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谢二小姐可算是睡醒了。”一道熟悉的讥讽声传来。
    谢绝先是环视了四周一圈,随后慢慢循声看去。
    胡媚儿带着两名侍女窈窕走来。
    “谢绝,你好大的胆子啊!陛下派你来给我们送行,你却躲在马车中一睡便是一日,好不自在。”
    自打上次在宫中,谢绝因凤清呈一事与胡媚儿起了争执后,便就此成为了胡氏父女的眼中钉。
    本来听闻谢绝要来送行,她欢喜不已,想着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她一番,谁知她却一来就钻进了贺兰哥哥的马车,还躲了一整日。
    胡媚儿想起来就气。
    “喂!本小姐跟你说话呢?谢绝!你聋了不成?”
    谢绝挖了挖耳朵,“听到了听到了,这方圆十里外都听到你撒泼耍浑的声音了。”
    胡媚儿气得瞪眼,“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夸你漂亮呢。”谢绝说着跳下马车。
    胡媚儿盯着她的举止,顿时嫌弃地发出鄙夷的笑声。
    “噗嗤,亏你还是世家小姐,怎么行为如此粗放?”
    谢绝没有搭理,自顾自向着树林深处的火光走去。
    贺兰涟与凤清呈相谈甚欢,二人围坐一团,手中正不停炙烤着几只野味。
    “太女殿下,贺兰……大哥。”
    “绎妹,你醒了?你若再不醒,吾都想替你寻个大夫来好好瞧瞧了。”贺兰涟起身挪开坐下的位置,“到这儿来坐吧,夜里凉,你刚睡醒,莫要吹了风才是。”
    “来人,去将吾的披风拿来。”
    谢绝不解问:“此处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歇在这儿?”
    凤清岚笑了笑,“只因本宫一时大意,与贺兰殿下只顾着赛马,不小心跑错了官道,这才只能在野外将就对付一夜。”
    原来如此。
    谢绝心中仍旧隐隐有些不安,不动声色地瞥了凤清岚几眼,却见此人十分沉得住气的专心炙烤手中野味,脸上端的是笑容依旧,丝毫看不出异样。
    胡媚儿拦住要去取披风的下人。
    娇喝一声,“贺兰哥哥!”
    贺兰涟的脸当即就沉了下去,“媚儿,休要胡闹!”
    胡媚儿吓得放下手,委屈巴巴地走了过来,硬生生挤进了他与谢绝的中间。
    贺兰涟神色不虞地盯了她一眼。
    “大都督呢?怎么没见他?”
    胡媚儿乖巧答道:“父亲着守卫正四处巡守呢。”
    贺兰涟应了声,转头将手中一块炙烤得酥脆焦黄的兔腿递给了谢绝。
    “睡了一日,你也该饿惨了吧,尝尝。”
    谢绝正要伸手接过。
    胡媚儿忽然先一步出手,拽住了贺兰涟的袖口,轻轻摇了摇,撒娇道:“贺兰哥哥,往日你从来都是先紧着我的,今日怎么倒先顾起她了?”
    “媚儿!”他侧首警告的望了望胡媚儿,后者不依不饶,“贺兰哥哥,你变了!我要告诉父君!”
    胡媚儿撒手站了起来,恨恨地瞪了谢绝一眼后,向来时的方向跑开了。
    谢绝接过兔腿咬了一口,暗自思忖着眼下天色将暗,四周又均是树林,可不要出了什么事。
    “贺兰殿下不去看看么?”
    贺兰涟星眸微眯,“叫不惯大哥么?”
    “咳咳……”谢绝差点呛到,“大哥大哥,你还是跟去看看吧,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安全。”
    凤清岚见状,也跟着道:“是啊,殿下还是派几个人跟去看看为好。”
    “如风。”贺兰涟提声,“派几个人,到四处去找找。”
    “是,殿下。”
    火光灼灼,照在沉默不语的三人身上,莫名有些尴尬。
    谢绝正想着自己应该如何挑起话题呢。
    却见凤清岚一声惊呼,“哎呀,瞧本宫这记性,上次说好了要带一壶好酒来给贺兰殿下尝尝的,险些忘了拿出来。”
    她从身后取出一支酒囊,又命人找来三个酒盅,一一灌满后,分发给谢绝。
    “今日败在殿下手下,本宫心服口服,来,这一杯,本宫先干为敬!”凤清岚举杯饮尽。
    贺兰涟生性豪放,见她不拘小节,也来了酒性。
    “来,吾也敬你!”
    二人接连对饮了好几杯后。
    恍然发现谢绝手中的酒水未动。
    凤清岚道:“可惜,可惜今日络绎你未能亲眼目睹,贺兰殿下的骑术,堪称当今一绝!如此,就罚你自饮一杯吧!”
    谢绝看了看凤清岚,对这张笑里藏刀的面庞,心生厌恶,又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推脱道:“殿下见谅,臣女实在不胜酒力,便不饮了吧。”
    “诶!绎妹,不过区区一杯酒罢了,喝醉了,吾送你回马车接着再睡一日便是。”贺兰涟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凤清岚与他,二人皆在兴头上。
    她若不喝,只怕也说不过去。
    谢绝眸光微闪,盯着酒盅望了望,“大哥说的是,这杯,我敬你与太女殿下。”
    “干!”
    “干!”
    不知喝了多少杯,谢绝眼前突然有些晕眩,接着,双眼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
    再醒来。
    四周漆黑一片。
    她呼吸沉重,全身疲软无力,抬了抬手,竟是触摸到四面平整光滑的东西。
    她这是在哪儿?
    谢绝脑中闪过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片段。
    她不是在树林里和贺兰涟,凤清岚二人喝酒吗?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江……右……”她发不出声来,嗓子干涸嘶哑,如火烧灼般,疼痛难耐。
    忽然间。
    头顶四面相接之处,好似透进了一丝光亮。
    谢绝动了动,伸手探了探。
    是风。
    有风!
    “殿下,我们已经接连赶了三日的路,也该停下来歇一歇了。”发音别扭,声音苍老却……有一丝熟悉。
    倒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胡图!是日照国大都督胡图的声音。
    等下……
    他方才唤的是殿下?
    那说明贺兰涟没事。
    难不成,是她和凤清呈被日照国的人算计了?
    酒,昨夜喝了酒。
    可那酒分明是凤清岚自己从霁月带出来的?
    谢绝百思不得其解,暗自弓身蓄着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上一撞。
    发出沉闷地“咚!”的一声。
    贺兰涟的声音传来,“什么声音?”
    谢绝张了张口,却是有气无力,彻底发不出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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