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瞪着手腕上的粗绳,不敢置信地看向秦航:“什么意思?”
    陈梓试图挣扎,可绳子实在绑得紧,他这点动作只在手腕上磨了几条红印子,其他什么都没改变。
    秦航声音变得不容置喙:“先吃饭。”
    听着秦航这命令似的语气,怒火直冲陈梓的脑门,连带着这几日积攒的怒气一起被点燃,被当成宠物豢养的感觉让陈梓连呼吸都觉得恶心。
    他猛地开始大力挣扎,双手向秦航脸上挥去。
    秦航收紧抱着陈梓的双臂,为了不让陈梓掉到地上,他只微微向一侧偏了下头,陈梓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到了他脸上。
    秦航右脸颊很快就浮现出青紫,嘴角甚至渗出了血迹。
    “你把我当什么!?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陈梓这几日发脾气,精神状态本就不好,很快就被秦航死死摁在怀里,动都不动了,他只能不断地放狠话:“我要杀了你!你给我去死!”
    他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眼眶赤红,浑身都紧绷着,嘴里不断咆哮,恨不得马上将秦航咬烂撕碎。
    秦航一句话也不说,头抵在陈梓颈侧,沉默地让他闹。
    无尽的怒火将陈梓淹没,他不断折腾着,怒吼着,用自己的信息素去驱赶那股乌木沉香。
    过了好久好久,陈梓渐渐失了力气,声音也哑了,靠在秦航怀中一下一下地喘气,布满血色的瞳孔呆愣地盯着前方。
    等他彻底安静下来之后,秦航才贴着他的耳边说:“饿了吗?吃饭吧。”语气淡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航像一个冷漠的主人,站在笼外,冷漠又沉静地看着里面的黑猫挣扎嘶吼,不去安抚,也不为他打开牢笼,只待他折腾累了,自己安静下来时,才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去,顺带抚摸两下它的头顶,平静道:“乖,吃饭吧。”
    陈梓眼睫颤了一下,怒火在刚才的失控中似乎已经全部释放完毕,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包围。
    秦航说什么他听见了,却好像也没听见,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钻进他耳朵,可他并不能很好地将它们拼凑在一起。
    秦航已经舀了一勺米饭送到他唇边:“张嘴。”
    陈梓眨了下睫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了下来,“啪嗒”一下砸到秦航的手上。
    秦航看着手背上的透明液体,那滴眼泪好似有成千上万度,居然让秦航有被灼伤的感觉,他拿着勺子的手没控制住地一抖,饭粒落到了陈梓腿上。
    陈梓...是在哭吗...
    秦航极缓慢地放下勺子,低头去看陈梓的脸,他心脏跳得很快,视线在触及到陈梓脸颊上那一抹疑似眼泪滑过留下的痕迹时,心脏又重重地坠下去。
    陈梓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他垂着眼睛,目光涣散,一动不动。
    “少爷......”秦航出口时声音都在轻微发抖,透露出慌乱和无措。
    自从陈旻新死后,除了在床上和梦中,陈梓从来没有哭过。
    面对秦航,陈梓永远都是居高临下的,像一位高居宝座的王子,肆意下放指令,高兴时便伸出手指逗一逗,不高兴了也会毫不留情地一鞭子挥上去。
    而现在,这位高贵、冰冷、对一切不屑一顾的王子,在曾经高捧着他的人面前流下了眼泪。
    哪怕只有一滴,威力也似是洪水,让秦航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想到陈梓会哭。
    “少爷...”秦航用手抹去陈梓脸上的眼泪,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张口时却只有干瘪的两个字,“.....别哭。”
    陈梓侧过头看着他,打开他的手,声音沙哑:“你后悔过吗?”
    秦航愣了一下,陈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悲哀,是那种被人永远抛弃在黑暗中,再也找不到出路的悲哀。
    秦航握住他右手腕,凹凸不平的皮肤贴着他掌心,让他内心一阵刺痛。
    “后悔过。”秦航吻他的伤疤,“对不起。”
    “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秦航过了一秒说道:“不会。”
    “我会带你一起走。”
    陈梓久久没说话,秦航犹豫的这一秒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忽地笑了一下,声音很冷,不带任何感情:“骗子。”
    都有其他omega了,还在骗他。
    这样捉弄他有意思吗?
    ◇ 第46章 爆发
    在张河第四次来换药时,陈梓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张河取下纱布,上了点药,嘱咐道:“可以不用包扎了,但还是要注意不能碰水。”
    陈梓闭着眼睛靠在秦航胸前,一副很累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的样子。
    秦航:“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张河:“最好还是不要下地走动。”
    “好。”
    秦航只说了一个字就不说了,张河知道自己该走了,不用王卓兴开口,他自觉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
    一路送着张河下楼,王卓兴发现他时不时地在瞟自己。
    王卓兴心里有些奇怪,他两都是alpha,他看自己干嘛?
