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鲁大人您当心些。”
    韩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好心提醒道。
    鲁宁惊愕回神,意识到自己被韩榆搀着,老脸一红:“多谢韩大人。”
    韩榆微微一笑,收回手。
    “韩大人,咱们可要把这件事告诉陛下?”
    一来担心国子监祭酒胡乱攀咬,二来也是顾忌韩榆和阮景璋之间的关系。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征求一下韩榆的意见。
    “此事非同小可,须得陛下亲自过问,盘查阮景璋是否真的在科举中胜之不武。”
    时至今日,他是凌梧,也是韩榆。
    平昌伯府之于两个韩榆的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他没法置之不顾。
    另一方面,韩榆也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
    会。
    只是面上还得作出斯文儒雅,大公无私恶模样,表示自己绝无私心。
    鲁宁看在眼里,心底生出由衷的钦佩。
    若是常人,双方存在诸多龃龉,定会趁此机会痛打落水狗,令其永无翻身之日。
    于是,刑部尚书大人盛情相邀:“本官准备现在就去御书房,韩大人可要一同前往?”
    韩榆笑着婉拒了:“这两日四处奔波,吏部的案头上已然堆积了诸多事务,本官想要尽快将它们解决了。”
    不愧是你,二十五岁的吏部尚书!
    光这份对公务的积极性,便是他们这些老油条拍马不能及的。
    鲁宁并未强求,与韩榆就此别过。
    回到吏部,韩榆伏案处理公务。
    约摸一炷香时间后,门外响起喧闹声。
    韩榆不必抬头,就知道肯定是禁军过来拿人了。
    阮景璋。
    韩榆默念这三个字,提笔悬腕,写下笔锋凌厉的文字。
    就在这时,脑中白光一闪而逝。
    韩榆瞳孔收缩,指尖虚虚画着什么。
    他的判断,似乎出了些问题。
    ......
    永庆帝真想搞一个人,会打起一百二十个精神。
    前有禁军后有暗卫,不把这人的秘密全部挖出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正如皇家暗卫对韩榆和韩松手下人的追捕。
    这场猫捉耗子的游戏持续了几年,寻常人早该腻味收手了,可永庆帝偏不,多年如一日地派人在大越各地流窜,只为揪出幕后主使。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找到又如何?
    缠足的弊端早已传遍整个大越,但凡不是糊涂到家的,鲜少会有父母再把缠足的痛苦强加到他们女儿的身上。
    主打一个潜移默化,任凭永庆帝如何气恼,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言归正传,国子监祭酒非常鸡贼,他知道自己有把柄在阮景璋手中,担心后者有朝一日将这个把柄泄露出去,就给自己留了后手。
    有国子监祭酒的指认,更进一步表明阮景璋的科举舞弊确有此事。
    韩榆不知道永庆帝能查出什么证据,但以他对这位的了解,有极大可能是凭空捏造的假证据。
    世家是永庆帝的心头大患,让他如鲠在喉的存在。
    这些年,阮景璋追随安王左右,撺掇他做了不少蠢事,永庆帝对他的忍耐早已告罄,如何能错过这个重击平昌伯府的机会?
    翌日早朝,韩榆照常出现在宫门口。
    跳下马车,不出意外收到许多异样的目光。
    或直白或隐晦,如芒刺在背,被窥探的感觉让韩榆微微蹙起眉头。
    “韩榆,你给我站住!”
    循声望去,安王健步如飞地向他走来。
    韩榆迈向宫门的脚步收回,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微臣参见王爷。”
    安王无视周遭往来交错的官员,厉声喝道:“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以为阮景璋出事,你就能继承平昌伯府了?”
    韩榆:“......”
    你这么说,让我觉得你不是三十五岁,而是三点五岁。
    沉默过后,韩榆肃色道:“
    王爷慎言,阮侍郎所犯何罪大家都有目共睹,彼时微臣远在太平府,二者毫不相干。”
    “再者,陛下曾经金口玉言,微臣虽与阮侍郎有血脉之亲,但绝非平昌伯府之人,阮氏如何,与微臣又有何干?”
    韩榆言辞凿凿,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好好好!好一个韩榆!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吏部尚书!”
    安王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地指着韩榆,恨不能生啖其肉,食其骨饮其血。
    “黑的也能让你说成白的,这般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遮掩你肮脏烂透了的心肠罢了!”
    韩榆:“......”
    不得不说,这位真的很会脑补。
    阮景璋有错在先,名不正言不顺地考中状元,甚至让二哥失去六元及第的风光荣耀。
    他有今日,全是作茧自缚。
    除了利用韩景修搞事,怒极之下刺穿了他的手背,韩榆可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
    韩大人素来以理服人:)
    “韩大人,本官有事要与你商量,有关地方官员的调动。”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蔡文从旁边横插过来。
    韩榆暗自发笑,同安王粗浅行了一礼,和蔡文穿过宫门远去了。
    安王低声谩骂,愤而甩袖离去,留众人面面相觑。
    “诶,你们说安王所言是真是假?”
    “韩榆和阮景璋同处吏部,去年的争斗都闹到早朝上了,两人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只是暂时停战了而已,安王的话不见得没有道理。”
    “
    非也,韩大人是正人君子,想做什么都光明正大的,况且涉及科举舞弊,他一个臣子可掺和不了。”
    “吴大人所言极是,十几年前韩榆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你说十多岁的孩子陷害一人舞弊?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左右和咱们没关系,只管看热闹便是。”
    “走了走了,当心赶不上早朝。”
    几名官员笑着捋了捋胡须,摇头不再多说。
    另一边,韩榆拱手向蔡文称谢:“多谢师叔。”
    蔡文摆了摆手,仗着四下无人,直言不讳道:“安王肆言无忌,他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韩榆笑了笑,表示他没有。
    安王被梅贵妃宠坏了,目中无人无所顾忌,脑子不太好,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
    两人边走边说,商议四百多个空缺的安排。
    因人数众多,永庆帝又派了次辅大人来吏部相助。
    蔡文和韩榆本就是行动派,根据官员档案的优良决定官员调动,从昨日开始,已经处理了好几十人。
    蔡文并不仗势压人,每个空缺的任命都会征求韩榆的意见,这会儿就在问韩榆对于礼部几个空缺的想法。
    谈话过程中,他忽然说了句:“灿哥儿快要来了吧?”
    韩榆顿了顿,笑着应是:“这会儿已经动身,再有半个多月就该到了。”
    蔡文面色微缓,继续未完成的商讨。
    ......
    早朝上,永庆帝谈及阮景璋科举舞弊一事。
    “朕这辈子都没想到,朝堂上存在着这
    么多名不副实的官员。”
    “冒名顶替,弄虚作假,贿赂成风......”
    太多太多的脏事,永庆帝说出来都嫌脏了舌头。
    他知道,如果继续往下查,还会有更多的官员锒铛入狱。
    朝中空缺众多,必将引起动荡。
    届时内忧外患,麻烦也会接踵而来。
    永庆帝不愿看到这个结果,经过深思熟虑后,叫停了吏部和刑部对官员的大规模审查行动。
    “旁人暂且不提,平昌伯府世子阮景璋,朕最最倚重的状元郎,他竟然也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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