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像以毒攻毒的治愈方法。
    比如这人,杀父杀母杀妻杀子,以求以这等违背人伦的刺激来压制白霜带给他的混乱。
    但结果,依旧没让他清醒过来。
    白霜之害的威力,可见一斑。
    周围有不少人尝试上前唤醒那人的神志,因为赵国律例规定,若能唤醒白霜感染者让他口述罪证,有不错的嘉奖。
    范雎觉得新奇,一边休息一边看着热闹。
    用更强大的刺激让对方清醒?
    范雎沉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个尝试的人摇了摇头,这嘉奖并不好拿。
    看热闹的人开始散开,毕竟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哪有那么多空闲看热闹。
    不一会,那里就只剩下那几具尸体和那个冷漠的白霜感染者。
    冷漠症其实只是白霜感染症的症状之一,活得没有了任何情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被称为人。
    范雎上前。
    远处正在闲聊的赵国游缉看了一眼,奇装异服者?轻度的白霜感染者么?
    也挺有意思,自己都被白霜感染了,还试图唤醒他人来赚取嘉奖。
    范雎想了想,背着人的视线,将手伸进腰间的挎包,拿出包里面的手机。
    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抢劫,不要以为几千年前的古代就十分混乱,有点好东西就一群人围过来抢,到处都是恣意的犯罪等。
    其实不然,春秋战国时代虽然混乱,但却是伦理道德,品性德行十分完善的时代,在这个时代圣人辈出,最出名的思想家政治家,律学等也是出自这个时代。
    比如赵国律例,偷盗者受烙脸之刑,被发现偷盗东西,直接用烧红的烙铁在脸上烙一个图案,一辈子的污迹,不敢示人。
    而抢劫者,剜鼻之刑……
    森严的律法,堪称历史之最。
    史书只记秦律严酷,但一个时代,各国的律法其实都是大同小异。
    当然,因为时局的原因,这个时代的民风也异常彪悍,恣意妄为的侠客遍地,穷山恶水之地,匪徒成群。
    所以范雎还是得保持小心翼翼。
    拿出来的手机也不是范雎的,而是原本就放在挎包里面周宥的手机。
    他才来到这个世界时,自然想过很多办法回去,曾经打开过周宥的手机试图联系熟悉的人。
    他也不是有意翻手机里的内容,而是手机上一些打开的软件并没有关闭,软件列表会显示一些正在使用的软件界面。
    范雎将手机声音调小,点开界面,遮挡着将屏幕放在那呆滞的中年男人眼前。
    用刺激灵魂的方式,让人清醒,而最能触及灵魂的,是未知。
    对于一个2-3千年前的人来说,范雎还是有一些这些人从未见过的东西。
    而最能调动人类情绪的,不外乎世界公认的……九大艺术。
    文学,建筑,电影,雕塑,绘画,音乐,舞蹈,戏剧,电子游戏……
    这个世界,各种各样的白霜感染者很多,若是这些真的能治愈他们,范雎或许有办法赚取前往邯郸的路费了。
    第5章 悬疑
    周宥的手机上有什么?
    范雎当时看到的时候嘴角也抽了很久。
    阳光,沙滩,金发碧眼,波涛汹涌,三点式穿着的美女。
    赵国,河套平原。
    范雎举着手机,那冷漠如同草木的中年男人,死鱼般的眼睛开始慢慢扩散,放大,最后透出一丝光来,像是生机……
    震惊,不可思议,羞耻等情绪开始在眼睛中出现。
    没……没穿衣服的女人,抖得跟波浪一样的山峰,秽笑得毫无羞耻,即便……即便是那些被侵猪笼的妇人也不可能如此的……放荡。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妇人居然……
    只能说时代不同,思想的差距之大难以想象,宛如天地鸿沟。
    那冷漠的中年男人身体开始颤抖,然后悲痛地哭天喊地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被他杀死的老父老母妻儿,以及开始回想起他干过的何种灭绝人伦的惨案。
    悲痛,悔恨,撕心裂肺的痛哭。
    虽然从他成为掘宝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最终的下场便会是如此,没有一个深入地底的掘宝者能得善终,疯狂和死亡只是注定的结局。
    巨大的哭声,惹来周围的注意。
    齐刷刷地目光看向范雎。
    连杀父杀母杀妻杀子的刺激都不能让这人从白霜感染中摆脱,这个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是如何做到的?
