌乱的思绪到此戛然而止,背对着宋珠铉的煜诚,牙齿磨得像拉锯一样,嘴巴也是一开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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