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地赶来烧香拜佛的虔诚信徒络绎不绝,沙弥的诵经声和公德钟声此起彼伏,昭示着这座寺庙的繁华热闹。
    这就是秀峰城外最有名的寺庙,灵隐寺。
    陪着仙姿前来上香还愿,看着虔诚的信徒向慈眉善目的菩萨们跪拜,凌羽对此表现得毫无兴趣。他不相信什么神灵菩萨,如果要信,他宁可相信自己。
    两人一走进这灵隐寺,便引来周围一阵赞叹唏嘘声,真是神仙一般的一对佳偶呀!众人的眼光久久没有离开凌羽和仙姿两人,赞叹声此起彼伏。
    凌羽微皱起眉头,不太习惯周围这种暧昧的目光。趁着仙姿在听老和尚解签,便假意无所事事地走进清幽的后院。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不闻,终于清静。神色轻松,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
    “小和尚,你们方丈去哪里了?我又来给他讲经了。这次我多捐些香油钱给你们,让他多听我讲一会儿吧。”一个清爽的声音在后院的屏风里响起。
    凌羽对这个声音熟悉至极,倏地睁眼,起身走向屏风。
    “我们方丈今天下山去了,恐怕要晚间才能回来。施主今天怕是讲不成了。”一个小沙弥清脆的声音。
    “哦,那可真是他的损失。好吧,我过几天再来。走了。”失望的声音低低响起,随即静静离去。
    来人刚刚走开,两个小沙弥便开始窃窃私语。
    “估计方丈一定是掐算到楼主今天会来还愿,所以早早跑了。方丈真是神机妙算呀!”
    “可不是,若是方丈再听楼主讲几次经,说不定就会忍不住还俗,再不做咱们的主持了。”
    凌羽在屏风外听见两人细语,眉头一皱一皱的。东诗居然给灵隐寺的方丈讲经?她讲的是什么经?又怎能讲得令德高望重的灵隐寺主持有了还俗的念头?难道……不敢往下想。
    “冬楼主哪里是来讲经的?我看他纯粹是把咱们主持当垃圾桶,专程跑来消遣的。也不知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居然说西方世界还有一位神仙跟咱们的佛祖平起平坐,叫什么上帝来着。西方不是西夏国吗?他们和咱们大胜国拜的都是同一个佛祖呀,真是胡说八道。”一个小沙弥不可思议地说。
    “你不知道,方丈说冬楼主看不破红尘,被凡尘俗世困扰,早晚心生魔障。方丈本打算度化他出家为僧的,结果,差点被他度化还俗了。呵呵。”
    两个小沙弥开始傻笑。凌羽却在屏风外听得连连摇头苦笑,也只有东诗那小蛮子能把心中空无一物的方丈主持度化得还俗,凭她的利嘴滑舌,她一定有这个能耐。
    不想再听这些闲言碎语,转身朝东诗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找了几处庭院,终于在后院外的露台上找到她。她正对着远处的山巅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凌羽轻轻走近,没敢冒然叫住她。
    东诗站在露台边缘,面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站在悬崖边,一不小心,便会尸骨无存。灵隐寺的方丈不在,她准备了一箩筐的心里话没处宣倒,心里闷得连连叹气。
    凌羽来了秀峰,却为别的女子赎了身。那样体贴的动作,让她看着揪心,那样温柔地对仙姿说话,让她听着心里酸酸的。为什么是酸酸的呢?她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嫉妒吧,也许她打心底里是喜欢凌羽的,可是谁知道呢?理不清自己现在的感情,不想看见他喜欢别的女子,也不想跟他和好,跟他回京。叹了口气,心里咒骂着,这个古代真不好玩儿,怎么有这么多的烦恼?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她只有孤家寡人一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喜欢的人,也就没有这么多恼人的事情发生,多好。
    忽然好想回去了,在这里跌跌撞撞地摸爬滚打了一年,比她在二十一世纪生活的十六年还要悲惨,真是可怜。
    想着想着,心情渐渐放松,轻轻闭上眼睛,伸展双臂,任由山风吹起衣衫,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随时准备冲破束缚,飞向自由。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她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穿回去呢?当初不是也这样穿来的吗?