    走到门口,司机照例打开车门等着他进去。
    张河一路的欲言又止在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对王卓兴说:“那个,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王卓兴皱眉,目露警惕:“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楼上那两位先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王卓兴的表情有些奇怪,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张医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河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脚伤的那位先生状态不太对。”
    王卓兴沉吟片刻,张河说的是事实,那位陈少爷状态确实很不对,可在他的印象中陈梓好像一直都是这个状态,这样一看,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张河见王卓兴不说话了,踌躇着继续说:“那个,其实我觉得他或许需要一点心理干预。”
    王卓兴盯着他不说话。
    话已至此,张河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转身飞快蹿上了车。
    那天之后,陈梓的情绪莫名又平静了很多,不再抗拒秦航的举动,也没再说过什么要他去死的话。
    痂痕好转一些后,秦航给他简单洗了个澡,并小心翼翼地没有让任何一滴水落到他脚上。
    在陈梓的伤彻底愈合后,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相处状态。白天秦航外出,陈梓就在家里呆着,晚上等秦航回来一起吃个晚饭,然后便相拥入眠。
    可秦航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隔着个什么,那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像陈梓突然阴郁、暴起又平静的情绪,让他寻不着踪迹。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提前将未来半个月的事务全部打理完后,秦航又拥有了陪伴陈梓出海游玩的时间。
    海浪缓慢地荡着,他们的生活也缓慢地向前推进,只不过,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余晖渲染天空,橙红色的云朵堆叠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二楼阳台上,秦航看着花园中在秋千椅上睡着的陈梓,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直到艾莉走到他身后。
    “秦先生,”艾莉顺着他的目光也朝陈梓看去,“陈先生好像越来越爱一个人呆着,有时候我想陪他说会话,他也不理我。”
    秦航不语。
    艾莉试探着问出了那个令她疑惑了很久的问题:“秦先生,为什么不带他出去走走呢?去多接触一下外界或许会让陈先生变得更开朗一点。”
    或许是年轻经历的事少,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艾莉是所有佣人中唯一一个敢正面跟秦航说话的人。
    加上这段时间被秦航派着照顾陈梓,艾莉渐渐发现其实这位秦先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可怕。
    秦航手搭上围栏,眼神暗了几分,过了一阵才说:“我不敢带他出去。”
    兰岛各家势力盘根错节,各种产业链的利害关系乱成一团,每分钟可能都在进行着数场暗杀活动,所有产业的经营都建立在血与欲的基础之上。
    k如今的发展如日中天,论组织实力、成员素质、团体规模,没有任何雇佣兵团能超过k。
    但也因如此,暗中盯着k的眼睛不计其数,更不用说作为k首领的秦航了。
    king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地下暗杀榜单的首位,赏金高达十亿美金。
    艾莉原本在米国生活,只因秦航开具的高额佣金才选择来到兰岛工作,飞机一落地就到了这里,随后也没有出去过,只听说过兰岛很乱,并没有亲眼见过。
    听秦航这样说,她心里有些疑惑,只是出门逛个街都有危险吗?
    不过她没问出来,因为花园里的陈梓醒了。
    秦航转身下楼,朝花园走去。
    陈梓睡觉的姿势不正确,醒了后浑身犯疼,腿也麻得厉害,他烦躁地捏了下腿,破罐子破摔地又躺到了椅子上。
    “不是睡醒了吗?怎么还要睡?”
    秦航坐到秋千上,把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地揉捏。
    小腿传来的剧烈酥麻让陈梓忍不住低叫出声,颇为不悦地翻身起来推他一把。
    推到一半,陈梓忽然停住了,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秦航手搭在他腿上,手由捏变为了抚摸,见陈梓这副样子,他问:“怎么了?”
    陈梓没回答,脸色刷地变得阴沉,缓缓转头看向秦航,脸上极为缓慢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秦航心里产生一股不妙的预感,蹙起了眉。
    陈梓声音冷得像冰川:“你身上有其他omega的味道。”
    秦航顿住了。
    omega对标记过自己的alpha信息素相当敏感,当alpha身上沾染了其他人的信息素,即便喷了再浓重的香水,omega依旧能察觉到。
    秦航想起了今天在赌场里那个不知死活往他身上贴的omega,脸上浮现不快。
    陈梓精准地捕捉到他这份情绪,以为是对着自己,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在这一刻终于裂了,断成了无数节,拼都拼不起来。
    跟上次的味道不一样。
    果然,果然就是这样。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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