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的这个他们,自然不可能是单单的指陆行止一个人,还有陆家的其余人。
    陆行止不在陆家,不知道陆老爷子病得这么严重,很正常。
    但是陆家其余的人呢?
    尤其是陆霆铮和陆霆锋。
    “呵~,他们知不知道,都一样。”
    陆老爷子一声轻笑的叹息,脸上莫名多了颓废。
    “我这是癌,知不知道都治不好。”
    “那你今天让我知道?”程月疑惑的目光送上。
    “我时间不多。”陆老爷子声音沙哑。
    “……”程月没说话。
    陆老爷子目光微眯看向她,程月目光坦然而单纯的回看。
    “哎~”看了好一会儿,陆老爷子突然叹息。
    他转头看向窗外,身上颓废消沉的气息更甚。
    穆然有了一种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的凄凉。
    “你待会回去的时候,把薛长征带上。”
    “把薛长征带上?”
    这是什么意思?
    “你老人家病糊涂了吧。”请原谅程月的不尊敬。
    这薛长征,可是陆老爷子贴身的人。
    她带回去?
    是她带着,还是带回去给陆行止?
    现在的陆行止正处于关键时期。
    如果带回去的是一只狼,回头很有可能就会覆灭她和陆行止这大半年的努力。
    太危险。
    程月精致的眉眼一抬,唇角多是掩饰的傲娇。
    “不要。”
    “你老人家的人,给我算怎么回事?”
    “我带回去,还得管他的吃喝拉撒,岂不是很亏。”
    “你老人家好不地道。”
    “我可是很穷的,养不起闲人。”
    “咳咳咳……”陆老爷子胸膛一个起伏,突然咳嗽起来。
    他咳得很厉害,胸腔震动。
    带着整个骨瘦如柴的年迈身子都跟着如同弹簧一般跳跃。
    那极致的拉扯感,真的很让人担心。
    担心这老人家的下一秒咳嗽,会不会突然带走他的声音,带走他起伏的胸膛,也带走他的命……
    程月微微压了双眼,眼眸中有几分不忍。
    不过,也仅仅是不忍而已。
    陆老爷子今天的地位,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人物可以去同情和批判。
    程月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陆老爷子同痛苦,同病魔斗争。
    她于陆老爷子不过陌生,她的那一点关心,微不足道,打不起水漂。
    若是多事,回头倒是显得有几分居心不良,趁人之危的感觉。
    当然,她也不是不可以趁人之危,居心不良。
    只是陆家人对陆行止的态度,让程月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好感。
    对陆老爷子同样。
    “咳咳咳……”陆老爷子咳了好一会儿。
    期间,程月看到他捂着口的蓝色手帕渗透了更加深色的颜色。
    如果程月判断得没错的话,那是血。
    陆老爷子咳血。
    而且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也差不多是癌症中晚期。
    在现代先进的医疗条件下,中晚期的癌症都难以治好,就更加的别提现在。
    而且看陆老爷子的样子,他应该是拒绝治疗。
    不然他早就应该去到医院躺着接受治疗。
    “你老人家或许应该去医院看看。”等到老人咳嗽完,程月试探着建议。
    “中医文化博大精深,就算不能治疗好,或许能够控制。”
    老人缓慢而艰难的抬手收拾一身的狼狈。
    因为咳嗽得厉害,老人的眼色发红而湿润,在这阴雨的天气看起来有几分骇人。
    “我病得不是时候啊~”老人叹息的声音沉重沙哑。
    “老二做的那些事,我不是不知道。”
    “还有老大……”
    老人声音哽咽,脸色难过而伤心。
    他低头,自我消化了一会儿。
    随后又缓缓舒展身子,瘫在椅子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额头上的细汗冒出。
    每做一个动作,他的脸色就灰白一分。
    程月在医院待过不少的时间。
    她知道,老人这个样子,怕是活不了多长的时间。
    她眼眸低垂之下,挣扎一下。
    这事,要不要告诉陆行止?
    她知道,陆行止并没有那么讨厌陆老爷子讨厌到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的地步。
    可是告诉陆行止,却很有可能会影响他的心性。
    如果这个时候陆老爷子爱儿子更胜于孙子,用死拉着陆行止的手求情。
    那陆行止又该怎么办?
    陆行止虽然看着冷酷绝情,但是入了他眼,入了他心的人,他比谁都要珍视。
    不然,当初他就不会陷入深深的泥淖中,难以自拔。
    “老爷子,你这样可怜兮兮,要死不活的样子,很令我为难。”
    程月精致的眉眼一皱,索性把话给直说了。
    “你知道的,女同志胆子都很小,你说我晚上要是回去做噩梦,陆同志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呢?”
    她无辜而发愁的眼看向老人。
    老人看起来更加的死气沉沉了。
    程月瞥了一眼旁边的热水瓶子,干脆走了上去,给老人倒了一杯。
    同时,她从随身的包包里面拿出一颗百年人参来。
    “听说人参养身,希望这颗百年人参能让你轻松点。”
    程月到了老人面前,把人参切了几片放入水中。
    “其实我觉得干嚼可能会药性更好。”
    “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没那个力气。”
    “来吧,多喝热水,热水治百病。”
    “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应该不会有错。”
    程月给陆老爷子喂了一点热水。
    喝了热水之后,老人灰败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看来,有作用。
    程月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欢喜。
    “陆老爷子,我真诚的给你一个建议。”
    “有病看病,能撑着尽量撑着。”
    “撑着虽然难受,但是陆家人都得看你几分脸色。”
    “如果你死得太快,他们撕破脸皮的速度就更加快了。”
    陆老爷子突然眼睛一个瞪圆。
    这丫头说话好难听,但是又有道理,他突然就不想要死了是怎么回事?
    程月从陆老爷子的眼底看到了求生的希望,唇角笑容抿起。
    突然她一个欲要作呕,抬手摸上平坦的小腹,眉眼纠结而困惑。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突然想要吃酸的。”
    酸的?
    酸的?
    酸的!
    酸儿辣女啊!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陆老爷子双眼一亮,突然的就来了精神。
    重孙子!
    他重孙子!
    他大重孙子啊!!!
    “老爷子,我还有事,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程月抿着嘴角的笑意说。
    “有事!有事!我有事!”陆老爷子连忙伸手。
    “什么事?”程月回眼,冲着陆老爷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活力满满。
    “你回去,把薛长征带上。”老爷子还是说。
    “他有用,我送给你。”
    “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专门保护你。”
    “他有工资,不需要你养。”
    “你还真给?”程月诧异。
    敢情她演了大半天的戏,老爷子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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