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嘁了声说,“她最厉害的地方可不是出身,而是能入alex的青眼啦……”
    “怎么说?”
    “alex约女人很少有第二回 ,但是和这一位,光是被拍到过的date就有三次,现在都传她是目前为止最有可能成为他正式女友的女人咯。”
    顾影没想到会在这里冷不丁听见沈时晔的情史,摇着红酒的手停住。
    西方传统。
    男女关系,先meet(认识),然后date(约会),最后relationship(确定关系)。date时期是一段关系的精髓,界限暧昧。虽然有不成文的third date rule,在第三次约会之前不亲密接触,但对百无禁忌的饮食男女来说,什么都可能发生,接吻、上床。
    顾影出着神,一股香风从她身边飘过。骆诗曼像朵花枝招展的蝴蝶,提着礼服裙摆坐下,另一只光洁的手臂自然而然挽住她的肩,“发什么呆,跟我去玩呀。”
    骆诗曼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手下的几个会所蒸蒸日上,聂东煜的未婚妻受不了冷遇赌气回了国,她在伦敦一人独大,今天与聂东煜联袂赴宴,桃花春风都写在了脸上。
    顾影“嗯嗯”两声,敷衍着她,注意力游离,分了一侧耳朵去听沈时晔的八卦。
    那边的女孩在说,“你真是不懂行,符腾堡这位早就出局了。alex现在谈的那个是香港庄家的庄咏颐charlene,沈夫人钦点的儿媳,知根知底,这才是正经的交往对象呢……”
    骆诗曼顺势侧耳听了听,娇娇笑起,很是不安好心,“你要听谁的料呢,还不如听我讲。”
    顾影别过脸,耳畔珍珠耳坠摇摇晃晃,“无聊,没兴趣。”
    “听听嘛,我的料可比她们的有意思。”骆诗曼漫不经心饮了半杯酒,“众所周知,沈老板约会很挑,出身不好的不约,不聪明不漂亮不知情识趣的通通不约。你猜猜,连巨富名媛们都被他择菜挑瓜一样对待……这个世界上,还有女人能被他放在眼里吗?”
    顾影实事求是道,“他有挑的资本。”
    骆诗曼失笑,“他最可恨的可不是这点,而是他都挑成这样了,各个千金为他争风吃醋打破头,可是传闻中……他根本不肯碰她们。”
    顾影从鼻腔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呃?”
    “他不和她们上.床,哈哈!曾经有个大小姐放下身段千方百计要睡他,装醉坐到他腿上,都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尺寸,结果呢,还是被原样送走了。”
    “……”顾影轻飘飘地说,“既然这么不中用,小姐们抢他做什么,多没意思。”
    “他就是会迷惑女人啊。他给女人送花,直接送一座玫瑰园,你指哪一朵,当日就空运到你床头,做你醒后入目的第一缕霞光。分手的时候送你八位数的珠宝,祝你的来日比钻石更光明灿烂——这还只是date没有正式在谈,你说,谁能不动心?”
    顾影轻哼一声,“是对钱动心,还是对人动心?”
