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云恭敬退下,她不知睡了多久,娘和大嫂怕是会以为她迷路了。
    循着记忆回到宴席上,对雍容华贵的妇人唤了声“娘”,又唤一旁年轻貌美的女子“大嫂”。
    平昌侯夫人见阮静云回来,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冷声道:“你去哪了?这么久没回来。”
    阮静云解释道:“许是方
    才喝了酒,有些醉了,在凉亭里睡着了。”
    平昌侯夫人嗤声:“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若是出了什么事,谁还敢要你。”
    阮静云低头不语,显然早已习惯母亲的冷言冷语。
    ......
    另一边,韩榆联系上混进别苑的韩二韩三,换上干净的衣袍,吩咐几句,又回到席上。
    当韩榆坐下,立刻接收到两道视线的细致打量,头发丝也不放过。
    韩榆无视左前方隐晦的目光,故作遗憾地说:“真是可惜,那么好的葡萄,我竟然没吃到。”
    韩松和沈华灿同时松了口气,又同时把自己的那份葡萄推到韩榆面前,然后异口同声道:“吃吧。”
    韩榆露出愉悦的微笑,低头专心品尝葡萄。
    约摸过了两刻钟,韩榆葡萄吃得差不多了,左前方传来一声巨响。
    席间所有人循声望去,然后虎躯一震——
    平昌侯脸色醉红地扑倒倒酒的婢女,一手摁住婢女,另一只手旁若无人地解着衣衫,嘴里吐露着不堪入耳的语句。
    人群一片哗然。
    无人发现,那婢女正是先前弄脏了韩榆衣袍的那个。
    韩榆摸着下巴,一脸惊叹地对隔壁桌男子说:“这位大人,韩某在越京时间不长,敢问你们越京人都喜欢......像这样放纵天性吗?”
    隔壁桌男子:“???”
    韩松&沈华灿:“......”
    看懂韩榆口型的阮景璋:“......”
    第110章
    宴席上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平昌侯他......未免也太急不可耐了。
    今日可是永嘉长公主驸马的寿辰,平昌侯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怕不是人老昏头了。
    不知是哪位大人,太过震惊导致手中酒杯脱落,砸到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方羽最先回神,转头看向三个儿子,示意他们上去把人分开。
    方清淮三人极力控制情绪,不让宾客看出自己的失态,快步朝着平昌侯走去。
    试图把滚作一团的两个人分开,却以失败告终。
    平昌侯神志不清,力气大得可怕,被拉得不耐烦了,猛地一挥手:“滚开!”
    方清淮反应不及,被他一下甩了出去,撞翻放满酒菜的桌案。
    衣袍浸湿酒液,葡萄橘子的汁液画地图似的在方清淮身上留下斑斓的色彩。
    韩榆忍住即兴吹口哨的冲动,跟沈华灿咬耳朵:“好一场蔚为壮观的大戏。”
    沈华灿:“......”
    四下环顾,见无人注意他们的交谈,这才松了口气。
    韩松看了两个比他小了六岁的青年人一眼,默不作声饮酒,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随着方清淮倒下,平昌侯的行为愈发癫狂。
    只能庆幸这里是男席,除了少数为宾客倒酒的婢女外,在座全都是男子。
    若被女子瞧见,怕是要留下终身的心理阴影。
    方羽的脸上再难维持住微笑,几个深呼吸
    ,点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小厮上前。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平昌侯和“无辜”的婢女分开。
    婢女哭得不能自已,若非有人拉着,早就一头撞到墙上,以死明志了。
    方羽让人带平昌侯去客房,笑着说道:“侯爷醉酒失态,方某在此替他向诸位赔个不是。”
    说着,他郑重其事地向在座众人作了一揖。
    宾客哪敢接受寿星的赔礼,忙不迭起身回礼。
    一番客套,宴席又恢复到刚开始的热闹,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意外发生。
    韩榆睨了眼平昌侯父子三人的位子,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狼藉。
    这时,有人举着酒杯过来:“两位韩大人,沈大人,下官敬您三位一杯。”
    韩榆没有拒绝,抿成一条线的嘴角重新勾起温润无害的弧度。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就要做好被揭下一层皮的准备。
    ......
