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侧成功制服住了蛭田的瞬间,那一头,拎起了手里的渔夫包,正待要继向前离开的同伙同时被突然涌出来的警员们快速按住,压在了地面上。
    两侧同时响起的警察呼喝让倒在地上的人意识到抵抗已经无济于事了,被动作麻利的佐藤美和子高速制服,检查完威胁之后,如丧考妣地被扯掉了脸上遮挡的围巾墨镜口罩等物,露出一张平凡且稍显扭曲的脸。
    高木涉在接到柯南的讯息之后快速带队入场的举动十分及时,唐泽的到场同样卡点精准,现场虽说摄影师附近的观众骚动了片刻,但终归没有影响到整个球赛的秩序。
    一场重大的安全威胁,没有撑到球赛结束就在侦探警察们的通力合作下成功得到了解决。
    而除了后脑勺重重撞在椅子腿上的蛭田以及无辜挨了枪子的皮球,没有其他东西受到伤害,称得上可喜可贺。
    “偶尔这么干一下,挺有成就感的吧?我看你都没有心思继续看球了。”灰原哀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两手托在脑后的柯南笑嘻嘻地看着警察将人,连同抓到现行犯的两位绑匪带走,小声说,“笑的太夸张了,控制一下表情啊你。”
    这么龇牙咧嘴如此得意的样子,恐怕很快就会被注意到了。
    “成就感什么的……”柯南摸了两下鼻头,没有反驳灰原哀的说法。
    在他人生经历过的案件当中,这样站在原地,目送收尾的警察离去是常见场面,但像今天这样,十全十美,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犯人甚至不曾给警方造成过大的心理波动,确实是不太常见的情况。
    但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比起目睹死亡和悲剧,再破解开用生命为代价的谜题,这样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的感觉,我确实更加喜欢一点。”耸了耸肩,柯南如此坦言。
    “你们男孩子,真是都有永远结束不了的英雄梦啊。”灰原哀轻轻摇了摇头。
    唐泽的声音适时插入进了对话里:“没办法,我们就是这么幼稚,到了什么年纪都会幻想一个人站出来拯救全世界是什么样的体验……”
    灰原哀向上翻了翻眼皮,顺势看向结束了通话,走回到他们身边的唐泽。
    这口气,说的怎么一副自豪不已的样子。
    “你们这群男高中生……”灰原哀摇了摇头。
    她脸上老气横秋的表情还没收回,就很快被唐泽按住了脑袋,替她整理好了因为哭泣被打湿的刘海。
    “大家就是这么幼稚的家伙,还真抱歉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唐泽替妹妹重新整理仪表,顺便向他们告知自己刚才询问的消息,“那边抓捕的比这边还顺利一点,不管是现行犯的监控视频,还是对方丢弃枪支的监控,都看的非常清楚。三个孩子这次藏得挺好的,录像也很清晰。”
    而且还有三个怪盗团的成员跟在他们身后帮忙善后和解决问题,三個人难得什么祸都没闯,成功配合警方完成了一次搜索和收网,现在大概都挺兴奋的。
    “枪也收回来了吗?”柯南还是关切了一句。
    “是的,他的托卡列夫被抛弃在看台区出口的垃圾桶里了。”亲脚终结了绑匪团队临时的枪支梦想,唐泽很清楚柯南在问什么。
    一开始开枪命中足球的枪手确实不是摄影师蛭田,开场时需要协助同事搬运安装摄影器材,配合导播测试频道等等,他当时周围不止一名同事,其实不太方便把他藏在摄影器材里的枪直接带过来的。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准备由枪手扔掉手里的托卡列夫,假装自己移交了枪支给观察者,试图模糊混淆观察者的身份,达到隐藏身份,全身而退的效果。
    不管他们如此设计计划的初衷是什么,思路倒是很清晰,那就是只要无法确定场内是否还存在潜在的枪械威胁,警察和电视台都必须要接受他们的威胁。
