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是韩爱卿救了朕一命?”
    全公公笑而不语。
    “这缝针之术倒是个好东西。”永庆帝疼得抽气,呼吸紊乱地说,“是朕的疏忽,竟险些错过了它。”
    全公公低眉顺目:“陛下您可不知道,当时吴太医给您的伤口缝上针,眨眼的功夫血就止住了。”
    永庆帝沉吟片刻:“朕知道了,等回去了,朕会将缝针之术列为太医院和军医必学的技能之一,不仅他们,民间大夫也要学!”
    全公公点到即止,端来温水:“陛下您喝点儿,润润嗓子。”
    永庆帝喝了水,又在麻沸散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
    当天晚上,皇家暗卫的调查就有了结果。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人——工部尚书,南阳伯钟赫。
    彼时永庆帝一觉睡醒,宫人正伺候他服药。
    “南阳伯?”
    永庆帝神情莫测,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像要碾碎嚼烂。
    暗卫回禀:“确认无疑。”
    永庆帝又看了暗卫呈上来的所谓证据。
    证据确凿,桩桩件件都指向南阳伯。
    借职务之便贪墨,偷工减料以致于祭天台坍塌。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宫室采用了劣质材料。
    永庆帝捏着薄薄的纸片,犹存有三份侥幸:“会不会像上次韩爱卿那样,是底下的人犯了错,栽赃到南阳伯头上。”
    暗卫摇头:“属下排查过,工
    部官员虽有贪墨,但都与祭天台一事无关。”
    永庆帝闭上了眼。
    良久,他语调冷沉:“传朕口谕,工部尚书钟赫为官贪墨,直接导致亲王与朝廷命官殒命,着剥夺官职,入狱听审。”
    暗卫应声退下。
    ......
    禁军前来拿人时,韩榆已经洗漱更衣,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
    刚闭上眼,外面传来喧闹声。
    “我没有!”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拿我?”
    “陛下,微臣冤枉呐!”
    “微臣从未做过贪赃枉法之事,您不能因为他人的片面之词.....啊!”
    韩榆披衣而起,打开门恰好看到南阳伯被禁军毫不客气地推倒在地,捂着腰哀嚎出声。
    住在隔壁的韩松也出来了,正凝重地看着这一幕。
    禁军粗暴地把南阳伯从地上拖拽起来,推搡着走远了。
    宗室以及百官闻声而出,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韩榆走向韩松,“莫非和祭天台有关?”
    韩松颔首:“没错。”
    韩榆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蹙:“南阳伯素来清正,怎么会......”
    话未说完,就有官员嗤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隔着层肚皮,谁知道底下那颗心是不是黑的。”
    韩榆看过去,是个不认识的。
    “别多想,南阳伯要是被冤枉的,陛下会还他一个清白。”
    韩榆眸光微动,和韩松对视一眼,其中深意只有彼此知晓。
    韩榆掩嘴打了个哈欠,语气含糊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二哥你也早点睡。”
    韩松嗯了一声,在韩榆回房间后也离开了。
    夜色深沉,南阳伯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大家见没什么热闹可以看,纷纷作鸟兽散。
    ......
    很久之前,早在韩榆和平昌伯多次交锋的时候,他就查过南阳伯此人。
    钟赫出身八大世家,却是世家子弟中少见的一股清流。
    虽然有着事事以家族荣誉为先的根深蒂固的思想,但他拒绝和世家同流合污,为官多年从未越雷池半步。
    可以说除了钟氏这个污点,南阳伯身上没什么可指摘的。
    韩榆认为,这样的人绝不会贪赃枉法,在祭天台的修缮上偷工减料。
    栽赃。
    韩榆脑海中浮现这两个字。
    是谁栽赃?
    又意欲何为?
    胆敢在祭天大典上动手,显然所图甚大。
    能在禁军和皇家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足以见得此人势力不凡。
    桌上不知何时溅上几滴水,圆润清澈。
    韩榆指尖轻蘸,在桌面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水痕。
    “咚——”
    修长的手指猛一下敲击,定格在清透的水液中,发出钝响。
    韩榆想到一个人。
    那只在他和越含玉两重情报网的搜捕下仍然下落不明的阴沟老鼠。
    “祭天大典......祭天台塌陷......民心!”
    韩榆腾地起身,漆黑眼眸中酝酿着深沉和危险。
    以他对那只阴沟老鼠的了解,又有梁嫔和细作的前车之鉴,
    下一步必然是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南阳伯!”
    韩榆瞳孔剧烈收缩,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避开人闪身出门。
    一路探听过去,南阳伯被关押在祭宫西北角的院子里。
    院子外面有禁军把守,前后左右围得密不透风。
    永庆帝的地盘,韩榆不敢太过放肆。
    所以他选择走上路。
    韩榆躲进暗处,放出小白。
    这个点小白正在睡觉,出来后蔫了吧唧地贴着他的手指,哼哼唧唧地蹭来蹭去。
    韩榆哄了两句:“小白,帮我个忙。”
    小白瞬间支棱起来。
    ......
    夜间,禁军忍着困倦守在外面,眼皮子千斤重也不敢闭上。
    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余光瞥见半空有黑影极速闪过。
    “什么东西?”
    这一声成功吓退所有禁军的困意,跟着疑神疑鬼地看天看地左顾右盼。
    “你看到什么了?”
    “黑影。”
    “不会真有什么脏东西吧?”
    “祭宫一年到头也没个人气,说不定真有那么几个。”
    寒风吹来,禁军冷汗涔涔。
    另一边,韩榆已经顺利混进去。
    院子里只两个房间,韩榆屏息聆听,一个闪身进入左边那个。
    当然,这次还是不走寻常路。
    韩榆撬开后面的窗子,单手撑着窗沿,身形利落地翻窗而入。
    大猫似的轻巧落地,但还是发出细微的声响。
    南阳伯坐在床边,背对着韩榆,背影凄凉萧瑟。
    韩榆松了口气。
    万幸他来得及时,人还活着。
    南阳伯听到动静回头,
    发现韩榆站在窗前,当场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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