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近两年已经鲜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也快两年没发行新歌,表面上热度减少退却了很多,但地位依旧稳得超然。
    圈子里都知道裴家亲自投资了音乐工作室,整个音乐工作室只服务于裴曜一人。在当今公众人物毫无隐私空间可言的情况下,裴曜是为数不多不受其困扰的人,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后台够硬。
    苏安虽然能在微博上心安理得得狂蹭裴曜的热度,但真人来了后,反倒是坐在沙发上神情恍惚,坐立不安。
    天杀的,怎么也没人跟他说幽采的新朋友是裴曜。
    幽采坐在沙发上,扭头对着裴曜积极道:“苏哥把我们叫过来聊聊天,说可以让病房里热闹热闹。”
    苏安:“……”
    天杀的,他也没说要圈子里的顶流过来给他热闹热闹啊。
    裴曜也坐在沙发上,闻言有些迟疑:“哦,这样……”
    苏安终于受不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挤出个笑道:“你们聊,我肚子有些疼,我去上个厕所。”
    两分钟后。
    骨折的苏安坐在马桶上,安详地闭上眼睛。
    果然,还是这里适合他。
    会客室,幽采见没人了,一下就坐到裴曜的身旁,同他贴在一起,偏着头,带着点羡慕道:“你长得真的好高呀。”
    “你平常都喝什么的呀?”
    裴曜喉结动了动,莫名其妙觉得呼吸开始有点紧。
    有种毛衣紧紧勒住了脖子,脸庞发烫的感觉。
    他也偏头,看着坐在一旁离他离得有些近的幽采,瞳仁澄澈,雪白的面颊覆盖着顶头吊灯打下的柔和灯光,一点杏色的光芒像是牛乳从他两颊晕开,鼻尖一点亮着光,就连瞳仁里都盛着亮亮的光,呈现出一种曜石般的亮光。
    很漂亮,很干净出挑的面容。
    对方很近地贴着他,有点开心的亲近。
    像是想同他说很多话很多话的那种亲近。
    裴曜觉得自己的表现好糟糕。
    他脑袋乱得要命,声音发紧地说了自己平常喝的几个进口的牛奶牌子,又说其中一个牌子的牛奶一次买两大瓶会送奶牛贴纸,贴纸没有牛奶好喝。
    幽采想要喝的话,他家里还有很多那样的贴纸,以后可以给贴纸给他喝。
    最后一通颠三倒四的胡说八道完还想同幽采多说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今晚他唯一表现好的地方可能就是果盘里切好的橙子瓣。
    切得整齐又小巧,看上去比他颠三倒四的回答好多了。
    同样问得颠三倒四的幽采浑然不觉,问了裴曜城里的虫子多不多,水好不好喝,睡觉的时候是在自己的盆里睡还是在地里睡。
    裴曜有点听得懂,有点听不懂。
    他想了好半天,觉得听不懂应该是自己的问题,不是幽采问的问题。
    自己脑子这会跟死机一样乱七八糟的,听不懂人话也正常。
    在厕所的马桶上硬生生坐了半小时才出来的苏安,一坐在沙发上,听到两人谈到一半的对话。
    幽采:“你去过花卉市场吗?那里有好多花盆,有塑料的,还有陶瓷的,我喜欢陶瓷的,晚上睡觉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就带去挑一个好看的,送给你做见面礼。”
    裴曜:“我家也有一些很好看的瓷器,不过年代有些久了,有一些是几百年前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下次给你选一个好看的。”
    幽采:“呀,太好了,那下次我给你准备一些好吃的黑色泥巴。”
    苏安:“???”
    什么东西。
    几分钟后。
    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话结束,幽采很开心。
    他一个人孤独了很久,没想到有一天还可以跟跟自己一样的油菜花精聊天。
    对方不会像山里的蝴蝶一样,待一会就飞走,也不会像到处乱爬的虫子一样一边跟他聊天一边啃他脑袋。
    他会坐在沙发上,很认真地听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虽然有时要想很久,但幽采还是很开心。
    怪不得人类总是要找朋友。
    原来找朋友聊天是一件那么开心的事情。
    送走裴曜后,苏安深沉地坐在病床上,对着幽采深沉道:“你是不是出生在一个冰冷的雨夜?”
    幽采茫然:“啊?”
    苏安:“然后有个巨有钱的父亲和下落不明的母亲,是个x家隐藏已久的大少爷?”
    幽采有点听不懂,半晌后才迟疑道:“应该……不是吧?”
    苏安:“我靠那你怎么认识裴曜的?”