    “也算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吧。”唐泽的评价是这样的,“好歹抓住了核心矛盾,就是赌自己的身份不会被拆穿。”
    玩的就是刺激,试试就逝世,也算一种愿赌服输吧。
    “他们的动机,就是为了勒索钱财吗?”除开犯罪手法的问题,柯南也不由关心起了更多案件有关内容,“搞得到不止一把枪,还能费尽心思潜入进电视台工作许多个月,辛苦谋划就为了一场球赛什么的……”
    电视台的摄影师也是个技术活,不是什么人进来都能当的。
    短短半年混到了能参加这种重要足球赛的直播,起码这个自称蛭田的摄影师,能力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认可的。
    他们有这个劲,干点什么不行,非得靠这种低效率的手法赚钱吗?柯南略感费解。
    “正好,我也需要你分析分析。”虽然早就通过剧情的力量知道这个犯人的目的,唐泽通过电话向目暮十三再次确认过后,该无语还是很无语,“这个叫蛭田的摄影师,他们准备好的枪支弹药什么的,是在一年前准备用来抢银行的。”
    “抢、抢银行……”回忆了一下两个犯人的形貌特征,柯南嘴角忍不住一抽,“两个人吗?还是说,他们还有一个女性同伙……”
    一个高高瘦瘦的壮汉,一个相对矮胖的中年,加一个年轻女性……
    难不成这是什么米花町银行劫匪的团队标配吗?
    唐泽和灰原哀同时转过视线,默默盯着柯南不说话。
    你在暗示什么,你对明美姐/姐姐有什么意见吗?
    “咳咳,没什么,我就就是问问。”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另外两名同伴分别是宫野明美的妹妹和表弟,柯南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嗯,第三个确实是个年轻的女人,也是这个蛭田的女友。”唐泽不再看这个打断节奏的家伙,继续陈述道,“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为了这次抢劫精心谋划了三年,穷尽了自己的渠道,也花光了各自的积蓄,设计出了一套自认完美无缺的计划,连逃亡海外的方式都联系好了。结果,日卖电视台那天跑去他们的目标银行拍摄了一场‘当一天银行行长’的综艺……”
    “……他们的计划就泡汤了?”柯南接上了他的话,眼角好一阵乱跳。
    不是,三个人突发奇想决定要抢银行,然后还一个敢想一个敢干,直接all in,梭哈犯罪,结果偶遇一场电视节目的拍摄,就这样胎死腹中了……
    这要是写进新闻里,也属于较为轰动的范围了。
    很明确的知道姐姐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就带着两个组织塞给她的猪队友抢走了十亿円的灰原哀:“……”
    难道说,姐姐平时温温柔柔,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很具备这方面的天赋?
    这算什么,在组织中长大沾染上的犯罪天赋觉醒了吗?
    “是啊,就这么灰溜溜地结束了。然后蛭田的女友因为竹篮打水一场空,郁郁寡欢,整日酗酒,最后彻底崩溃选择了自杀。蛭田认为,这是莫名其妙策划突发综艺的日卖电视台造成的,所以就准备向电视台进行报复……”唐泽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耸了耸肩。
    这可真是精神病人思路广,弱智儿童欢乐多。
    等回头搜查一课调查清楚了这个家伙的姓名信息什么的,他一定要带队进去看看,这种脑回路的家伙殿堂到底长什么样子……
    一言难尽的柯南小脸皱成了一团:“为什么被打断了一次就停止了。他们失败了,不能再尝试一次吗?他的手枪又不是当天不用就过期了。电视台拍节目,第二天再来就是了?银行还能长腿跑了?”
