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绝听了,不觉好笑。
    明年朝贡会吗?
    若是日照国的朝贡,只为送些瓜果蔬菜来霁月作贡品,那再给自己一年的时间,他们只怕再也没机会来朝贡咯。
    当然,她想归这么想,却没有言说。
    反而垂首有些愧疚道:“有一件事,我深感不安,想来还是应该告知殿下你。”
    贺兰涟笑问:“何事能令你不安?吾倒想听听。”
    谢绝身子前倾,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钻进鼻息。
    嗅着那独特的馨香,贺兰涟目光渐渐变得温柔缱绻。
    “你送我那三个玉奴,被人半路截胡,抢走了。”谢绝顿了顿,“此为其一。”
    贺兰涟笑意一消,前一刻还爱意翻涌的眸子,顷刻间盛满了怒火,“何人所为?”
    谢绝轻轻叹息,“那人权势滔天,我也不敢得罪。”
    贺兰涟自是不信,他对谢绝虽不了解,但从诗作与辩言中勉强也能对其性格处事窥见一二,所以听到她这般委屈的告着状,自然了然于心。
    随即生出几分逗弄她的心思。
    “这么说来,本殿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玉奴,香消玉殒了?”
    谢绝一愣,“怎么会!”
    怎么回事?
    这个贺兰涟怎么好似并不上当?
    难道是自己阴风扇得不够好?油也浇得不够多?哎呀,告状卖惨还真是个技术活!
    贺兰涟看着她愁眉不展,以为她还受了别的欺负,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愤怒,也不开玩笑了,开门见山道:“告诉吾是谁,吾替你要了那人的命!”
    “嘶……倒也不必如此,只需替我出口气就行。”
    贺兰涟笑了笑,“你倒待吾真诚。”末了,拍了拍鼓鼓的胸膛,“放心,此事包在吾的身上,吾定然要让那人给你一个交代!”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对了,殿下何时离开霁月?”
    “想必就在这两日了。”
    “好,届时我亲自来送你!”
    贺兰涟闻言一笑,神采飞扬道:“甚好!”
    二人拉开距离,各自回到了所属的使团。
    凤九灵笑得枝乱颤,脸上更是从未有过的自信与舒爽,“三皇子此番辛苦了,朕已在使馆备下酒宴,还请移步。”
    贺兰涟微微躬身,这回却是没有再行日照礼。
    “陛下先请一步,吾找谢绝还有件私事要论。”
    凤九灵一时得意忘了形,全然不记得清辩会开始前发生的事,还以为贺兰涟恼羞成怒,想要私下寻仇,故而低声道:“三皇子才思敏捷,那谢绝今日也不过是运气好了些,否则定然不会是你的对手。”
    “陛下误会了,吾找谢绝乃是为了一桩私事,不瞒您说,清辩会开始前,吾送了她三个玉奴,方才下人清点,说是送错了,吾正准备找她要回那三个玉奴。”
    送了,现下又要回。
    听起来难免有些离谱,但这事是放在日照国三皇子身上,倒也就不奇怪了。
    其人行事荒谬,一贯随心所欲,手段更是举国闻名的狠辣。
    凤九灵脑中极快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却听贺兰涟已经提声唤道:“谢绝。”
    谢绝正被众人围作一团,欲出不得,闻声只觉得是如获天恩,连忙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陛下,贺兰殿下。”她行了礼。
    贺兰涟挑了下眉,“方才吾送你那三个玉奴,你且先归还吾吧,改日吾再命人给你送几个更乖巧的来。”
    谢绝面露难色,暗自看了身侧的女皇一眼。
    凤九灵见状,并不出声,想来是想看她怎么答复。
    “请贺兰殿下恕罪!”谢绝俯身对着他鞠了一躬,迟迟没有直起身来。
    贺兰涟顺势怒道:“怎么?你难道不肯?”
    “三皇子息怒,朕已知晓此事,正打算给你一个交代。”
    ……
    使者别馆。
    周闻溪姗姗来迟,错过了清辩会。
    谢绝一问才知,原是方才宣和殿前的事被人捅到了她母亲郎中令那里,随即便被叫走,好一顿责骂。
    “反正只是被她念叨几句,不妨事,不过,你是怎么和那贺兰涟解释的?他也没怪你?”
    谢绝道:“能怎么说,当然是直说咯,人被半路抢走了,我连手都来不及拉,就被逼死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还在宣和殿内歇息的谢申,按理说,这事也应该传到她耳中了才是,怎么反倒没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周闻溪张大嘴巴,看着被凤九灵叫到跟前训斥的张晓,心中一顿暗爽。
    贺兰涟不动声色地朝她二人瞥了一眼,脸上带着冷笑,“还真是好大的本事啊,连吾送给他人的玉奴都敢抢?”
    谢绝隔的远,只看得见张晓神色紧张的不停向贺兰涟行礼,却不知她低声说了什么。
    周闻溪问:“就这么放过她了?委实可惜了那三个妙人,我也连手都还没有拉上呢。”
    谢绝白了她一眼,“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你怎么跟我母亲一样的口吻?”周闻溪惊讶。
    她没有理会,目光微闪,抬眼看向远处。
    凤清岚与田棋,王凛月二人站在檐下,脸色不虞的商量着什么,不时朝这里看上一眼。
    就在凤清岚看过来时,一道浅色的身影好巧不巧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谢二小姐,我家公子身子突然有些不适,能不能,能不能请你……”一个神色焦急的蓝衣小侍吞吞吐吐说道,还未说完,谢绝打断问:“你家公子是谁?”
    蓝衣小侍愣了一愣,“奴,奴是独孤家的。”
    谢绝有些尴尬,她与独孤曦微相处时鲜少见过他身旁的侍从,一时竟有些没认出来。
    她起身站了起来,“你家公子在何处?”
    “在,在别馆外。”
    谢绝提步就往外走,周闻溪喊道:“喂!你现下走了,等会儿要是陛下问起你来,我该怎么答?”
    “就说我家中有急事,回去一趟。”
    在她疾行如风的离去后,周闻溪啧啧着,“好你个谢络绎,竟是背着我勾搭上了京都第一公子!该死的!难怪你看不上那日照国的三个玉奴!”
    周闻溪正埋怨着,转身却险些撞上贺兰涟胸膛,连忙后撤几步。
    “贺兰殿下。”
    贺兰涟环视了一圈,不见谢绝,沉声问:“谢绝人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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