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屿笑了一下:“你欠张总的钱,因我做了担保,人家宽限了三个月。但一码是一码,找到春盟公司的账册,是我接的另一单生意,巧了,标的人都是你,赵允升先生。”
    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面色更加难看,他道:“账册的事我真不清楚,我和冯峥、张毅只是合伙做生意,我负责物流,又不管财务,账册丢了关我什么事?再说那本账册要是公之于众,我也是要坐牢的,我偷它有什么用?”
    “账册里记了什么?你偷它有什么用?这些都与我无关。”盛屿微微倾身,靠近赵允升,“我只知道找到东西才有钱赚,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是你拿走了账册。”
    赵允升佝偻着脊背,压低脑袋,避开了盛屿的目光:“我真不知道账册在哪儿?如果你一直这样羁押我,我不能出去凑钱,还不上张总的钱,你的另一单生意也砸了。”
    盛屿伸手拍了拍赵允升的脸颊:“不着急,我们有三个月的时间呢,足够你慢慢筹钱的,但你不交出账本的话,赵先生的皮肉之苦就得多受几日了。”
    看着赵允升眼中的惊恐,盛屿压低声音,有几分缓和的意思:“我们也算有些交情,告诉我账册在哪儿?赵先生也少吃些苦头。”
    “盛总,求你放了我,他们给你多少钱,我能给得更多!”赵允升慌声道,“我连男朋友都送给你了,难道还不行吗?!”
    盛屿撤回身子,笑了:“你说佟言?”他用纸巾擦了擦刚刚拍过赵允升脸的手,“知道我为什么给你三个月筹钱吗?真以为你那小男朋友值钱?不过是我给自己多匀一些时间罢了,两笔买卖,哪个也不会耽误。”
    逐渐明亮的晨光将盛屿脸上的讥诮照得分明:“既然赵先生舍不得,那盛某也不夺人所爱,还给你好了。”
    他随意抬了下手:“去把佟言带过来,还给赵先生。”
    房间里另外有人应了“是”,转身就往门外走。
    “不要!别带佟言过来!”赵允升晃动着身体,凳子腿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声音,“佟言与这件事情没关系!”
    “还挺情深意重。”盛屿缓缓站起身,“既然赵先生想独自承担这份苦,那盛某就不客气了。”
    赵允升打了个哆嗦,像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逐渐带上了戾色:“盛屿,都说你在安防这个行当里什么黑单都接,手段也极其狠辣,但我不相信你手上敢沾人命,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盛屿一把拽住赵允升坐的椅子,向后拉至靠墙,沉身望着强撑着气势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要看我收到的钱值不值得买你这条命了。”
    盛屿的手指瞬间像铁钳一样扣住了赵允升的喉咙,用力按在身后的墙壁上!
    赵允升骤然睁大眼睛,紧吸了几口气,绷起脖筋,用力上挑眼皮,阴狠地盯着盛屿,用仅剩不多的喉咙通道发出声音:“有种你就弄死我!”
    晨光终于冲破樊篱照进屋子,在盛屿脸上落下一片明媚,在这样美好欣然的时光里,盛屿缓缓合拢手指,将赵允升的脖子一点一点向上拉起。
    阴狠的目光变成了恐惧,最后化为痛苦。盛屿惊人的臂力,扣着赵允升的脖子慢慢抬高手臂,被束缚的身体逐渐升高,屁股离开椅子,又被绳索束缚,只能随着盛屿的力道不断抻长皮肉、拔高脖子。
    面色由涨红变为青紫,赵允升眼珠向上翻着,露出大片惨白的虹膜。
    见口水溢出唇角,盛屿松了钳紧的手指,赵允升一屁股坐回椅子,脖子像松了螺丝的玩具,向下耷拉着。
    胸腔重新涌入空气,剧烈的咳嗽震击着耳膜,盛屿蹲身在他面前,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笑着说:“你说对了,为了钱,我手上不至于沾上人命,但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缓一分钟,我们接着再来。”
    屁股第二次坐回椅子的时候,赵允升费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软塌塌的脖子:“受不了了,我说,我说,账本儿在……”
    盛屿用纸巾擦着手,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在佟言那里。”
    手上的动作一顿,盛屿看向赵允升,声音极冷:“说清楚。”
    “我离开之前的那天晚上,偷偷将账本放在了佟言的行李箱中。”
    擦过手的纸巾被随意一扔:“怪不得你刚刚说不让佟言牵扯进来,原来不是情深意重,只是怕漏了马脚。”
    盛屿在赵允升的肩上拍了拍:“我去取账本,如果取不到,咱们接着聊。”
    “取不到的。”盛屿还没跨出一步,就听到赵允升如同啼血的声音,“佟言带来了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昨天已经办理邮寄业务,随船离岛了。”
    赵允升抖动着肌肉,似乎笑了一下:“海运。行李箱寄到国内至少十天,过了海关再送到烟城还要五六天。我猜冯峥给你的时间不会太长,你说你要在岛上停留十天,我猜他只给你十到十五天的时间,让你找回账册。”
    看着沉默的盛屿,赵允升忍着痛露出了张狂的笑容:“我猜对了?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急着要找回账册吗?因为那本账里,不仅有我们几个走私的账目,还有他那个小叔叔买空卖空、内幕交易的罪证!冯峥就是他小叔叔冯少川的一条狗,冯少川马上就要结束考察回国了,所以他怕了,要是让冯少川知道账册是在他手里弄丢的,他的金钱、地位、尊严都会被收回去的!”