    范雎也在感叹,周宥手机上的东西,简直是对艺术的羞辱,人类九大艺术绝不包括此。
    范雎领了奖赏,换成粮食,快速离开,他身上的问题很多,不能被人审问。
    六国之人并不能随意迁移,去哪里都必须携带“验传”,上面标注有这个人的出生,相貌特征,去往哪里等信息,相当于后世的文书或者现代人的身份证。
    无“验传”私自迁移者,即便不被当作奸细,也会罚作苦役。
    这也是这些天范雎为何只是学着人挖宝为生,而不寻一城进入另谋生路,因为他根本进不去。
    也亏得赵国长平之战损失惨重,国力空损,根本没有足够的游缉在外巡逻挨个查证验传,不然范雎将寸步难行。
    辽阔平原,一个才毕业的男大学生,走走停停。
    这对他何尝不是一种考验,即便是最有经验的野外生存专家,也不是易事,还好的是,他的专业是遗迹文化,也涉及过一些野外生存的知识,他所考研的那些古代遗迹本就不在闹市区,有一些餐风露宿的经验。
    虽说河套平原离邯郸并不远,但那是现代人的概念,望山跑死马才是这个时代的逻辑,更何况他还得仅凭双脚。
    范雎也还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东西,比如……说话的口音和方式。
    赵人所用的语序发音等和现代人的都有很大的差别,有些类似三晋雅语,至少他在抵达邯郸时,哪怕依旧保持沉默寡言,但最简单的句子还是得会,不然就不仅仅是一个轻度白霜感染者能说得清楚了。
    听说,在赵国以前的律法中,凡白霜感染者都会被处死,但这样的感染者实在太多了,最后律法修正成了,只有明确犯罪的白霜感染者才会被按律处罚,也就是说一个人的罪行是由他的行为决定,而不是他是不是白霜感染者的身份。
    一路前行。
    范雎也开始真正接触到春秋战国的硝烟和风土人情,这是一个和现代社会完全不同的时代。
    横冲直撞的军队,马勒裹尸的将军,城池朝夕易主,特别是边城之地,今日还是赵人,说不定明日就不知道成了哪一国的百姓了。
    时不时还能听到哪位英勇的将军屠杀了多少座城池。
    拔刀杀人的剑客,路边不知名的浮尸,山贼土匪横行。
    森严的律法也只能约束阳光,那些黑暗中的罪恶在恣意妄为。
    范雎越了解现在的处境,越不敢在荒郊野外多待,他白霜感染者的身份并不能让所有人忌惮,他必须想办法有一个身份,必须进城,至少在城里,明面上连偷盗都是被禁止的,虽然进了城,若是站在赵政一边,他要面对的危机或许更加的艰难。
    但没办法,那是真大腿,必须得抱。
    夜幕之下的篝火,范雎从挎包里面拿出本子和笔,有些感概的写下。
    “春秋战国的风,吹起的不会是袅袅炊烟,不会是海晏河清,而是沙场的金戈铁马,将士堆积如山的腐臭血肉。
    书简中讲的不是什么治国天下,不是什么志向狂狷,而是政/治家们的步步为营,深谋远虑。
    所谓的英雄豪杰,不过是动辄杀人的草莽,所谓的义气侠义,更多是对法律和秩序的践踏。
    英雄都只顾着谱写属于自己的凯旋之歌。
    踏着尸骨的武将名相,乱世称王的诸侯王爵,有谁会在乎他人的悲欢离合?
    这个时代圣人很多,为后世所倾佩,但不正是因为这秩序混乱礼乐崩坏的世道,才造就了这些期望恢复礼制的孔孟圣人。
    乱世,或许是冷漠之人书写丹青的毫笔,是鸿浩之士胸中的气焰,是开疆扩土者点起的狼烟,但绝不是普通人想过的盛世太平。”
    “我原本也以为,见识过历史的兴衰之后,见到什么都会波澜不惊,但真正身处这个时代,才知道在时代的狂潮面前,任何人都会变得身不由己。”
    现代,周家。
    范雎消失了好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周浩已经报警。
    录笔录时的老民警,那微妙的表情,就差直接说,现在的年轻人,玩得也太开放了。
    但奇怪的是,他们调取监控,明确看到范雎回到了家中。
    范雎所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小区,里面并没有安装监控。
    但人明明就进去了,怎么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呢?
    周宥今天还被周浩拉去一所医院,有人在医院楼顶跳楼。
    周宥冲冲忙忙地赶去,医院中带着口罩排队的人很多,最近流感的确严重了一些,治疗感冒的新型药剂r源的广告,贴满了医院周围。
    那跳楼的人已经跳下,从15楼的顶层跳下来的,奇怪的是,这么高的楼层,人居然没有当场死亡,尸体还在地上不断扭曲,就像身体里面有个怪物在挣扎。
    当时办事的同志都差点没敢上前。
    还好那尸体也就扭曲了一段时间就彻底停了下来,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得不感叹,生命的奇妙。
    周宥表情就复杂:“范雎?”
    旁边的周浩摇了摇头:“不是范雎,只是身形有些像,人依旧无影无踪。”
    周宥的脸都黑了,早说清楚。
    沉默。
    周宥和周浩的关系向来不怎么亲切,虽然名义上是一家人,但更多的是各过各的,难得的是,周宥这个傲慢的少爷主动询问了一句:“范雎的性格如何?”
    他会不会真的想不开
    周浩瞟了一眼周宥:“范雎比想象的还要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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