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连日来为诺舞定制了不少新宫装,款式和布料上,都比元绮元佩她们的要好上许多。还命人特意为诺舞打制了几套新颖别致的首饰,诺舞带着疑惑,一一收下,但心里,终究是很不安的。这样的厚待,即使是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的元绮元佩,都不曾拥有过。元佩看着有些眼红,言语上多了几分冲撞,诺舞尽量忍耐着,深知在这宫中,即使是做一名宫女,都是如履薄冰,元佩是宫中的老人,在宫里自然有她的势力。诺舞进宫这几年,一直在皇后身边侍奉,很少接触外人,混的最熟的,也只有元绮和元佩。若说到自己的势力,那真是微不足道。
    元绮的态度较元佩来说,要好很多。她与诺舞住的最近,到了晚上时常互相走动,皇后连番不寻常的举动,元绮自是看的分明,平日里她也不和诺舞多言其他,到了晚上,元绮才会在诺舞的房间里有意无意地看着皇后打赏给诺舞的那些东西。
    宫女的服饰,大多简单大方,绣花都得按照位份,绝不能有丝毫的逾矩,通常来说,都只有一些零散的碎花,即使熬成了宫中掌事的姑姑,服饰方面,也不可能太过繁复,不然,那岂不是抢了宫妃的风头。
    元绮正想着,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将手上的衣服叠好,那带着精美绣花的宫装在她眼里并不是皇后疼爱的表现,反倒像是带着某种阴谋气息的事物。
    “元绮姐姐怎么了?”诺舞洗过脸,端上一盆水,与元绮一道坐在床边。刚进宫元绮就和她亲近,有时候夜里元绮过来,两人就一块洗脚,睡在一张榻上,今日也并不例外。只是诺舞发现元绮的神情有些恍惚,心下犹疑起来。
    那木盆中的水,带着热气,搁在两人的中间。
    元绮回过神来,抓着诺舞的手,附耳道:“诺舞,我觉得有些不对。殿下赏你的这些东西,恐怕没这么简单。”
    诺舞心知元绮心细,但一想到这宫里处处都是眼线,她们之间说的话,也许很快就会传到别人耳里。诺舞以眼神示意元绮,元绮心下了然,看样子诺舞自己也有些怀疑。
    两人低着头洗完脚,元绮端起水盆出了房门,在低头倒水的时候,元绮不经意地发现,在墙角,有一道隐藏的极深的黑影。若不是树影婆娑,而那道影子丝毫未动,她才会看出其中的细枝末节。她抑制着心中的惊骇,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端起木盆回到了诺舞的房间。
    一进门就故意与诺舞调笑道:“殿下现在这么疼你,你倒是把我和元佩的风头都抢去了。”
    诺舞正准备就寝,冷不防地听见元绮说了这么一句前不搭边后不着地的话,纳闷了片刻,笑道:“元绮姐姐总是欺负我呢!元绮姐姐喜欢,可以向殿下讨赏呀!殿下最疼的,肯定是姐姐。”
    两人这样相互推说着戏弄了一阵,元绮说了句“夜深了,我们早点睡吧。”就将床边的蜡烛吹灭,屋里一时间变得漆黑无比。在这片黑暗中,元绮一想起那贴在墙角的黑影,心里就像有根针似的。是谁,会对一介宫女动这样的心思?这些打探虚实的招数,不都是宫妃之间相争的伎俩么?元绮入宫的日子不浅,心思比诺舞缜密许多,她隐隐开始担心,这宫里怕是有人想害诺舞而她明知如此,又不能大张旗鼓地维护诺舞,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备受煎熬。
    诺舞很明显地发现元绮自出去了一小会后,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伸手轻轻地扯了扯元绮的衣袖,元绮的反手抓着诺舞的手,摊开她的手心,很快地写下几个字--“外面有人”
    诺舞一惊,一身虚汗,她很明白隐藏在黑暗中的监视意味着怎样的危险,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连在一起想了快一夜,至天明时,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浮现在心中,皇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太子与她的事?送她这些衣服是想她去勾引太子?不对同样身为宫女,太子身边的那个叫银铃的女子,皇后就甚是厌恶,即使没有表现出来,但椒房殿的人都知道皇后的沉默是在等待着最好的机会。那让一个女子打扮一新是为了做什么?她不愿去想那个最坏原因,但是现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猜想--皇后很有可能是想让她在皇帝面前出彩!若是如此,本来还有机会让太子接近的宫女,摇身一变,成为宫妃,这可真是比任何理由,都能更快更狠地断了太子的感情!
    当四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诺舞的床上时,几乎一夜不眠的她却觉得全身发冷。她不甘心就这样沦为权利与人性的角逐中的弃子,她的心中还有一份牵挂,还想知道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回来带她离开。
    元绮睡的要好些,一起来就看见诺舞的眼下有一道黑影,看她的样子,似乎一夜未睡,她能想到的地方,元绮也约莫能猜到大半,轻轻地拍了拍诺舞的肩膀,安慰道:“起来吧,又是新的一天了。”
    诺舞点头,可心里却在默数,皇后盘算的那一天,会在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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