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一时被噎住,无法反驳。
    而且因为仰着头很不舒服,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肖绛注意到他们这时候本能的拉起了手。
    肢体语言表明,这是同仇敌忾的意思。
    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好,无论生死都要共进退。
    嗯,还不错。
    “你……你……你有什么身份?不过是武国来的臭女人!丑八怪!”高瑜几乎无意识的扯了扯手臂,把弟弟向后拉,自己则略微挡在前面半个身位。
    成年人如果一味攻击别人的相貌,那是非常low逼的行为。可是对于小孩子来讲,那证明他没有其他攻击点了。
    这也说明,她之前又疯又傻的事,无论是在武国还是在燕北国,其实知情者不多。应该算是一个有限的秘密,目前只有燕北高层的几个人物知道。
    想想也是,武帝到底许了个什么女人给自己,高闯必然是让秘探查的清清楚楚的。而且如果她的疯傻尽人皆知,武帝再无耻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把她强赛过来。
    那就不是羞辱,而是撕破脸了。
    必须得让高闯吃了哑巴亏,不得不吞下这苦果,才更符合武帝胡作非为的人设吧。
    望着那两张一模一样的漂亮小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鄙视和厌恶,肖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可我这个臭女人,丑八怪,却是武帝亲封的明慧公主,是你们父王正正式式娶进门的王妃。当时我到了玉峡关,也是你们父王派了贴身爱将……好像一个叫孙艺歌,一个叫孙艺赫的去迎接。就连他自己,也是亲自迎到了燕北的城门口。”
    拜堂的过程,她没有什么印象了。
    只记得耳朵里好像被喜娘塞了棉花,大概知道她受了略大声音的刺激会发疯,怕她当场闹出笑话。
    不过她行尸走肉一般的僵硬着,当时应该会有很多人看出她不对劲。
    想一想高闯连这种事情都忍下来,以他骄傲不容侵犯的个性来讲,燕北的局势把他逼到什么样子了?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把邪火洒在她这个无辜女子的身上,可见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品性还真是高贵。
    心里把对高闯的印象分又往上调了调,嘴上却说,“所以,王上是认我为妃的。你们两个小东西又凭什么在这里吆五喝六的摆谱?”
    双胞胎哑口无言,暴跳如雷。
    高瑜就满嘴丑八怪丑八怪的乱叫,高钰却哼道,“你少得意,我父王会废了你的!”
    “那我就得意到你们父王废了我再说吧。”肖绛挥挥手,“现在给我闪开,别挡着路。”说完,直接向前走。
    虽然很瘦弱的模样,但有一种横冲直撞的劲儿,好像前面并没有什么障碍物。
    就算有,她也会毫不犹豫撞开的。
    而且她有点不耐烦了,毕竟作为一个成年人和小孩子吵架,本来就很无聊。
    这两个孩子缺乏管教,可是她现在身份尴尬,也没有那个立场。
    只要他们不惹她,干脆眼不见为净。
    她勇往直前,那两个小的下意识的就向两边散开。
    但很快,两小只发现自己“输了”,那是相当的不服气,伸手向肖绛抓过来。
    不愧是双胞胎,思维意识和动作完全一致。
    不过肖绛早有准备,向侧面滑步避开一击。
    可惜这身子实在太弱,这两小只的身体素质又太好了。计算失误之下,她人是没有被碰到,但是外面的棉披风却被抓到了边角。
    撕拉一声,豁出个口子,露出里面的……草。
    没办法,棉花不够,披风里面也只好加了揉软的乌拉草,其实还挺保暖的。
    “损坏东西要赔哦。”肖绛坦然大方的把衣角收回来,重新裹紧自己,“不能因为是小孩子就逃脱惩罚。不过你们没能力,我会找你们父王的。”说完,转身又走。
    两小只先是惊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想继续和肖绛死缠烂打。可就在这时候,旁边传来一声清脆的佛号声。
    几个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肖绛不仅感觉奇怪:今天是到了童子国吗?
    来者又是一个小孩,年纪更小,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浑身套进灰色的棉袍棉帽里,圆滚滚的。
    虽然看不见光头,但是念诵着佛号,打着稽首礼,胸前还挂着一串佛珠,明显是个小和尚嘛!
    可是这童子国的童子都太好看了吧?
