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魏氿横着脖颈不肯屈服。
    “你难道忘了亡国灭族之恨了么?”魏虔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魏氿没有说话,魏虔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好争的呢?”
    “左右不过个先后罢了……”
    说罢,魏虔摇了摇头指着舆图。
    “这里……是飞瀑和天然水洼……飞瀑之下,凿有岩洞,此时恰逢汛期,能遮掩岩洞,但岩洞容纳不了太多人,我们必须要分开行事。”
    “秦王驾撵要移石过路,还要应付刺杀,二者相合,会耽误不少时间。
    过了此处,必然会于水洼处饮马停歇。
    你趁此时机,飞索而处。切忌,不要恋战,直奔秦王驾撵所在!”魏虔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实事求是的说,父子俩,都是死棋。
    父亲魏虔,为儿子拖延时间,使始皇帝放松警惕。
    儿子魏氿,虽有地利,可是此处乃是幽谷,比起来狭长的山路略显开阔,秦王的人手和车架能够散开。
    所以对于魏氿而言,也是一步死棋。
    他只有一次出手机会,尔后不论成功与否,魏氿都会死。
    “秦王多疑,常以副车掩之……你要仔细分辨。秦王在抵达驿站行宫之前,多半不会下车。
    这是赵高和蒙毅的常服和朝服……赵高乃是中车府令,得王亲近,王前随侍,倘若看到这种衣服,那多半其所在的驾撵就是始皇帝驾撵。
    蒙毅是秦王的心腹大臣,大巡天下一应事务皆由蒙毅负责,常出其左右。”
    实事求是的说,魏虔也没见过蒙毅和赵高长啥样,画像不是弄不来,可是画像容易失真,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通过画像看清楚谁是谁?
    所着衣物反倒是容易分辨一些……爵位不同,头上的板冠不同,官职不同,身上的衣服有一定的的差距,二者相互结合,反倒是容易确定身份。
    始皇帝以多辆六驾马车掩人耳目,在绝对安全之前,肯定不会轻易下车自废武功。
    魏虔手下,三百死士……
    其中大部分都要跟随他一同为自己的儿子魏氿制造刺杀空间。
    只有二十三个全甲双锤力士,会跟随魏氿藏匿于飞瀑之后的涯洞,等待时机。
    魏氿这里的二十三个大力士,才是真正的精锐。
    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力士,被贵族恩养的那种。
    魏虔算是众筹刺杀,眼下他刺杀的成本,大部分都来源于资助,只有廖廖几个死士是家臣。
    哦,最重要的,飞瀑之下开凿的岩洞,是魏虔秘密为之。
    尽管如此,成功几率依旧渺茫。
    魏虔的朋友是张良,有过博浪沙刺杀的经验,魏虔也知道那次刺杀的全貌。
    内外勾结,张良才能藏匿于斯。
    博浪沙刺杀看似刺客只有十数人,可是为了这次刺杀调动的人脉获取的情报不计可数,这才能够提前得知始皇帝经过的准确时间和准确路线,并且提前埋伏躲避查探。
    始皇帝他……太谨慎了啊。
    光是疑车都足足九辆……始皇帝坐哪一辆车,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也就是说,费尽千辛万苦,魏氿也只有九分之一的机会找准准确目标,刺王杀驾!
    九分之一的机会仅仅是找对目标,秦王肯定不缺护卫士卒,也就是说,最后落在实处的成功率,已经寥寥无几。
    ……
    而另一边,咸阳,郎中令下属研究机构。
    称之为机构不太合适,眼下这群匠人和墨家弟子是挂在了郎中令下,但是他们的任职档案并不在郎中令,属于同事部门借调。
    不过待遇很好,比在将作少府的待遇好多了。
    以拙等人为首的墨家弟子,弄出来了大量的新鲜事物。
    水车,板车,独轮车……还有改良磨盘。
    毕竟赵泗明言许诺,发明创造奖励直接挂钩爵位黄金,而且出手极度大方。
    最关键的是,以前在将作少府,他们需要完成大量的生产任务,留给他们的研发和思考以及学习的时间真的不是很多。
    而来到了郎中令以后,他们的任务就只剩下了发明创造和器具改良。
    最高可以爵升五级……钱财赏赐大方到了极致,独立于目前大秦律令的破格赏赐。
    最关键的是,谁也不清楚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有没有。
    所以……发明创作和器具改良来到了一个井喷时期。
    主要集中在耕具和农具以及日用器具之上。
    十几个墨家弟子愣是拿出来了三十多个可以值得记录的发明创作和器具改良。
    “会不会太多了?”
