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序倒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他站在沈律言面前,无论是身高还是样貌,都不逊色于他。
    只是到底还是年轻单纯,气势上难以与之抗衡。
    江稚下意识捂住了罐罐的耳朵,不太想让小朋友听见大人的争吵,不想让小孩变得太早熟。
    让他看见这不太好看的场面。
    她抱着孩子,送他进了电梯,摸了摸他的脸,低头弯腰同他商量,“罐罐,你自己先回家,好不好?”
    罐罐沉默了很久。
    他特别害怕妈妈被坏人欺负,在他看来,他妈妈有点笨笨的,有些时候做事情也迷迷糊糊,闻叔叔也特别的迷糊。
    两人都是笨笨的人。
    可是他这个生/理学上讨人厌的父亲,看起来就不好糊弄。
    罐罐站在原地,绷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妈妈,你会被欺负的。”
    他一本正经的这样说。
    江稚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不会的。”
    她接着说:“你乖乖上楼,妈妈和叔叔一会儿就回家。”
    罐罐还是不放心,扭过了脸,像是怎么哄都没用,他有点恹恹的说:“我知道那个人就是和我有一半关系的人。”
    江稚微微一愣,不知道罐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在罐罐刚开始有爸爸这种概念时,她就说他的爸爸已经死了。
    现在沈律言忽然冒出来。
    她之前就算是在孩子面前撒谎了。
    “但是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我以后也不会跟他走的。”罐罐昂首挺胸,特别傲娇的说。
    “所以妈妈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怕他。”
    江稚有点心酸,她的小孩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懂事,她宁愿他没有这么懂事。
    她眨了眨眼,眼眶有些酸涩,“好,妈妈不怕。”
    罐罐踮起脚尖,抬手帮妈妈抹去了眼尾的泪花,稚嫩的奶声听起来却十分的认真,“不哭。”
    江稚破涕而笑,然后还是将孩子送上了楼。
    楼下剑拔弩张,这两个正面对上的人,望向对方的眼神都格外的冰冷,像淬了刀一样,戾气深重。
    沈律言认认真真打量了眼前的男人,比照片上的要好看一点,看起来也不大,五官立体,样貌不俗。
    只是稍微试探一二,就会发现这个人特别沉不住气。
    “既然你知道我是孩子的亲生父子,就不该说出这么幼稚的话,之前我没有抚养过孩子,是因为我不知道他还活着,现在我当然有探视权,不仅有探视权……”沈律言故意拖长了尾音,看着金发男子被他挑动起来的怒意,继续火上浇油,“我还有抚养权。”
    这句话出来,无疑是煽风点火之效。
    闻序这种直性子,在国外待久了也确实不懂国内这些个心机深沉的男人,百转千回的心思。
    轻而易举就上了套。
    “我是孩子的继父,我说了算。”
    “我还是他的亲生父亲呢。”
    沈律言笑了声,漫不经心垂下眼皮,捉摸不透他此时此刻的算盘。
    闻序如果之前知道江稚的前夫是这么无耻的男人,现在也不会被气成这样。
    他有点生气,说话语气跟着犯冲:“阿稚和我说过,你对她没有感情,肯定对她的孩子也没有感情,你不用给自己多增加一个负担,她和孩子没有你的生活,才能过得更好。”
    中文蹩脚,一个着急说起话来都不太顺畅。
    语法也有点颠三倒四。
    沈律言眯了眯眼,神态变得更加深沉,喜怒不定,“她和你提起过我?”
    闻序紧锁眉头:“没有。她从来不和我说以前的事情。”
    沈律言的脸色沉了沉,不言不语。
    闻序看不惯他这种不负责任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来抢孩子的人,“先生,阿稚现在是我的妻子,你稍微有些廉耻心就不该再来打扰她,破坏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
    廉耻心。
    一家三口。
    真是刺耳又好笑。
    可是沈律言也笑不太出来,因为闻序说的也是实话。
    但凡他有廉耻心、有愧疚,如今都不该再来打扰她。
    “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沈律言抬起下巴,语气平淡,“除非你们把孩子还给我。”
    两个男人都知道孩子现在就是江稚的半条命,根本不可能交出去。
    “而且我现在还喜欢她,我无法放手,真是抱歉。”
    后面这几个字,说的毫无诚意,没听出来有任何的抱歉。
    仿佛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特别的敷衍。
    闻序觉得阿稚的前夫比在英国的那个男人还要令人讨厌,黏腻难缠,甩都甩不开。
    能言善辩,脸皮又厚。
    “喜欢她?”
    “是啊。”
    “说的真好听。”闻序为自己的好朋友打抱不平,说话都很生气,“喜欢她怎么这五年没有看见你去英国找过她?你知道她在英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你知道她边读书边孩子有多辛苦吗?”
    国外的研究生,想要毕业的难度是国内的几倍。
    不付出很多倍的努力,是非常困难的。
    有很多时候,江稚都是带着孩子来学校上课的,得亏孩子很乖巧,基本上不哭不闹的。
    还有很多,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
    “还有,我问过阿稚,有关她上一段的婚姻,她一点儿都不想谈,连回忆都不愿意回忆,可见你当时肯定伤她很深。”
    “你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出,现在轻飘飘说一句还喜欢她,就够了吗?哪有这么好的事。”
    沈律言的喉咙有点哽,男人的喉结平静滑动了两下,他垂下眼睫,很多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哪怕要说,他也不会对这个人说。
    他不敢肯定她是不是还活着,也根本不知道她在英国,不然他怎么会不去找她?
    不过金发男人的话,也不是毫无价值。
    至少隐约透出了些他不知道的信息。
    也许这几年,她在英国过得根本没有她说的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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