    这小和尚眉清目秀,圆圆脸冻得有点红,一双眼睛宛如秋水流动,清秀明润。
    哎哟,脑袋后面仿佛都有佛光普照。
    如果说之前那两个是富贵逼人的怡红贵公子,现在这个就是人畜无害的幼年小唐僧。
    “戒忍,你干什么来了?”高钰扬声问。
    “小僧奉命,要去鹿鸣苑给王上唱经。”小和尚语音清脆,语调沉稳的回答着,又看向肖绛,“这里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停下说几句话,你快去吧。”高瑜连忙摆摆手。
    同时还向旁边走了几步,以表示和肖绛没有任何瓜葛。
    他们还是很畏惧父亲的。
    而且他们的爹应该管的也挺严,绝不允许他们胡作非为。
    通过这一点小小的肢体动作,肖绛判断。
    她觉得那个小和尚很可爱,不过现在已经快冷死了,于是只点了点头,就带着豆芽快步离开。
    这一次,双胞胎没有阻拦。
    第023章 嫁妆
    对于肖绛来讲,两个熊孩子的挑衅就是个小插曲。
    哪想到第二天,那个送过东西的邢妈妈又出现了。
    这一次仍然带着好几个婆子,大包小包的,比那天送的箱子还要多些。
    “您体谅。”邢妈妈先屈膝略施了个礼,“我们二夫人身子不好,前些日子忙活着王上大婚的事儿,累的病了,第二天就没起来床。所以这么些日子,都是我们这几个手下人张罗王府里的杂物。索性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你想让我体谅你什么?”肖绛打断她的长篇大论,唧唧歪歪。
    所谓的二夫人就是那个跟着牌位进门的小魏氏吧?看起来是执掌中馈的实权人物。
    不知是真的是累病了呢,还只是一个借口。
    她对高闯的感情生活没有兴趣,但是假设这个小魏氏很喜欢高闯的话,自己心爱的男人娶了妻子,换谁也会不高兴的。
    寻常人家的女人和自家男人吵架,大多就是三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大家族甚至帝王家的女人呢?
    要想表现的明理大方,也就只有装病了。
    “体谅奴婢的疏忽。”邢妈妈脸上努力保持着微笑,但咬着后槽牙说,“奴婢寻思,武国富庶,您又是贵国皇上亲封的明慧公主,到我们燕北是嫁与王上为妻的。那嫁妆不说十里红妆,肯定也丰厚。因此前些日子奴婢奉命给您送东西,就是抬了您的嫁妆箱子过来,也没有问您缺了什么,短了什么。”
    说着又故意叹了口气,“您看您没有冬日的厚衣裳,也不跟我说。我就是个属陀螺的,实心,鞭子不抽上就不知道转,结果是让您受冻了,真真是该死。”
    “哦,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就可以去死了。”肖绛冷冰冰的道。
    邢妈妈怔住,笑着的嘴就半天没合上。
    自己摆了个高台子,结果上不来也下不去,吊在半空中好不难受。
    旁边一个婆子赶紧狗腿似的跑过来递梯子,“您看您真是爱说笑。”她对着肖绛笑,眼角的皱纹就像开了一朵菊花。
    “主要您成亲第二天就住来落雪院了,大家伙都没有正式拜见,也不好贸然过来问您需要什么呀。”
    邢妈妈就暗暗吐了口气,眼角眉梢有一点点得意。
    她表面上是来道歉的,实际上不就是踩人的吗?
    肖绛正在喝茶,闻言顿了顿,而后扬手把茶杯砸在了地面上。
    清脆的响声中,碎瓷四溅,唬得那几个婆子惊叫着散开。
    才倒上的茶,还热着。
    虽然这堆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但她也不想凌虐他人。
    那样痛快是痛快,但是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脏了自己的心。
    只是这样就已经镇住对方,表明她有话要说。
    “你们这样表面一套话,心里又一套话,难道都不累的吗?”肖绛扬起了下巴,明明坐着,却好像俯视那群人一样。
    “你的意思不就是嘲讽我的嫁妆寒酸吗?”她的目光转向邢妈妈,没等对方否认又继续道,“然后实际想说的是,我才出洞房就入冷宫,还不指定哪天被废掉了,得意个屁呀,对吗?”
    “不不……”邢妈妈连忙摇手。
    就算燕北国的人不像武国或者越国那样,说话行事比较含蓄,也算是直来直去的,但直接把话这么揭开来讲,而且还是地位这么高的人,实在是从来没有过。
    这一位如此生猛,实在是出乎预料。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看起来也像是二夫人身边得力的人,居然眼皮子这么浅的。”肖绛根本不理会这些婆子脸上尴尬的神情,继续说道。
    “不是我要骂你,实在是你欠骂。你那狗眼里都看到了什么?金银珠玉,书画首饰,锦衣华服?你觉得那些才是嫁妆吗?”
    肖绛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气势迫得那几个婆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也弯下了身子。
    “我的嫁妆,是几十万石粮食!”她傲然地道,“燕北国这几年倒霉,连逢天灾,庄稼歉收,很多百姓都吃不饱饭。咱们的王上力主节俭,还不是为了大燕国吗?我既然嫁他为妻,就要凡事为他考虑才对。这才做主,把十里红妆都换成了粮食,以济饥民。所以谁敢说我嫁妆少?一个两个的还要脸吗!合着你们这群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啊。”
    镇住了!这下子完全镇住了!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肖绛摔杯吓了这些人一跳,现在则是彻底把场子都镇住了。
    没听说过呀,她们没听说过嫁妆是粮食的事儿。
    但是看这一位的神情,完全不像作假。
    而且似乎有耳闻,燕北的粮食危机之前略缓解了些,胜京的粮价也终于不再飞涨。
    算算时间,可不就是在这一位嫁过来之后吗?
    难道是真的?!
    几个婆子鬼鬼祟祟的偷瞄肖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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