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料到,一个少女躲在树洞里,亲眼目睹了两人的争斗过程。
    ......
    望月寨的佛堂里,圣女没由来的有些心神不宁,这感觉来得毫无道理,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诵念了一遍经文之后,她叫过来一个白莲教徒问道:“佛子呢?”
    教徒一愣,恭敬的应道:“佛子按照您的吩咐,去检查缺口去了。”
    女子眉头一皱,吩咐道:“叫他回来吧。”
    “他回不来了。”
    男子大步走进佛堂,脸上扯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闻言,圣女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意思?”
    男子伸手搂住圣女纤细的腰肢,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因为,我送他去见圣母了。”
    “你......”
    圣女的身体一颤,随后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男子用怪异的语气淡淡的说道:“我说过,会辅佐你干掉剩下的四个佛子,让你成为白莲教唯一的王,现在,还剩下三个。”
    闻言,女子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她惊恼于男子事先不和她商量,便擅自做主除掉了佛子,但同时,心里不知怎的,又好像轻松了不少。
    当初但凡有一丝半点的选择,她绝不会委身于一个猴子一般的野人。
    她心里的雀跃,似乎是因为一段黑历史被抹去。
    顺势靠在男子怀里,二人正想更进一步,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声音。
    “报,圣女,那人的车驾到了!”
    来禀报消息的教徒是西佛子手下,禀报完消息之后,他在佛堂里环视一圈,见自家佛子不在,便看向女子问道:“圣女可曾看见我家佛子。”
    女子淡淡的说道:“佛子有事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们听从本尊的命令便可。”
    那教徒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不过想到自家佛子神出鬼没的性子,便也没有多问。
    女子吩咐道:“既然那人的车驾到了,那便按照原计划行事吧。”
    说完,她的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
    她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以说一切的根源都在那人身上。
    她对那人本该充斥着无穷的恨意才对,但一想到那人今天便要命丧于此,她的心里又顿时浮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惆怅之中带着一丝快感。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对身旁的男子都下意识的生出一丝隔阂。
    她下意识的挣脱了男人的怀抱。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她应该这么做。
    独臂男子倒是没有察觉到圣女的异常。
    他只是觉得或许女子认为此时不该分心做其他事情。
    “你先走,我处理完这里,便赶来与你会合。”
    独臂男子说完,便背着重剑出了佛堂缓缓地朝寨子里走去。
    这些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刺杀钦差,不管成不成都是诛九族的大罪,虽然他们并不在乎,但他们也不会心软,留下这么多活口让朝廷来查。
    女子咬了咬嘴唇,心里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对那报信的教徒吩咐道:“留那人一条命,带她来见我。”
    那教徒有些诧异,不是事先商量好的一个活口不留吗?
    不过现在佛子不在,圣女的命令便是所有白莲教徒的最高指令,他也没有反驳。
    教徒领命而去,女子定定的站在佛堂门口,遥望着临安的方向。
    这段时间,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若是当初她没有做出那个决定,她现在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应该会很幸福吧?
    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一生一世都有人庇护着她。
    她听说,那人很是宠爱他现在的妻子,更是在京师放出话去,此生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她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她真的很幸福呢!”
