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什么药物可以控制那些发炎和化脓,不再让伤者高烧不退就好了。”阿九闭着眼,仰着头思虑了半天,又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是个劲瘦有活力的青年,说到这个的时候却连肩膀都垮了,看起来就像老了十几岁似的。
    肖绛对他的印象就更好,因为他是真的在乎那些伤者,所以才会因为自己不能救人而难过。
    所以,对于古代异时空来说,这样的黑科技交到阿九的手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何况他那样忠于高闯。
    “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名字叫做青霉素。”肖绛终于吐出大招,“但这个东西非常难以提取,如果能够成功的做到并且很好的储存,在关键时刻就能救很多的命。就是那些极度危急的状况,用上这个叫青霉素的东西,很大程度就可以缓解。”
    “青……霉素?”阿九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觉得发音都很生涩,“那是什么东西?”
    旁边的阿泠和阿离也觉得像听天书一样。
    不过她们跟了肖绛有了一段时日,知道自家小姐做的事情有时候虽然看着奇怪,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好的,甚至神奇。
    这证明小姐从来不会胡来和胡说,很多不可能的事其实都是可能的。
    至于肖绛,她是觉得那么多穿越女都有医疗技能而她没有,实在是十分惭愧。
    不过她有超强的记忆力,不仅是今生,现代的很多东西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她没有医疗技能没关系,但架不住她看过日剧《仁医》呀。
    那里面把如何制造青霉素的方法和步骤都说的清清楚楚,而且被试验过是可行的,只是效率极低罢了。
    但是对于古代来说,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哪顾得了效率高不高,只要有一点点,就可以说拥有了相当于神药的东西。
    哪怕,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也好。哪怕,用在最重要的人身上也好。
    比如高闯。
    从十三岁到现在,他虽然有百战百胜之名,但也受了无数的伤,还有好几次重伤。这次虽说是中毒,但那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样子,实在让她心惊。
    往后再受伤怎么办?特别重的那种呢?
    哎呀怎么回事?她开始担心他在战场上会受伤了吗?
    肖绛甩甩头,把某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抛开,只想:她干脆就把这个方法教给阿九,尽一切力量相帮。其他的,就让这些聪明的古代人自己发挥吧。
    “这个……这个什么青……青霉素。是什么药物?要如何采集原料,如何制成呢?”阿九终于沉浸其中。
    “刚才我说了,它非常难以提取,而且准备那些材料就要费很大的力气,在制作的过程中,也有很大的几率会失败。”肖绛试探。
    阿九却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我不怕难,只要有方子,我就可以试试!而且我坚信,只要反复不断的试,就一定会成的。”
    但很快又斜着眼睛看肖绛,充满了怀疑,“只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肖绛摊开手。
    “我为什么要骗你?从中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吗?而且我怎么敢骗你?难道你不明白这世界上可能有人连王上都敢得罪,但绝不能得罪大夫吗?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生病,生病了就求到大夫头上的一天。我是疯了,还是吃饱了撑的要骗你!”
    “有的人就是不可理喻!”阿九咕哝,但已经被肖绛成功地说服了。
    是呀,这个女人还是王上的正妻,有什么理由要骗他呢?又不能离开燕北。
    “那好吧,如果你相信我,等王上彻底处理完这件刺杀的事件,我就把方子说给你听。”肖绛拍了一下膝盖,咬牙切齿的道。
    那样子,仿佛把自己的绝招无偿奉送给阿九一样,让阿九没来由的有点点心虚,毕竟他对这个女人态度不算太好。
    “你就不能写给我吗?”他问,虚假的客气道,“你身子还没大好,而且还要回讲艺堂上课,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肖绛嘻嘻笑,笑的阿九就更心虚。
    好吧,他确实不是为了对方着想,是真的不愿意和这个女的相处,总感觉她诡计多端,他搞不定……
    “不是我不愿意写给你,是因为制作青霉素非常非常复杂。只是要准备的那些材料,就得倾尽燕北之力。所以写不清楚,不管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作,在初期的时候我都需要参与其中。”
    燕北是比日剧《仁医》中的所处的时代,还要更久远、更落后。因此,很多东西最基础的东西都要重新提取制作。
    她提前仔细想过了,在脑海里也反复推演,甚至想好了解决之道,这才同阿九说的。总之,在现代的小问题,在古代却是个浩大的工程。
    “这么困难?”阿九难免惊讶。
    “当然了,这可是救命的东西?你是大夫,应该知道,救命有容易的吗?”
    “所以我才要提前说明,既然决定做了,就要信我到底。那东西矜贵,如果半信半疑,就会半途而废。之前为准备材料做出的种种努力,也就白瞎了。”肖绛正了神色,连盘坐在暖炕上的姿势都即刻变得挺直脊背,端端正正的。
    “毕竟这个方子真的挺古怪的,一开始就从提取霉斑开始?我琢磨着,你无论如何想不到治病的药要从发霉的东西上取得。”
    “霉斑?发了霉的东西,你是说米饭……”阿九再度惊讶。
    今天晚上来这一趟,他已经觉得脑子不够使了。
    “没错,这就是化腐朽为神奇。”肖绛用力点头,“为此我才再三强调,你真的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相信我。如果不相信,当我这话没有说。如果相信,你要保证期间不出现任何停顿和怀疑,一条道走到黑,直到成功为止。”
    阿九扎着双手愣在那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所有的信仰,都是从怀疑中产生的。
    肖绛耐心等待着。
    第132章 他认,全认
    好半天,阿九握紧了拳头,使劲儿一跺脚,“我信你!”