    驸马方羽的寿宴结束,继初蕊之后,平昌侯又在越京扬名。
    这世上永远不缺八卦之人,百姓都热衷于看身份尊贵的侯爷出丑。
    众□□传,平昌侯成了越京的名人,风头一度盖过寿星驸马爷。
    韩二转述外面的流言,韩榆只当个笑话听,好让心情保持愉悦,转头继续教导两个孩子读书。
    邈邈已有十岁,韩榆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童生了。
    韩树远在太平府,传信不易,就由韩松和韩榆两位叔叔做主,打算下半年送他回太平府,来年二月下
    场参加县试。
    考前训练必不可少,而韩榆再过两日便要走马上任。
    届时府衙事务繁忙,怕是无暇顾及邈邈这个大侄儿。
    有两个叔叔做榜样,邈邈读书非常用功,想来考个童生功名不成问题。
    韩榆放下批阅好的四书题,拍了拍邈邈的头顶:“好好考,小叔给你准备了礼物。”
    邈邈眼睛亮晶晶的,嗯嗯点头。
    韩榆收回手,随口夸了句:“乖。”
    邈邈激动得脸蛋红红,这引起了一旁观观的强烈不满。
    他在椅子上左摇右晃,拽着韩榆的衣袖直哼哼:“小叔,我也要。”
    “好好好。”韩榆耐心应着,也摸了摸观观,“乖。”
    小家伙立刻被哄好了。
    唉,真是甜蜜的烦恼。
    ......
    两日后,上一任孔府尹告老还乡,韩榆正式上任。
    刚及冠不久的青年人生得脸嫩,逢人三分笑,上到府丞下到知事皆是如此。
    久而久之,就有人不安分起来。
    以府丞为首的某些官员,办差推三阻四,虎头蛇尾,直接导致办事效率大大降低,很多时候还需要韩榆这个府尹给他们擦屁股。
    面对下属的作死试探,韩榆的态度始终不温不火。
    这让府丞等人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极了。
    就在这时,城北发生一桩灭门惨案。
    凶手残忍杀害洪家十八口,盗走洪家所有值钱的东西,临走前还放了一把火,毁尸灭迹。
    左邻右舍被冲天火光惊醒,发现洪家人都死光了,
    吓得魂飞魄散,天一亮就来官府报案了。
    灭门案情节严重,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引起百姓恐慌。
    府丞经过深思熟虑,把案子上报给韩榆。
    韩榆听闻消息,立刻带着人去了城北洪家。
    火势太大,洪宅内随处可见焦黑的痕迹。
    洪家十八口是在饭厅被人发现的,地面并无拖拽痕迹,可见饭厅便是第一现场。
    尸体早已送去义庄安置,唯有满地的血和混着殷红的酒菜昭示着“残忍”二字。
    韩榆见惯了鲜血,上前查看亦能面不改色,还不忘吩咐府丞拿上部分酒菜取证。
    ——仵作的验尸结果还没出来,但韩榆根据经验,凝固多时的血迹颜色略暗,非正常形态,并不排除毒杀的可能性。
    若是毒杀,便是一场有预谋的灭门。
    随同韩榆来洪家的府城等人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吓得两条腿直哆嗦,远远站着不敢上前。
    韩榆叫了人,却半天没个动静,面无表情回头:“管大人。”
    冷厉的目光冻得府丞一个激灵,硬着头皮上前,百般不情愿地做事。
    韩榆又带人四处走了一遍,断言道:“凶手是翻墙进来的。”
    府丞低头闻了闻手指上的血腥味,胃里翻涌,强迫自己咽下呕吐感,忍不住拆台道:“大人如何判断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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