    喃喃自语了一句,女子眼中逐渐有雾气弥漫。
    但很快,她的脸色便坚定起来。
    她现在已经有了力量,有了权力,她要将属于她的一切都拿回来。
    寨子里响起了屠杀带来的惨叫声。
    阿金家的竹楼里,村长听见了村民们的惨叫声。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拉着刚刚从小路赶回家中,依旧惊魂未定的阿金走到竹楼的里间。
    随后脸色肃穆的小声道:“你躲好,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便去城里和你爹娘生活吧,再也不要回寨子里来了。”
    “阿公,我不要。”
    阿金带着哭腔,满脸惊恐地拉着老者的袖子不肯放手。
    老人此时的脸色很平静。
    听着惨叫声离家越来越近,原本连走路都走不稳的老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提起少女的袖子,便将女子推进了里间。
    竹楼之下有一间密室,入口处很窄,就连少女钻进去都显得有些吃力。
    这个密室的存在,就连阿金这个从小就在竹楼之中长大的少女都不知道。
    阿金捂住了嘴巴,眼眶之中豆大的泪珠滚落,但她却不敢发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声音。
    老人将阿金塞进密室之后,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套满是灰尘的皮甲套在了身上。
    箱子里,还有三段白蜡树做成的短棍,以及一柄生锈的枪头。
    老人不紧不慢的将三段白蜡枪杆拧到一起,将枪头拧好之后,一杆洪武年间常在军队之中看见的制式长枪便出现在手中。
    洪武年间,国家缺少铁料,军队之中最好的武器便是这样的长枪,白蜡制成的枪杆,用桐油浸泡之后,据说可以百年不腐千年不朽。
    从老人听见白莲教的密谋开始,他便明白,那些人是绝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他交代过少女,让她去了城里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可惜,少女不听话。
    老人手持长枪,身着皮甲,脚步缓慢,却无比坚定的走出竹楼。
    那个侩子手杀人的速度很快,寨子里的青壮们不是没有组织力量反抗,可惜在那柄巨大的重剑面前,他们手中的柴刀,木枪等武器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轻易的便被那柄重剑撕碎了。
    顺带着手持武器的人,也化作了一滩软肉。
    老人,小孩,妇女,青壮,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惶恐之色。
    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想明白,他们用心供奉的佛徒,为何会对他们举起屠刀?
    “杀了他!”
    寨子里的青壮们双目充血,用土话高喊道。
    他们不明白,为何寨子里的人用真心对待他们,他们反而如此回报寨子。
    所有青壮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杀了这个恶魔,为寨子里惨死的亲族复仇。
    独臂男子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整个人宛如狼入羊群,重剑挥舞之下,一条条人命就此流逝而去。
    在他看来,这些宛如猴子一样的土人,根本就不配被称之为人。
    他很自负,甚至自负到不愿让任何一个人出手相助。
    因为他坚信,他能在麾下三千白莲教徒将那一支四百人的钦差队伍吞噬之前,杀光望月寨里这数百人。
    老人看见了苦苦抵抗的青壮们,可惜,族中两百余人,真正的青壮也就四五十人而已,此时,大半青壮已经死在那侩子手的手中。
    剩下的人在武力值上与那侩子手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就像一群正在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对上一个成年人,人数再多,冲上去也就是送死罢了。
    而惨叫的老幼妇孺,也就只会惨叫而已,并不能对正在苦苦抵抗的青壮们提供任何有利的帮助!
    老人眼眶之中渗出血泪,他握紧长枪,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喊道:“全军列阵!”
    没有人知道一个干瘦的老人口中为何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声音,甚至大到让正在享受屠杀快感的独臂男子手中的剑势一滞,随后肩膀上便被一把柴刀割破了一大条口子。
    “找死!”
    男子大怒,一脚踹飞那手持柴刀的土人,手中重剑被他当成了棍子再用,一剑横扫过去之后,站在男子身前的一个土人脑袋便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白的,红的液体溅了男子一身。
    男子不仅不反感,眼神之中反而闪过一片嗜血之色,伸出舌头便将嘴角的一点白花花的像是豆腐一般的东西卷进了口中。
    青壮们被男子这个状态吓坏了,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恶魔?
    唯有眼中流出血泪的老人完全无惧。
    老人将手中的长枪横在胸前,枪头指着男子便颤颤巍巍的冲了过去。
    “吾乃侯爷麾下一老卒,杀!”
    老人的长枪被男子一把捏住,他面带嘲弄之色看着老人。
    “这里只有白莲圣女,没有侯爷!”
    老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用尽全力刺出了早已锈迹斑斑腐朽不堪的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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