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老爷想来是个洒脱不羁的人,上来就直截了当地问:“我家中有一嫡女,生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皆通,听闻韩知府尚未婚配,不若两家结个亲?”
    一整天在厅堂忙得脚不沾地,饭都顾不上吃的韩榆:“???”
    韩榆面带微笑:“多谢周二爷抬举,稍后本官会
    有重礼送上,还请周二爷莫要忘了收。”
    周二老爷压根没察觉韩榆笑意不达眼底,私以为对方接下了他抛去的橄榄枝,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好好好,知府大人可要快些。”
    最好尽早将亲事定下,别被赵家抢了先。
    一如当初马永超,为了让他死心塌地地为两家谋利,周家嫡女成了他的正妻,赵家旁支的嫡女则成了他的贵妾。
    男人嘛,最遭不住女人的枕边风。
    届时他那女儿吹一吹,好处不就到手了?
    周二老爷欣喜若狂,已经看到数不清的金银落入他口袋里了。
    就连赵二老爷与他擦肩而过,直奔韩榆而去,都没放在心上。
    周家占了先机,就算韩榆也接受了赵家的示好,正妻的位子也该是周家的。
    赵家女......继续做她的贵妾吧!
    当天晚上,周二老爷和赵二老爷分别收到一个木匣子。
    打开,里面是一封信。
    两人心想,这莫不是生辰八字?
    胜券在握地打开,下一瞬,脸色煞白。
    无他,这信中详细写明了自家种种见不得光的阴私之事。
    公媳扒灰,杀妻再娶......以及在京城为官的子弟在宫宴上与后宫嫔妃私.通。
    这些事一旦传出,前者只是名声有损,后者却有性命之忧。
    试问哪个男子能容忍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
    纵使永庆帝对世家多有忍让,然而当得知自己的臣子啪叽往自个儿脑袋上扣了顶绿帽,定会暴怒之下大开
    杀戒。
    万一蔡文那群人再趁机挑唆,永庆帝直接赐两家诛九族也不是没可能。
    周二老爷和赵二老爷也顾不上深究韩榆如何知晓这些辛密,吓得一夜没睡好,翌日携重礼亲自登门。
    收回昨天那番话的同时,隐晦表示他们以后一定会约束好族人,安安分分过日子。
    韩榆温声道:“这是两位二爷的事,本官无权插手,只是刚巧本官手中还有几个有趣的小玩意儿。”
    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二位老爷满口应下,然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韩家。
    可韩榆仍然觉得这样还不够。
    于是两日后,周家嫡长孙和赵家嫡长孙在徽州府最大的青楼碰面。
    为了争花魁,他二人大打出手。
    酒壶与酒杯齐飞,怎一个壮观了得。
    两人起初是为了争夺花魁,后来上升成双方的发泄争斗,势必要打个输赢出来。
    没人敢拉架,以致于赵家嫡长孙被酒壶砸得破了相,估计入仕无望,周家嫡长孙被前者砸碎手骨,怕是痊愈了也无法长时间握笔。
    身为嫡长孙,家族对两人寄予厚望,可以说大半资源都用在了他们身上。
    噩耗传来,两家哪还顾得上往昔的情分,闹得不可开交。
    消息传开,百姓皆拍手叫好。
    只因受伤的两人是徽州府有名的纨绔,平日里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做。
    官员忙中偷闲,也在议论这件事。
    “这下两家怕是彻底撕破脸了。”
    韩榆听着下属们的窃窃
    私语,茶盖撇去浮沫,浅酌一口,深藏功与名。
    短短一月,徽州府便尽数落入韩榆掌控之中。
    ......