    幽采思考了片刻,将裴曜是油菜花精的身份隐瞒掉,将同裴曜相识的事情告诉苏安。
    苏安瘫在床上,喃喃道:“这都能,真魔幻……”
    “不过你别说”,苏安有点感叹道:“我以前以为裴曜他脾气巨差巨拽,结果刚才他在这里热得脸都红了,愣是一声不吭,也没让我把空调调低一些。”
    “压根就不像传闻里脾气那么坏,看来真的是流言害死人啊。”
    另一头,病房的洗漱镜前,裴曜撑在洗手台前,额发有些湿漉,发红发烫的脸上经过冰水已经降温不少。
    他抬头,用手拨了一下黑色的高领毛衣,果不其然,锁骨处出现了些零星的红斑。
    裴曜没怎么在意。
    苏安病房里摆了好几束探望的花束,应该就是对那些花束产生了轻微过敏。
    他盯着洗漱镜,满是潮泽的脸上蔓延的红消退不少,但依旧可见些许微红。
    半晌后,随手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裴曜低头,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裴汀问他:“你查得怎么样了?”
    拥有自己节奏和计划的裴曜面不改色镇定道:“查到一半了。”
    裴汀:“比如说?”
    裴曜撑着洗漱台,想了想道:“比如说我觉得老宅的那个青瓷花瓶不太适合放在客厅。”
    裴汀:“?什么东西。”
    裴曜:“你之前拍的那个什么朝的青瓷花瓶不适合放在客厅,就是很像花盆的那个,摆在老宅的客厅太俗了。”
    被质疑了审美的裴汀下意郁闷道:“有吗?”
    裴曜:“有,很俗,给我,我帮你处理掉。”
    裴汀想了想:“也是,那花瓶跟花盆一样,当初拍的时候我还觉得稀奇,现在看确实俗了一点。”
    “回头你帮我处理了吧。”
    裴曜面不改色:“行,回头我帮你处理了。”
    第12章
    s市连续下了一周的雨。
    阴雨天不仅天气阴沉,就连街上的行人也跟着变少,花卉店的生意在前几天十分空闲。
    幽采时常在店里捧着手机跟裴曜聊天,得知了很多城里花的修炼方式。
    比如裴曜会跟他说自己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去晨跑七公里,每周会去健身房三到四次,每次锻炼时间都在四十分钟以上,用以保持腹肌和人鱼线。
    幽采有点了悟。
    怪不得他蹿得没有裴曜那么高那么壮。从前在山里,自己吃饱了就是晒太阳打盹,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跟风较劲——风往哪边吹,他就使劲往另一方面顶,跟打架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时常能玩上一整天,跟勤苦修炼的裴曜赫然不同。
    他时常询问裴曜的锻炼情况,没过几天,幽采就发现裴曜开始在朋友圈更新动态,例如健身后的对镜自拍,轻描淡写地配文——今日加练。
    图片上是穿着背心的青年神情平静地拿着手中的健身器材,结实的肌肉弧度流畅,冒着亮晶晶的汗水,偶尔会不小心露出点腹肌和人鱼线。
    幽采每次都会点赞评论,每次都会发一个大拇指——这是黄胜经常用的夸奖表情。
    他点赞得越多,裴曜就更新得越多。有时早上五点多,脑袋还没怎清醒的幽采在病房的沙发上眯着眼一刷动态,都能看到整装待发的裴曜晨跑照片。
    他迷迷糊糊想着——真勤奋啊。
    他们油菜花一族也有个顶天顶地的卷王了。
    指不定过不了多久裴曜就能跟鲤鱼精一样得到跃龙门的修炼机遇,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成为执掌方圆八十里内油菜花的油菜花神。
    睡在沙发上的幽采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热血激励,亢奋地想自己也要如此努力修炼。他奋而起身,在沙发上卷着摊子挪动了两下,然后啪地一下脑袋窝在舒服的地方不动了。
    柔软的皮质沙发已经被体温捂得暖洋洋,幽采脑袋埋着沙发,伸出一个手指,给裴曜的朋友圈点了赞外加竖起大拇指的表情,然后两眼一眯,继续迷迷糊糊地打起盹。
    裴曜微信号属于八百年不发动态的僵尸号。
    直到某天忽然跟诈尸一样频频发各种动态,与之相熟的各路人马迅速嗅到一点端倪,一呼啦地打着关心的旗号涌过来暗搓搓地问他有了什么情况。
    以黎暨为首,在裴曜每一条健身朋友圈下评论:又练上了哥/
    不出两小时,从前搞乐队认识的人、机车圈的人纷纷跟紧队形,下面全是一排又练上了哥/
    裴曜视而不见,转头就去给幽采发了个一条早上好,还附加从家族群里偷来的可爱表情包——裴家的小辈众多,家族群里时常各种表情包乱窜。
    黎暨看了两天的健身动态,终于忍不住私聊了裴曜,问他什么情况。
    过了好一会,对面的人才发来消息。
    y:我在追人。
    黎暨当时在吃早餐,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去看裴曜给他发的消息,结果差点没被呛死,惊悚地望着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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