    带着一种赌徒的劲儿,赌上了全部身家,要杀要剐随便你了。
    而他的眼神,也很快变得坚定起来。
    越是困难,他越是要做成!因为越难得到的东西,往往就是越珍贵的。
    “哎呀,你不用这样咬牙切齿的,我又不是要卖了你。”肖绛连忙打了个哈哈,把紧张的气氛化解了。
    她让阿九先提前召集至少十个非常信赖的人手,往后不够用再酌情增加。并且承诺解决完刘女的事情,不管其他的,先立即着手这一件。
    等阿九疑惑中带着兴奋的离开之后,她不禁暗中感叹:终于,她还是回到穿越女的老套路上来了呀。
    第二天,老郭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他的手脚真的很快,只一夜,就调查清楚了刘女证词的真伪。
    “事情发生之始,虽然所有参加天苍节的人在录了口供后都放归回了各家各府,但我也告知他们封锁府门,除了必要的采买,任何人不要任意走动。”老郭回复道,“当然,我也派人暗中盯着了。他们都是胜京的权贵之家,知道事情轻重,期间并没有犯禁的情况。”
    高闯点了点头。
    老郭就接着说道,“刘女攀咬廖老大人后,为防万一,我派去盯着廖府的人多安插了一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廖老大人向来谨慎周到。”高闯又点了点头,说。
    “是呀,不过昨天我亲自到找到廖老大人,与他在书房深谈,他还是吓了一跳,并没想到真的牵连到廖府。”
    肖绛微微扬了扬眉头。
    老郭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也不是描述当时的场景。
    他的意思是:刺杀事件真的跟廖老大人没有关系,至于其背后的因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直接把刘女的证词拿给了廖老大人看。”见高闯和肖绛都没有异议,老郭继续回报,“廖老大人看后,当场就叫了廖忠进来。廖忠是廖老大人的贴身管家,名为主仆,实际上是打小的交情,一起上过战场,共过生死,是身边最信任的人。我们在书房的时候,因是密谈,廖忠一直守在外面,招呼一声就可以进来。”
    这句话的意思是:廖老大人和廖管家之间,并没有串供的机会。
    所以,口供的真实性就更加可信。
    “结果呢?”肖绛终于忍不住问。
    “廖老大人和廖忠的话,和刘女的供词基本上对得上。关于刘女那些……男女之间感情方面的控诉,廖忠也全部认下了。但关于刺杀一事,他们确实是不知情的。”老郭一边说,一边拿出了几张纸,“整体事件脉络的时间点,我也都标注了,还要劳烦王妃再去和刘女对一对口供。如果全部对得上,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说完又转向高闯,从袖笼里拿出一封信,“廖老大人还递了辞呈,因自己律下不严,也没有及时发现这些问题,自认于私德上有亏,还被刘女利用了内宅的马车混进王府,结果差点酿成祸事,说没脸再见到王上了。”
    高闯敲了敲桌案,示意老郭把那封信放在上面,却根本没去看。
    肖绛还没有研究过燕北的朝堂格局,但她知道廖老大人的位置相当重要,是高闯的肱骨之臣,目前也没有人可以替代。
    据说很是鞠躬尽瘁,也是相当称职的。
    所以这只是表明一种悔恨和自责态度,并不会成为免官霸职的事实。就算廖老大人真心,高闯也不会允。
    至于刘女怎么处置,就要看高闯的意思了。
    于是肖绛就也看了看那份廖家的供状,又拿了老郭提前誊写好的副本,先退出了高闯议事的小花厅,再一次“提审”刘女。
    高闯还是不能放心,仍然派了练霓裳跟随,也是祝飞亲自送过去的。
    经过一夜的时间,刘女更加憔悴了,仍然没有动用食水,甚至好像连坐在那儿的姿势都没变过,可见真的是心如死灰。
    临时囚室之外,照样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满了高手士卫,其实根本没必要。
    在所有的自杀行为之中,绝食可说是最惨烈的方法之一。会采用这种方法的人,死志是非常坚决的。
    “我们找廖老大人对峙过了。”她坐到刘女的面前,开门见山的说。
    眼睛,紧紧盯着刘女的反应。
    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像一块毫无生气的化石,听到这句话以后,眼珠子略动了动。随即,慢慢转过头,算是有了正式的反应。
    “他认,全认。他说你确实是他的妻子,对于三个儿子,他也悔恨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肖绛说着。
    那封自白书上有写。
    只是还有一句:忠孝不能两全。
    这话用得并不算太贴切,但意思明白。表明廖忠并不觉得没有开后门给自已的儿子,寻求安全和好处是错的。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真的没有错。
    正如练霓裳所言,谁还不是哪一家的儿女呢?有门路的这么做了,没门路的就活该送死吗?
    世间事,本该公平才对。
    但,廖忠并没有好好劝解刘女,也没有阻止最后一个青壮男丁从军的违纪事件,终究也是有大错的。
    “哦……”刘女脸上浮现出不知是凄凉还是苦涩的笑意,慢慢地,有气无力地道,“他,他们,还有说什么吗?”
    肖绛就把供状给刘女念了一遍,时间的节点处稍稍停顿,反复问清楚刘女的答案,在供状上标好记号,然后再继续。
    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捋清楚了,让刘女画了押。
    “他有没有……说别的?”看肖绛细心折好供状,刘女终究还是问。
    肖绛摇摇头,口中却说,“我觉得,你应该亲自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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