    一个墨家弟子在做好了器具评测和情况汇报以后面露忧心忡忡之色。
    “先这样吧……要不然适当删减一些?”
    几个墨家弟子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
    很显然,发明的井喷并不是开挂,而是作弊。
    墨家……可是有底蕴的啊……
    “唉……这些东西,落到实处,终究还是要官府进行推广,也不知道赵侍郎会如何评定……”
    拙则依旧在研究着赵泗数算,并且尝试对赵泗不能承上启下杂七杂八的知识进行基础补充。
    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是拙的进展依旧不是很多。
    赵泗写的算书太抽象了,跳跃性太大,没有完整的知识链条,极度不完整,想要完成基础补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军匠和墨家弟子的竞争中,墨家弟子赢的一塌糊涂。
    甚至于军匠有着先发优势的造纸术,都已经被追平。
    一群墨家弟子不光捣鼓出来了雕版,还捣鼓出来了活字。
    可惜,墨水好像有问题,活字被暂且放弃。
    目前一群墨家弟子除了“发明创作”以外,就是对现有的造纸术进行改进。
    无他,颜色不够纯正,纸张质地太脆,延展性和柔软度不够。
    现在他们已经弄出来了第一批能够书写的纸张,只不过比较脆,而且颜色不够白,纸张里面的植物纤维有些明显。
    只不过这一批被他们留中不发,打算弄出来更好的。
    “成了!成了!”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之时,一个看起来约莫才十一二岁的幼童风风火火的举着一张白纸冲了进来。
    “成了!”
    幼童跑进屋子,将白纸在众人眼里晃了一圈!
    尔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弯曲伸开弯曲伸开反复几次!
    只见纸张之上并未出现裂痕。
    “还真让你小子弄出来了!”
    几人抢过白纸,挨个传阅!
    “发奏发奏!”
    这个质量的白纸,够了!
    第十章 赵泗一如既往的没脑子和没屁眼
    很遗憾,蓝田带来造纸的军匠虽然有先发优势,但他们毕竟只是知识文化水平不高的普通匠人。
    他们的技术优势没过多久就被这群墨家弟子所超越,毕竟,哪怕在匠人的行列当中,他们也是普普通通。
    当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弄清楚造纸的原理,墨家弟子们还是发挥了一些主观能动性的。
    譬如偷窥……
    造纸的原理算不上多难,只需要大概看过流程,一众墨家弟子就大概分析了出来其中原理,而后经过不断的测试改善,经验总结,军匠们严防死守的小窍门没用多久就被他们试错了出来,直至不断的予以改良,让这群墨家弟子满意的白纸终于问世。
    “问题就是成本稍微高了一些,想要降低成本加大生产速度,纸的质量就要稍差一些。”墨家弟子毕竟是真有学问在身上的。
    很快,他们就做好了总结和流程报告,成本和质量分析,产量和造纸周期分析,而这些,正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军匠所不具备的技能。
    “麻纸和白纸一块呈上,草纸……也一并呈上吧,一块发奏!”
    目前墨家弟子大概按照质量和原料将纸张分为三等。
    第一等自然是木质纤维的白纸,柔软细腻,已经算是纸中的奢侈品,不过成本比起来竹简也不遑多让,产量比较低,生产周期比较长。
    次一等的就是麻纸,颜色暗淡,质地比较脆,但是满足书写需求的同时装订成册已经没什么问题,也用印刷术试过了,麻纸是可以用的,成本比较适中。
    最差的就是草纸,即用各类干草茎叶生产出来的纸张,质量上只能说一塌糊涂。
    晕墨,稍有不慎就会透纸而出,装订成册以后稍有不慎就会损坏,但是优点就是成本低廉,工序较少,生产速度比较快,想要用草纸装订成书大概是不行,但是用来验算,当做消耗品来用倒也不是不行。
    当然,就目前的成本来看,哪怕是草纸的价格对于黔首来说也算得上高昂,并不能大量使用,这种现象或许会随着产量加大经验和工序进一步成熟而有所缓解。
    正儿八经学术出身的墨家弟子确实好用,甚至还根据成本分析了各类纸张的适用性以及对应阶层,墨家虽然稍显没落,但是毕竟是显学,其治国理念虽不受始皇帝喜欢,但是正经的墨家弟子是完全具备产品分析的能力的。
    斟酌许久,写好奏折!
    值得一提的是,这份奏折,是用白纸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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