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正在讲台旁边,跟一个家长聊着天。王英又躲了出来,“英子姐,你进去问啊!”
    “有人在跟老师说话呢,等一下吧。”
    陈永峰跟陈默,陪着她像做贼一样,在门口伸头缩脑了好一阵子,跟班主任说话的家长才走了。
    王英拽了拽他俩,“走,陪我进去,我不敢。”
    三个人进了教室,“哦,王英来了,过来吧。”
    几分钟之后,王英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教室,陈永峰跟陈默在后面静静地跟出来。
    王英的成绩没有够得上去师范,她已经被县里的技校给录取了。
    三个人在操场上的木头领操台上,王英的腿耷拉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他们都没说话,许久之后,王英无奈地笑笑,“行吧,去技校就去技校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到时候去厂子里面拧螺丝钉,听主席他老人家的教诲,努力建设祖国去。”
    “对,英子姐!这样想就对了,而且当老师,如果遇到很多调皮不听话的孩子,那日子也是很难过的,去工厂里面,天天不用操心,有假期的时候也可以回去陪牛婶,也挺好的。”
    王英撇撇嘴,“反正,我已经尽力了,我这脑子就这样了。没考上也算行吧,不然容易祸害了别人家的孩子,有我一个这么笨的老师。”
    “英子姐,适合做什么,能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纠结。”
    “嗯,好。”
    第二天,王英回了黄子屯了。
    陈永峰他们完全不担心她回家之后面对的问题,因为牛婶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骂王英的。
    事实上,跟他们猜测的一样,牛婶得知女儿的成绩之后,脸色都没有变过,“念啥都行,念技校,娘就供你念技校,然后当个光荣的工人。到时候你没时间回来,娘就去你那看你。妮啊,你能念了中学,又念了技校,就很好了。这屯子里面,压根没有女娃像你这么有出息,知道不?”
    “也有啊,默默现在可出息了。”
    “永峰跟默默两个,都不算是黄子屯的人了,黄子屯绑不住他们的。别跟默默比,你看看别人家的,再不然你看看老陈家那个陈招娣,她算是默默堂姐吧?现在大字还不识一个呢。诶呀,你就别拉拉脸了,在县城多好啊,你在县城都熟了,你去上学,娘都不用担心你了。你这要是真考去了省城,那娘得天天担心你,行了行了,挺好的啊,晚上回家咱娘俩做点好吃的,现在娘得去忙去了。”
    “行,做啥啊?我先回家收拾收拾菜。”
    母女两个,已经可以想见未来幸福的生活了,从一直担心害怕被欺负,而不得不坚强过日子的孤女寡母,到现在一个是黄子屯生产队队长的母亲,一个已经念着书彻底脱离了泥腿子活儿的女儿,她们两个的未来是可以想见的美好。
    ——
    兄妹两个人在出租房里面,度过轻松的几日,陈默再不用陪着哥哥去上学了。
    但是,高考结束的哥哥,还保持着看书的习惯,整日里抱着比她饭碗都厚的书在那看啊看,在哥哥看书期间,陈默就整日在院子里面,继续练习她的‘传统技能’,陈永峰给她买的一箱子纸牌,就放在院子里面。
    这一日,陈永峰依然在看书,陈默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正在写字。
    邮递员一次性送来了几封信件,一封是方芳阿姨写的,另外几封毫无意外全部都是邵锦成写的。
    县城的邮局是这样的,时效有些达不到标准,所以邵锦成时不时寄出来的信,就一次性地到了陈默的手中。
    方芳的信,还有邵锦成最新的一封信中,都着重讲到了,陈永峰的高考成绩一出来,就要立马回信告诉他们。
    邵锦成的信中,一句带过自己要去念的高中,之后就再未提及了。
    他没有多说也是正常的,在他所在的城市,教育资源是全国最好的,中考几乎就算是走个过场,只要想往下念,只要家里拿得起学费,按照居住的位置,就可以给分配一个挺好的高中了。
    距离陈永峰高考出成绩,还有几天的时间。陈默也没其他的事情干,就先写着回信,反正哥哥的邮票多得用不完。
    第372章 陈永峰的成绩
    给方芳跟邵锦成回完的信,第二天一大早,陈永峰趁着带她去供销社买东西的机会,就直接投递到邮局的大绿筒里面。
    再过几天,差不多就到了高考发布成绩的日子了。
    陈默的秋千,从以前租的房子里面,也挪到了这个新租的房子里面。
    她靠坐在秋千上晃悠着,身旁是昨天从老爷岭那一小片枫叶林中采回来的枫叶,现在是初秋,枫叶还没有彻底红火起来,但是黄色的叶子也很好看。
    陈默想象中过几天,哥哥的高考成绩发布的样子,哥哥会考多少分,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去北京了,怎么找房子,在哪里找房子,这些事情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滑过。
    突然,门外些许嘈杂了起来,陈默皱起眉头,怎么了,突然这么吵。
    没等她静心去听呢,他们的院门就被敲响了。
    “是陈永峰家吗?陈永峰!陈永峰在家吗?”