    这要怎么形容呢,这种感觉。
    你说他犯罪不认真吧,他为了这点重点戏,自称精心准备了三年,从他们收集到的火力情况,以及有训练痕迹的枪法来看,好像也不算是假话。
    但是伱要说他犯罪认真吧,都谋划三年了,第一次尝试出师未捷,就直接选择自杀,这个就……该夸她一句积极的完美主义者,不给社会添乱吗……
    “而且这不应该怪运气不好吗?按照我的经验看,这种情况导致的失败基本是会陷入相互指责,相互揭老底的矛盾里,然后结下生死大仇才对。”倒是对这种犯罪同僚相处模式还挺熟悉的灰原哀忍不住吐槽道。
    组织的任务本来就是存在失败的可能性的,而由于组织内部对失败的处罚并不严厉,只是失败多了你要是证明不了自己的价值,除非你是朗姆那样树大根深的关系户,否则随时可能因为失去了利用价值而被抹消。
    所以他们的任务一旦失败,比起担忧自己由于做错了事被boss申饬,他们更喜欢直接进入分锅大会阶段,许多代号成员之间的龃龉就是这么形成的。
    “你问我,我问谁。”唐泽无奈地耸肩,“就算我多少能算个学心理学的,但是我们主要是研究心理疾病,不是理解他们好吧。不过,依照我的猜测,这可能真的是他的真实想法,也有可能是他在回避现实的自欺欺人吧。”
    “因为无法接受这样的失败?”不是很懂精神病的柯南皱眉。
    “因为无法接受其实是自己间接害死女友的事实吧。”反正当事人也已经被铐走,唐泽干脆随口猜测起来,“就像你说的,一次失败而已,不行就重来呗。他女友真正的死因很大概率是在怨气丛生的状态里发生了什么矛盾,然后和他们吵到彻底决裂,随后心理状态不稳定,酗酒自杀的吧。”
    如果不找一个目标,也就是日卖电视台,转嫁这种失败和失去的苦痛,那不就要承认自己是个无能还狂怒的废物,拿出刑法都赚不到钱,还害死女友了吗?
    虽然只是唐泽的猜想,但说不定这还真的是,可笑,也有点可悲的事实。
    “唔……”思索着这一可能性的柯南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了体育场当中。
    中场休息即将结束,球员和工作人员陆续进场,整个场地当中再次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自发为支持的球队应援的观众们高举着横幅,穿着代表色的球衣,在场中开始自发地组成人浪,一派热火朝天。
    如此欢欣鼓鼓的日子,如此受到万众期待的日子,却要因为一个失意罪犯的可笑逻辑,险些成为一些人的地狱。
    要是他们没能及时发现这个犯人的行踪,要是他们没能在矛盾尚未激化的阶段中止犯罪,会不会真的有无辜的观众因为这种可笑的滑稽理由,死在了这个大好的日子里呢?
    “绑架五万六千人,只是为了这么一点可悲的理由,我开始觉得那个家伙令人格外厌恶了。”柯南摇了摇头。
    像是先前和灰原哀提到的那样,柯南忍不住再次想起前日在饭桌上,从搜查一课的警员们口中听见的那位壮烈牺牲的警察的故事。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那个造成了如此多悲剧,至今还在逍遥法外的犯人,也只是为了一个恶劣的或者可笑的理由,随意摆布着他人的生命的话……
    生命不该是那么轻飘飘的东西。
    “比起破解死亡的谜题,我果然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感觉。”
    ————
    “咳、咳咳咳……”
    “还好吗松田?”诸伏景光扭过头,反射性地扶住了咳得弯腰的松田阵平,关切地问,“哪里不舒服的话记得及时告诉我。”
    虽然知道他们的身躯约等于被重新塑造出来的,一定不可能有什么健康上的状况,甚至指不定比去世前被职业病困扰的状态更加健康,但对复活这么魔法的东西,他还是本能心存担忧的。
    宫野志保和浅井成实的医疗能力都不差,有什么情况及时反馈的话,还是能得到良好处理的。
    “没、没事……”把烟嘴挪开的松田阵平用力搓揉了两下鼻子,总觉得有谁在背后念叨自己。
    嗯,倒是真的又到了这个日子了,是佐藤那姑娘吗?