    老天爷,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好不好?如果你告诉我,能穿回去,我现在就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可是,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东诗。”凌羽忽然焦急地开口叫她,看着她站在悬崖边,做着展翅欲飞的动作,紧张得心跳都停止了。
    “嗯?”东诗惊奇地睁开眼睛,回过头来,谁在叫她?
    刚刚心旷神怡的心情倏地被拉回现实。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冤家。似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头立刻高昂地抬起,眼睛睁得老大:“干嘛?有事吗?”语气相当的不善。这家伙已经抱得了美人归,还来打扰她干什么?欠揍的家伙。
    “过来。”凌羽向她伸出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她站的地方离悬崖那么近,一个不小心便会栽下去。虽然平台边有护栏挡着,但他还是不放心。看她刚刚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真怕她就那么跳下去。本想上前拉住她,却不敢冒然靠近。若是她抗拒,向后倒退,后果不堪设想。
    “哼,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呀?凭什么?我就喜欢站在这里,怎么样?”东诗不理会他,居然随意地坐在了护栏上,晃着两条腿,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凌羽的心揪得紧紧的,生怕她一不小心翻下去。不敢再惹恼她,只好慢慢向她靠近。
    轻轻走到她身边,也坐在护栏上。两人隔着两尺宽的距离,似乎怎么也无法再靠近些。
    默默坐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东诗是不知道和他说什么,生怕一开口,就是酸溜溜的醋意。凌羽却是不想说什么,只想这么安静地陪她坐着,看群山傲立,心胸豁然开朗。
    “你陪着仙姿来上香的吗?”东诗终于忍不住打破沉寂,还是关心的这个问题。
    “这么陡峭的悬崖,你不怕吗?”凌羽却问出毫不相干的话,似乎没听见她的问题。
    东诗愣了一下,忽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这有什么好怕的?我经常爬这种悬崖,早就习惯了。”嘴上回答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不想提起仙姿?
    想起在乌鸡山的落凤坡救下她,凌羽在心中轻笑,她确实经常爬悬崖,那次不也是爬得老高,差点没命吗?忽然想到,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及时赶到,救下她。现在,他会是什么样子?还蒙在嫣茹的鼓中,做着那个被人操纵着感情的秦王吗?想到这里,心便紧紧地揪起来,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护栏。
    东诗并没有看见凌羽的不自然,依旧神情舒适,轻晃着两条腿,看着远方。心中轻飘飘的,忽然想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管他听不听得懂。
    “你信不信,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恶作剧似的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也没想听见他正儿八经的回答。
    “信!”凌羽简单地回答。她在自己心里,就是一个谜。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的真实身份,他都充满疑惑。
    听见这简单的一个字,东诗却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面孔,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才怪!我要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就是天使了。哈哈!”怎么可以相信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真的就这么掉下来了。可是,这家伙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说相信了。真的假的?
    “你若是天使,也是从上帝那里飞过来的天使。”凌羽忽然语出惊人地说出一句。然后转头向她温柔地笑了笑。
    东诗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身子在护栏上晃了晃,差点栽下悬崖。
    “你怎么知道上帝的?咳咳……”
    “还有,你以后不准对我笑,听见没有?否则,我跟你没完。”两只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差点把他吃了。他哪里知道,他那一笑,差点儿毁了她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心理防线,让她的心沉沦,崩溃,然后,又无法自拔地陷进他的柔情里。
    凌羽果真收敛了笑容,没有再次荼毒她。他的笑容敛去得很快,眼中也倏地迸出凌厉的光芒。
    他忽然不再理会东诗,忽地从护栏上站起,转身面对前方。
    东诗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他生气了吗?因为自己的话?眼睛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忽然吓得从栏杆上跳下来。
    “啊,有刺客!”手指着前方,急得直跺脚。
    随着东诗的尖叫声,几条白影迅速跃进露台,步步逼近。那些人白巾蒙面,看不清面目,只见寒光点点,向凌羽刺来。
    感觉到凌厉的剑气袭来,凌羽几步上前,挡在东诗面前,“站着别动!”向她大喊,同时侧身躲过白衣人刺来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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