    陈默刚想跳下秋千,就听见哥哥大声告诫她,“默默,不许自己去开门。”陈永峰的话音刚落,身形就已经从屋子里面出来。他看见陈默依然在秋千上,眼神才放松下来,“回屋子里面去。”
    “不要,我跟着哥哥。”
    “默默,回屋子里面去。”
    陈永峰的语气不容置疑,完完全全展示出最威严的一面。每当这种时候,老灵魂的陈默都忍不住地害怕哥哥,这种哥哥妹妹之间最原始的威压,让陈默乖乖地往屋子走去,藏到了门里面。
    虽然害怕严肃的哥哥,但是陈默可喜欢被哥哥这样管着了。
    看见默默已经好好进屋了,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陈永峰才拉开院门,“哪位?”
    打开门之后才发现,他的班主任王成秋,还有校长,就在人群之中。不过敲门与喊话的人陈永峰是不认识的,所以他刚才紧张了一下,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陈永峰赶紧跟人群中认识的人都打了招呼,躲在门后面的陈默也看见了王成秋,还有门外人群每个人脸上的笑脸,她把刚刚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武器,反手又放了回去。
    从门口走出来,走到陈永峰的身边,拉起哥哥的手。
    “永峰啊!陈永峰!全省状元啊!”王成秋从后面挤过来,也不在意其他在场的教育局的人了,上前抱住自己的学生,“永峰啊,你果然争气啊。”
    1958年的时候,中央发起了‘地方单独招考’,但也就是只那一年,那一年因为地方单独招考,所以大批工人、农民、工农干部等速成的中学毕业生,被送入大学。很多大学反映,新生质量严重下降,所以这一办法只执行了一年,就马上又恢复了全国统一高考,全国统一试卷。
    王成秋说全省状元,是因为很多外省的成绩,还没有互通有无。其实,陈永峰是这一年的全国状元,是高考暂停之前最后一年的全国状元。
    “王老师,你们怎么这么就来了?我以为还要几天才能去学校听成绩。王老师,我打了多少分啊?”
    “傻孩子,还等着听啥成绩啊?满分600分,你打了596啊!永峰啊!”
    “原来是596。”陈永峰冷静得像是听到别人的似的,他心里的底线是594分,作文扣6分,想的最高分是598分,奢望过作文只扣2分,但是最后这个结果,陈永峰是满意的。
    陈永峰拉着陈默侧过身,把门口的几个人给让了进来。
    兄妹两个的出租房就没这么热闹过,因为他们两个有些特殊,没有家长的同时又有钱,所以在学校登记了地址之后,只有学校的老师知道。
    今天他们刚刚接到了高考第一批次出来的成绩,也顾不了地址保密不保密的事了,直接就来状元家里报喜。
    陈永峰也不怎么在意了,反正过几天,他们就会离开永红县了。这一年半倒也风平浪静,看来社会的治安还是可以的。
    屋子里面热闹得不行,陈默紧紧地拉着哥哥的手,她表面上尽量做到跟哥哥一样淡定,但是内心已经像是一锅烧开的水,一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她知道哥哥一定会考上,以她改造过的哥哥的智商,全国第一也是囊中之物。
    但是,想象归想象,当这一切真实地发生的时候,陈默根本就无法做到像哥哥那样的淡定,他怎么回事啊!自己只是改造了他的智商,他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满屋子的人,王成秋老师,校长,还有教育局的人,看起来都比陈永峰激动很多倍。
    “永峰啊!果然啊!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一点都没错!今年的高考,咱们东北,咱们省,咱们永红县,都扬眉吐气了啊!全国的状元落在我们头上了!”屋子里面所有的人,听见这话,脸上都是红色的光,虽然像刚才说的,全国的成绩都还没有互通有无,但是596分啊,只有语文扣了4分,其他全科满分的人,全国还能找出来几个?去年的全国状元分数是582分,今年陈永峰这个分,不信不是状元!
    “老师们,那志愿那块怎么说的呢?录取结果都出来了吗?”