    骆诗曼啧一声,点点她,“当然是真真假假都掺一点了。你真是不懂行,男女之事么,看破不说破。”
    “好好好,我什么都不懂,不跟你们这些人玩。”顾影小声嘀咕。
    “你知道就好。”骆诗曼满意了,完成教育功成身退。
    *
    八点整,灯光暗下,唯一的光束打在大旋转楼梯上,有客人端着酒杯,“咦”了一声。在一些轻轻的惊叹声中,出现一抹酒红色如玫瑰花重重绽开的裙摆,嘉宁从楼上缓缓步下,水晶灯火倒映在她眼底,如落星河。
    音乐渐渐止息,宾客也心有灵犀地安静下来,等待宴会主人致辞。嘉宁落落大方地讲起成年的感悟,感谢来宾、感恩每一位家人。提及长兄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汇到了站在她身边的沈时晔身上。
    今天是妹妹的主场,他极尽低调。黑色西装,只有领带与胸口方巾出挑,用了和妹妹裙装的同色系。然而他单是站在那里,气场格调都丝毫不减,由不得别人不注意。
    在东西方审美里,他都是毋庸置疑的好相貌。骨相绝佳,眉骨深邃,鼻骨高挺,下颚线清晰如玉琢。
    单看这张脸,就会觉得他那些桃色传闻九成九都是真的,要是什么都没有,才叫人奇怪呢。
    嘉宁的致辞以一声举杯助兴为终,音乐奏响,宾客如流水般聚集到她身边道贺。
    顾影正要收回视线时,那位符腾堡小姐提起裙边走到沈时晔面前。沈时晔身边原本环绕了许多客人,人人都期待能与他多说一两句话,然而公爵小姐一来,所有人都当她是故事里的女主角,自觉做了npc,为她让道。
    小姐摘下手套,朝沈时晔抬起右手的手背,要求一个吻手礼。
    “alex,好久不见。”
    德国人说英语总会有不自然的生硬,但她完全没有,纯正的英伦腔调甜而不腻。
    女士主动要求的吻手礼是不能拒绝的,然而沈时晔只是客套冷淡地点了点头,完全无视了那只雪白手背。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公然违反社交礼仪,且对方还是曾被盛传过会成为他正牌女友的人。周围的客人猝不提防看了场热闹,个个隐晦交换眼神。
    可怜嘉宁刚进入社交场就要为自己的哥哥收拾残局,她一把握住符腾堡小姐那只尴尬落空的手,一脸明媚笑容,仿佛小姐原本就是要来挽她的手。
    她不停眨着眼睛,“舞曲快开始了,我们去舞池吧!”
    符腾堡小姐步入舞池时,唇边笑容仍很僵硬。骆诗曼走到顾影身后,小声嘀咕一句,“看见了?”
    顾影转过脸,骆诗曼便笑了笑,用肩膀撞撞她,“得了,不关我们的事。走,去跳舞。”
    *
    舞会一直开到零点,以一场盛大的烟花告终。
    远方庄园的钟楼为嘉宁长鸣了足足十八下,虚空中落下无数花瓣与金粉,宾客发出惊呼,纷纷走到落地窗与露台上,仰起头,抑或伸手去接。
    顾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一枚花瓣随风飘飘荡荡落在她掌心里。她今晚跟着骆诗曼喝了一肚子酒饱,已经有些醉眼朦胧。见出口处已经有礼宾在送客,慢慢吞吞地收拾起手包,随大流地走出去。
    “顾小姐请留步。”一位侍者在她面前停下,“嘉宁小姐请您参加after party。”
    “嗯?”顾影眼神迷蒙,反应慢半拍,“哦,好。……她在哪里?”
    “东边花房。”
    顾影点点头起身,脚下发软地打了个趔趄。侍者连忙伸手扶住她,担忧道,“你还好吗?我送您过去?”