    赵允升眼里都是仇恨:“现在他还是条狗,但以后过的日子可能连狗都不如!”
    盛屿沉声:“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我只想拿到账册。你猜得没错,冯峥定了十五天的期限,如果你说得句句属实,行李箱十五天后能到国内,即便晚上一两天,我也可以拖延冯少川几天行程,这点盛某自认还是做得到的。”
    “几天?”赵允升有些得意,“知道那个行李箱直接寄到哪里吗?审计局,佟言工作的地方,也是安全保卫最严密的部门之一,盛总是行家里手,应该最了解吧?”
    看着微微蹙眉的盛屿,赵允升心里升起扭曲的快感:“佟言的东西,只有他能从审计局带出来,可他几天后要与烟城政府组建的代表团汇合,去邻国参加一个为期二周的交流研讨活动,因为顺路他才请了年假提前与我来海岛玩几天。”
    “你可以延误冯少川一两天甚至三五天的行程,但拖延半个月怕是盛总也无能为力吧?哦,还可以试一试让佟言耽误工作,同你回国取东西。”赵允升哈哈一笑,“我自认我没有这个能力说服佟言,要不盛总试试?”
    盛屿眼中阴郁慢敛,却笑道:“赵先生好筹谋。”他看看方脸男人,“既然赵先生给我们上了一课,我们也需回报点什么,替我好好照顾照顾他,千万别怠慢了。”
    作者有话说:
    盛屿:现在的关键就是怎么将佟言带回国,呵,还是挺简单的。
    第7章 间接接吻?
    佟言推了盛屿的邀约,即便他已经站在自己别墅外的那棵三角梅树下。
    盛屿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不是修身版型,面料松软亲肤,依旧挽着袖口,看起来闲适随意。
    门外的阳光炙烈,繁密的花枝下压了一片阴影,盛屿站在其中,交错低垂的花枝与阴影遮挡了他的五官,从窗口遥遥一望,只能看到一截凌厉的下颌。
    佟言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交叠的记忆像快速翻过的书页一样,最后终是一无所获。
    似是看到了窗边的佟言,盛屿拨开垂坠的枝条,向前走了两步。
    模糊的眉眼在晨光中逐渐清晰,待看清了盛屿的样子,刚刚那种熟悉的感觉随之淡了。
    清空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佟言拿着手机隔着窗子说道:“盛总,今天临时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和您告个假,不能陪您出海了。”
    手机里的声音空了一会儿,盛屿再出声时,很意外的,没有搬出赵允升来威胁:“出海随时都可以,工作最重要。”
    佟言松了一口气,他如今心智不坚,最怕“肥肉”吊在眼前。
    隔着窗户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赏心悦目的“肥肉”,三角梅茂密艳丽,繁盛的热烈与简约的白色衬衫框在一起,倒显出几分空寂的美感来。
    挪开目光,佟言看到了角桌上的记事本,提起笔,在浅灰色的纸张上落下一行字:记得买一件白衬衫,单手插兜,仰起脸,接住穿过花枝的晨光。
    佟言在餐厅随便叫了些东西,寻了一处角落坐下。
    小岛上有三个餐厅,主餐厅提供法式、意式及亚洲的自助美食;落日餐厅坐落在绝美的崖石之上,放眼便是惊涛拍岸的壮阔海景;剩下的便是浮船餐厅,静谧海湾的浮船坞里,闲时小酌,看游鱼万千,可消解俗世烦恼。
    后两个餐厅都需要预约,佟言又仅需填饱肚子,主餐厅临近打烊时的最后一份意面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错过了早餐,午餐又吃得迟,原本饥肠辘辘,现在倒是没什么胃口了。
    刚刚来餐厅的路上,路过一片海滩,一对儿欧美恋人在晒日光浴。脫得精光,赫身粿体,曲线不怎么好看,毛多。
    佟言礼貌地垂下眼帘,从必经的沙滩穿行而过,却听到了放肆的讥笑声。
    “一看就是中国人,看见不穿依服就大惊小怪。”男人趴在沙滩椅上推了旁边的女人一把,“宝贝儿,你要是过去能把他吓哭。”
    两人交流用的是英文,佟言眼睑半垂,停下脚步。慢慢回转目光,眼中锋芒隐现,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憎恶。
    赤粿着身体的男人却笑得更加猖狂,从沙滩椅上爬起来,双手交叉于颈后,面向佟言扭了扭粗壮的桶腰。
    佟言像看牲口一样看过男人的身体,冷锐目光落到重点部位时,露出了怜悯的神色,大拇指的指甲在小手指的指尖一划,轻轻摇头“啧啧”了两声。
    男人怔愣后大怒,叉着两条腿扑向佟言,却不慎一脚踩到了昨晚留在沙滩上的水母尸体,脚下一滑,向前一扑,来了个狗啃食,吃了满嘴沙子。
    佟言望着那摊男人,心想还好自己审美正常,也不是什么肥肉都馋。无心再理闹剧,他转身走入岛屿的中心广场。
    意面的酱汁有些寡淡,佟言吃了两口便再无兴趣,刚刚放下餐具,对面的椅子就被拉开,一个外国女孩坐了下来。
    佟言在岛上常遇搭讪,他长得好,神情虽有些冷峻,但眉目中带着风雅俊逸的东方韵味,自然受人瞩目。
    金发碧眼的西方女孩儿诉说了她的一见钟情,佟言礼貌倾听,最后绅士地婉拒:“我是gay,抱歉。”
    女孩怔了一下,随即作出遗憾的表情,她耸了耸肩,依依不舍的与佟言告别,没走两步,又回身说:“honey,可以帮我个忙吗?”