    “通知书虽然还没到,但是那还有啥担心的呢?放心吧,肯定是第一志愿第一专业了!”
    这个时期,还没有流行起名校抢生源的事情,都是看学生填报的志愿的,因为那志愿早在五月份就报上去了。所以就看学生第一志愿报了哪里,那就归哪个学校了。
    所以,今年连b大都是大赢家了。
    “说到b大,咱们县今年还真的是中头彩了哦。并蒂莲啊,多少年都没有这种情况了。杨晶晶也是报的b大。”
    “杨晶晶啊,她那个成绩还不好说,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按照去年的分数线的话,估计也是没太大问题的。”
    听到这里,陈永峰跟陈默互相对视一下,“哥,果然如你所说,晶晶姐的成绩也不错,你们可以当校友了。”
    第373章 奖励
    门口又有另个人两个人在探头探脑,“是这里,推进来吧。”
    他们其中一个在前面推着自行车,自行车的两侧挂满了袋子。另外一个人在后面扶着自行车后座上堆得有些高的东西。
    “他们来了,来,永峰,快出来看看。”
    屋子里面的人都鱼贯而出,来到院子里面,自行车上面的东西被一一拿下来。每一样被拎进屋子的时候,都有人跟陈永峰介绍。
    这是县里奖励的半导体收音机、手电筒,那是教育局奖励的大米白面等等。另外因为要去外地求学了,还有全国通过的粮票油票布票,应有尽有。
    东西很多,能跟着陈永峰成绩沾光的部门都奖励了。
    “永峰啊,咱们都知道你专利在手,钱是不缺的,但是这些粮票你还是要收好了,有时候,有钱没粮票,也是很难办的。你跟妹妹都还小,到了大城市人生地不熟,有全国通用的票在手,肯定饿不到就是了。你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安顿下来。”
    “是的,这个对我来说很有用,谢谢政府谢谢领导们。”
    屋子里面前所未有的热闹与喜庆,邻居们也被家里这么大的动静给吸引了,土墙上纷纷长出了脑袋,往这边看着。
    陈永峰这一年半无比的低调被逆天的高考成绩给打破了,很多邻居至此才知道,原来住在这边的那对兄妹,天天看他们无声无息地进进出出,其中的哥哥学习竟然这么好。
    大家都特别高兴,因为这片房子的租金肯定可以再涨一点了。现在这个时代,租房子并不是很流行,但是因为这一片离高中近,所以才形成了这种情况。
    现在,这一片可是被高考状元给租过的,那就是风水好啊,肯定会有家长为了沾沾喜气,不惜多花点钱来租房的。
    等新学期开始,这片的房租也确实涨了一些。
    不过这话,就又说远了。
    “永峰,听成绩的时候就不用去学校了,等领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再去就行。”
    他们通知到了,奖励也送到了,就奔赴下一站,杨晶晶的家里。
    这个工作对于他们来说,一点都不觉得奔波,已经好几年没有机会做这样的工作了,盼望着盼望着,今年一下就是两名,太长脸了。
    杨晶晶的成绩当然没有陈永峰那么突出,突出得毫无悬念,但是她的分数按照老师们多年的经验,第一志愿b大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就看她报的那几个专业,能上哪个了。
    刚刚领导们在陈永峰家里的时候,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去杨晶晶父母工作的地方把他们喊回家了。
    一群人到杨晶晶家里的时候,杨晶晶家人已经全部在家了。
    教育局的人通知了杨晶晶的分数,然后当然是长篇的夸奖。杨晶晶的父母听着,笑得合不拢嘴,眉眼间全都是骄傲,为自己女儿的骄傲,杨晶晶的妹妹也一直开心极了,大家都在夸姐姐,姐姐差不多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这些她都听得懂。
    之后,是给奖励。
    他们给杨晶晶家里置备的奖励,跟给陈永峰的东西种类差不多,但是数量少了些,尤其是难得的大米白面,取而代之的是县里的粮票。
    陈永峰家里只有他们兄妹,过些日子就去大城市求学了,所以给他们准备的粮票也是很稀少的全国通用的。
    而杨晶晶家里,有父母妹妹,即便杨晶晶出去了,她的父母依然生活在这里,所以给他们准备了些永红县的粮票邮票布票。
    “老杨同志,听晶晶的老师说,你们家里也是双职工家庭,你跟你爱人都在厂子上班,家里是因病致贫。所以经过组织研究决定,以后你的身体再去复查的时候,由我们政府来承担你们的医药费。”
    这对于杨晶晶家里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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