    她站直身子,摆了摆手,“不用,我记得路。”
    侍者还要去送别的客人,见她坚持,便只把她送到门边,目送她进了花园。
    花丛间的小路也经过金粉花瓣雨的洗礼,地上金光粼粼,晚风中弥漫着馥郁香气。树影婆娑之下,顾影脚步虚浮,高跟鞋一深一浅走得歪歪扭扭,不知踩破了多少花瓣,化作春泥。
    高大的珙桐树后面,有一男一女影影绰绰的身影。
    月上梢头,花瓣簌簌而落,有人在诉衷肠。
    “alex,上次你去布鲁塞尔,为什么不来见我。”听得出,女人正在泫然欲泣。
    顾影脚下磕磕绊绊地站住,偷听不礼貌,但她不认路,一时不知该进还是退。
    “我去应付欧洲议会的质询,没有空。”另一道声音低沉,令顾影又在原地绊了绊。
    “可你却有空去参加那些枯燥的鸡尾酒会。”符腾堡小姐轻颤着反问,“你还在怪我贸然见你母亲对不对?可是,我和沈夫人的确是偶然遇见的。那时候我们已经date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很愉快,我以为……”
    “sissi,我早就说过,不怪你。”沈时晔冷淡叫她,“已经过去的事情,不要再去想。”
    “那为什么你要结束?”她紧追不舍,“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小姐,你拥有智慧,美貌,无可匹敌的血统头衔。”沈时晔轻描淡写,“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也许在你的祖父眼里,我是一个面目模糊的crazy rich asian,连和你共进晚餐的资格都没有。”
    “哈,我的祖父……”sissi冷笑一声,“你知道他要将我嫁给谁吗?五十岁的美国人,他已经有六个孩子,而我要做他的第三任妻子。alex,你难道真的忍心……”
    她说着,一滴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滑到腮边,那么恰到好处,像文艺电影里的慢镜头,美丽而哀婉。
    沈时晔漫不经心听着,迎风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间。
    “你忘了,那个美国人为了娶你,开出了百亿美元的婚约。”
    “可是我心里的人是你……”sissi看着他,往前靠近一步,“为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sissi,过了。”他勾唇,淡淡地挡回去,“我们之间的交情可没有这么深,你找错人了。”
    “你说过我是特别的。”sissi可怜地哽咽着,“所以你对我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我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弹了弹烟灰,“小姐,我曾经很欣赏你,希望今晚你不要连这份欣赏也丢掉。”
    “你……”sissi急促地呼吸,“你真是混蛋。”
    他不为所动,“我会把这当做赞美。”
    “我真好奇,谁能终结你的猎艳名单,好让你也尝尝这份痛苦!”
    “你恐怕要失望了。毕竟等这个人出现时,您已经在加州享受新婚生活,无暇他顾了,不是么?”
    sissi被激得胸脯起伏不定,抬起手想要给他一耳光,却被他轻巧捏住了手腕。
    另一只手点到为止地按住女人的腰,从后面看,像把她搂进怀里。
    “sissi,够了。”他语气低沉地警告。
    sissi的骄傲只坚持了不过十几秒,感觉到男人掌心的热度与力度后,她的眼泪又簌簌滚落,抬起光洁的双臂,不管不顾地扑上他的肩膀。
    “alex、alex,今晚留下来,就一次,好么……”
    昂贵的丝绸衣料发出一阵暧昧迷乱的摩擦声。顾影脚底早就站得发麻,被这峰回路转的场面一惊,高跟鞋底直直杵到了小路旁边装饰的石头上。
    磕哒一声清脆的响,绿植树后面的纠缠声瞬间止息。
    沉默了一下,那边传来一声危险的质问,“谁?”
    第14章
    chapter 14
    顾影大脑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摘下高跟鞋小跑起来,裙摆在风中飞扬。
    进了花房玻璃门内,仍惊魂未定。
    说是after party,但实则只有嘉宁一个人在,桌面摆满了各种昂贵的酒。
    嘉宁开了一瓶甜气泡葡萄酒,奇怪地看着她,“跑什么,有人追你?”
    顾影抚了一下胸口,“我撞破你哥哥和女朋友的分手现场,要死。”
    “胡说,我哥哪有女朋友。”
    顾影心想,小女孩果然天真,都不知道你哥哥有一打前女友呢。
    嘉宁忽然指她一侧耳朵,“你有一边耳环掉了?还是设计造型?”
    顾影摸了摸耳垂,果然是有一边珍珠空了,顿时有些坐立难安,“天,这是我朋友的,好贵的……”
    嘉宁按住她,“让佣人去找就好,我们喝酒聊天啊。”
    顾影挡住酒杯,“你……你还喝?”
    嘉宁今晚是寿星,难免被别人一圈一圈敬酒。虽然是低度数的,但是积少成多,量也不少,喝得小脸红扑扑的。
    “能呀,我没醉。”嘉宁狐疑地盯着她,“倒是你,不会已经醉了吧。”
    “才怪,我可以还喝这——么多。”
    两个都自认为没醉的女孩举起水晶酒杯,叮一声轻轻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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