    小岛上有一间艺术馆,面积不大,馆藏寥寥,陈列的展品多为风格多元的雕塑和绘画。
    这里是岛上最安静的地方,除了新上岛的游客会来转一圈,很少会有人再次踏入这里。
    穿着高尔夫球服的盛屿站在艺术馆门前,看着从粗壮的树干后现身的中国男人,问:“佟言在里面?”
    细里高挑的男人点点头:“应该是惹了些麻烦。”
    盛屿“哦?”了一声,笑道:“他能惹什么麻烦?”
    “里面有几个洋鬼子,看样子是要教训佟言,老大,我们进不进去救他?”
    盛屿翻出一支烟,放进嘴里咬着,面上的笑容没收:“再等等,等麻烦再闹得大一些。”
    佟言被人高马大的欧洲男人逼近时,一步未退。
    “我会报警的。”他用英语冷言道。
    “无所谓。”一个小时前被佟言用小手指回敬的男人耸耸肩,“我会说是你挑起的事端。”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到了佟言的脸上龇牙咧嘴:“听说你是gay?”他学着佟言举起小姆旨,“那一会儿让我進去好不好?”
    空旷的艺术馆响起了带着羞辱的笑声,除了面前的这个男人,角落里还站了两个女人。刚刚晒日光浴的女人倚靠着丑陋的雕塑,笑声尖利;而那个刚刚对佟言倾诉过衷肠的外国女孩儿,则看着自己的指甲,轻蔑地翘起唇角。
    佟言并未理会几人,用目光暗中探查了艺术馆的地形,评估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想法被否定后,又四下寻了一圈趁手的东西,在左侧墙角看到一个待修的木偶手臂。
    看准时机,佟言迅速偏移两步,将那截短木拿在手里,向前一举,指向男人。
    “听说这里的牢饭还不错,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尝尝。”
    男人一怔,没想到这个清俊的东方男人态度这样强硬,连那个一直在摆弄指甲的女孩儿也翻起眼皮看过来,阴阳怪调:“honey,我真的有些爱上你了。”
    艺术馆中传出打斗的声音,却没有呼救声。
    盛屿漫不经心的过了两口烟,才拉开身后背着的高尔夫杆包,拿出一支趁手球杆。
    艺术馆狭长,走了十几米才看到健硕的外国男人,抡着拳头将佟言围在了角落,佟言打横举着一截木头,使尽全身力气抵御着他的进犯。
    盛屿眼睁睁看着外国男人趁佟言不备,一条手臂绕过木头,拳头毫无预兆地狠狠地砸向佟言的腹部!
    直到这时,才听到了佟言的一声闷哼,男人脊背瞬间佝偻,颈上的筋络崩起,面色苍白得可怕。那双常常带着冷调的眸子,迸发出凛冽的寒光,匕首似的锋利,让盛屿觉得陌生。
    可他的步伐依旧松弛从容,没有因为佟言的痛苦提速半分,路过两个旁观的女人时,目光轻飘飘地乜了一眼过去,见女人脸上的表情由嘲讽变为惊慌,他甚至回以了一个微笑。
    外国男人正提拳再次砸向佟言,佟言迅速侧转身体,以削减重击对自己脏腑造成的伤害。
    奈何拳风呼啸,已至近前。佟言心中猛然一惊,见躲不过,只能绷紧肌肉,做出最后的防御。
    余光一扫,有人近身。抬眸一看,竟然是盛屿!
    那人看向自己时还有空打招呼似的轻扬了下眉,转而目光沉戾,扬起了手中的球杆!
    拳头落在佟言身上时,球杆也落在了外国男人的太阳穴上!
    太阳穴脆弱,盛屿没用全力,却也听到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见自己人吃了亏,两个女人用英文骂着脏话,冲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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