    这边的徽州府呈现出一派乐观之态,千里之外的越京却是一片风声鹤唳。
    随着马永超及两位家主被押解进京,永庆帝龙颜大怒,在早朝上又摔又砸,将金銮殿上这两家的官员骂得狗血淋头,活活气得晕过去。
    太医院院首下达最后通牒,若是永庆帝再继续服用丹药,怕是命不久矣。
    永庆帝是个惜命的,只能痛苦地戒丹药。
    丹药的瘾犹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永庆帝。
    一来二去,帝王愈发喜怒无常。
    永庆帝先是判了马永超三个主犯凌迟,其余官员无论罪行轻重,一律腰斩示众。
    接着又不顾满朝文武的劝阻,执意罢免了所有出自周家和赵家的官员,且三代不得科举入仕。
    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两大世家无一人能入朝为官,彻底没落指日可待。
    当天又拟写圣旨,破例封揭穿这一切阴谋的韩榆为正四品知府。
    圣旨由禁军一路快马加鞭,送往徽州府。
    消息一经传开,众人反应各异。
    沈华灿和席乐安表面淡定地哦了一声,看起来很不在乎的样子。
    不多时,他二人借着上茅房离开了办公的厅堂。
    然后,对着空气无声大笑。
    这是榆哥儿走后的一个多月里,他们最开心的时候!
    翰林院里,钟伯同得知韩榆升官,由衷地为他高兴
    :“几句言语,其中的艰险无法想象,韩小兄弟当得起这奖赏。”
    至于那些对韩榆冷嘲热讽的官员,一个个恨不得时光倒流,要是他们知道韩榆能有逆风翻盘的时候,绝不会得罪他。
    “韩榆的运气可真好,怕不是瞎猫碰着死耗子。”
    “劝你消停点,不管怎样,人韩榆现在都是四品知府,不是咱们这些小喽啰能点头论足的。”
    户部,韩松正与尚书大人齐冲和右侍郎校对从徽州府带回来的账本。
    “恭喜韩侍郎,想来韩知府很快就能回京了。”
    说话这人素来不服韩松,知道韩榆临走前和韩松闹翻了,立刻幸灾乐祸地上前恭贺。
    韩松面色冷淡,深色的瞳孔沁着寒霜:“的确是好事。”
    此外再无任何表示。
    那官员没能在韩松脸上捕捉到任何疑似后悔、慌乱的表情,失望地走开了。
    韩松拨弄算珠,一边执笔蘸墨,记下核算出来的数字。
    永庆帝对他们仨予以重任,要求尽快核对出所有贪污的金额,好让三个主犯的家人双倍还到国库。
    还不上?
    这与朕又有何干?
    还不上就拿命来抵。
    这是韩松与账本斗智斗勇的第三天,他的指头因为频繁地拨算珠,变得又红又肿,不碰都疼。
    韩松却一点都不觉得疼,飞快打着算盘。
    在旁边两位同僚看不见的地方,清逸俊美的男子缓缓勾唇。
    仅一丝微不可查的上翘弧度,并且转瞬即逝。
    再抬头,韩松面色如
    常:“大人,此处数额有异。”
    齐冲接过账本,片刻后和韩松四目相对,眼里尽是深意。
    下午,户部尚书带着账本来到御书房。
    朝臣们很快听闻消息,齐冲走后,陛下砸了一整套茶具,还罚了好几个宫人。
    正当他们探究缘由时,永庆帝派人前去刑部大牢,对主犯严刑审问。
    翌日早朝,永庆帝再一次发疯。
    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斥责了三皇子,命他恪守为臣之道,安分守己些。
    而后又摘了梅家近一半在朝为官男子的官帽子,只留梅达和并梅家家主,镇国将军梅仲良的官职。
    至此,梅家在军中的势力硬生生被削去一半。
    追溯缘由,大概是因为徽州府驻军中与马永超三人狼狈为奸的将领是梅家三房的次子。
    至于更深层的原因,是三皇子每月从徽州府的大笔入账。
    不过永庆帝看在梅贵妃再三哭求的份上,最终选择将其遮掩下,没有公之于众。
    短短数日,就有三大世家遭难,元气大伤。
    另外五大世家不仅没有施以援手,还趁机将自己的人安插到空出来的位子上。
    说什么同气连枝,祸福与共,关键时候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梅、周、赵三家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势力一再缩水。
    而这一切,都和传言中误打误撞,发现马永超等人罪行的韩榆脱不开关系。
    平昌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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