    这个身份不明的阴影,确实已经笼罩在他们头上太久了。
    从7年前开始,他被困在这个旧日的噩梦中,一直到自己死去,而今,这个梦魇似乎又随着他的死亡,在佐藤美和子的心头萦绕不去。
    果然,不直接抓住犯人,终结这个噩梦,一切都不会结束吧。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新生的肺,你少抽点烟吧。”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倒也没多劝,说完这句,就踩着前方的山石攀上了最高的悬崖处。
    这里是东京的涩谷地区,然而前方,原本应该是一片喧闹都市的地方,却成了一块齐整的盆地,整个凹陷了下去。
    悬崖的下方,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游乐场。
    不知道装饰者是否有意而为之,这一片占地面积堪比多罗碧加公园的游乐园,主体却只有白色和红色两种灯光效果,将原本应该温馨梦幻的场景渲染得一片诡异沉重。
    这片取代了涩谷的凹陷地块,定睛仔细观察的话还能观察到原本的城市痕迹,整片区域仿佛被什么巨型的陨石命中了一般,砸出了一块巨型的坑洞。
    ……也或者,可以说是炸出来的。
    原本表情尚算平静的松田阵平几乎一眼就分辨出了地块边缘的焦土是如何产生的,肉眼可见的,整个人的表情严肃阴沉了下去。
    “这就是你们要让我看的东西吗?”松田阵平眯起眼睛,“哈?这就是那个家伙心目中世界的样子?游乐场?主题公园?建立在被爆破的坑洞上?”
    与对方已经交锋两次的松田阵平当然很清楚这个犯人狡猾且阴毒的本性,倒不如说,设计出这种最后三秒的毒计,逼迫拆弹人员将自己的性命放在铁轨的一侧,去做电车难题,最后不得不让技术远胜于他的拆弹者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本来就代表了对方恶毒卑劣的性格。
    但亲眼看见这种比喻成为现实,亲眼注视着对方如何轻忽亵渎地视人命如草芥,松田阵平还是感受到了胸腔澎湃的愤怒。
    像这样的人渣,像这样的混蛋,还要接着制造多少家庭的悲剧……!
    “松田,别过去。”反手拉住双手已经紧握成拳的松田阵平,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从找到这个人的姓名以后,leader已经测试过两次了,现在他的游乐园不在‘营业中’,如果硬闯的话容易造成危险。”
    这个爆炸犯此人,不讨论多余的情况,只考虑他本身的犯罪行为模式,绝对是一个反社会的心理变态,下方的游乐园也昭示了这个事实。
    他将戏耍代表正义的警察视作一种游戏,也将无数民众的生命当成了自己烟花的注脚,这绝对是个心理变态类型的目标。
    隔三年一次的针对警察的威胁和攻击,与其说是为了实施报复,或者对警方心存不满,倒不如说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变态渴望。
    这就像某些连环凶手那样,对他们来说,暴力与犯罪才是激活快乐的开关,并且阈值永远会越来越高,为同伴复仇什么的,也只是一种说服自己理所当然跨越底线的托词罢了。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诸伏景光朝悬崖的边缘又靠近了一步,伸出了手。
    就在他的手臂穿过悬崖边缘的瞬间,他身上普通的卫衣牛仔裤突然一变,瞬间切换到了怪盗装的形态。
    这无疑是个充满了恶意,充满攻击性的殿堂主人,连殿堂的最外围,都能轻易激活怪盗形态。
    在松田阵平震撼的注视当中,诸伏景光将脸上的护目镜朝上推了推,重新露出了双眼。
    “按照我们的分析,只有当此人再次开始他心目中的,‘游戏’,这里才会重新进入经营的状态。”
    虽然搞不太明白面前的景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还没完全接受这种完全脱离科技侧的世界观,但思路已经完全接回这个案件上的松田阵平直接忽略了那些尚未想明白的部分。
    他直截了当地点明了诸伏景光的意思:“……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等他在今天再次开始活跃,才能从世界的这一边直接抓住他本人。”
    “又或者,你愿意在那一边这么做也可以。”诸伏景光与他对视,轻声回答道,“怪盗团有自己的方法,但……你才是当事人和受害者。这个决定,不该由别人替你来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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