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在离婚这件事上做的功课比他多得多,“好像要本人签字的。”
    她听见沈律言松了口,自己也是松了口气,实在是怕他这么久了还没有发泄够自己的怒火,没有出掉那口恶气,而还紧紧抓着她想要继续折磨下去。
    看来他选择了放过了她。
    也放过了他自己。
    本来就不该再这样相互折磨下去,最后同归于尽又算什么好结果呢。
    江稚的态度都变得好了些,因为他的这几句话,在他面前总算不是方才仇人般的冷淡和僵硬,她试着好好和他商量:“你明天应该不会一点儿时间都抽不出来,可以这样,我和陈律师商量好所有的细节,你只用出现在民政局里签个字。”
    她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抿了抿唇,继续说:“陈律师你应该也信得过,他的能力很强,不会让你吃亏更不会让你失望。”
    江稚一个人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眼前的男人好像在听,又好像没有认真的听,不置一词,仿佛不是在商量他的事情。
    江稚说的嗓子都有点干,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点水来润了润嗓子:“我什么都不要,房子、车子、存款、珠宝首饰,还有你之前给我买的那些很贵的衣服鞋子包包,我都不要。”
    她讲话有点慢吞吞,尽可能让他听得清楚,让他觉得满意,不要吃亏。
    她太想快点结束这糟糕的一切了。
    已经迫切到了可以让渡所有条件。
    本来也就说好的,离婚的时候,她什么都不带走。
    “之前你给我的那张卡,里面的钱我都没怎么动,我还给你。”其实沈律言给她的钱,除了医院里必要的开销,剩下的钱一直都放在那里,她从来没花过。
    现在这样,也算善始善终。
    不用对簿公堂,已经很幸运了。
    沈律言面无表情的听她说完想说的话,“说完了吗?”
    江稚被问得一愣,他的语气太冷了,几个字像是冰碴,冷不丁朝她刺过来,她倒是不会再在乎他冷漠的态度。
    都要离婚了。
    这种不待见的态度也很正常。
    而且沈律言以前总是发脾气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也不是不能忍受。
    “差不多了。”江稚耐着好性子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沈律言盯着她的脸,再怎么打量也从中找不到任何想要留下来的痕迹,当真是没有留恋。
    也不见方才要和他同归于尽的那种决绝。
    好像和他分开,就能重新再好好的活下去。
    沈律言的脑子其实疼的已经快要炸裂了,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平淡,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波澜不惊,面色不改。
    “卡不用还给我,都是你的酬劳。”
    “辛苦钱,不用和我客气。”
    江稚恍然大悟,啊原来他还是生气的,远远不如他表面看起来的这么淡定,因为他这个人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句接着一句伤人的话不断地从他这张嘴里冒出来。
    不留情面,也不收敛分毫的杀伤力。
    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种疯狂。
    江稚无意和他相争,她僵硬的点点头:“好的。”
    说是辛苦钱也没有错。
    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他都是不好应付的。
    过了几秒钟,江稚接着说:“我明天就搬出去。”
    沈律言沉默了很久,男人薄唇轻启:“知道了。”
    江稚心里只有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这两年真的好辛苦啊。
    好累啊。
    喜欢他真的是伤身又伤心的事情。
    她再也不用这样了。
    不用再被人踩着心窝子践踏。
    江稚把合同留在了茶几上,她带着自己的身份证件上了楼,走到楼梯口,她忽然转过身来,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问他了。
    “我今晚睡客房吧。”
    “不用。”
    她看不清楚沈律言的脸色,灯光模糊,他垂着眼,刻意收敛了情绪,似乎是不想让人窥探到他眼底的喜怒。
    江稚有点为难,她不想再和他同床共枕了。
    贴的那么近,那种被他包围的压抑感并不是很好受。
    正当她在思考怎么和他说清楚的时候,沈律言又开了口:“我睡客房。”
    江稚愣了愣,她点头:“好。”
    其实她和他也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的。
    各自退让一步,就不用再相互折磨。
    情啊爱啊,谁都折腾不起了。
    她不在执着于他这个人。
    他也不用再因为她而不断地让自己为难。
    江稚转身,刚准备进房间,好想听见了他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句晚安。
    兴许是她听错了。
    卧室里这场宽敞的大床,见证了两人无数次的欢/爱。
    人真是奇怪,或者是男人很奇怪。
    没有爱,还能有性。
    江稚去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很多个夜晚她都是在这张床上,独自而眠。
    刚结婚的时候,她攥着合同,反反复复看着上面的日期,觉得到了这天,自己一定会特别的舍不得。
    原来竟然是迫不及待的解脱。
    沧海桑田,爱也会消失。
    *
    第二天,江稚早上八点就起了床。
    她下楼的时候心情很好,家里的佣人许久没看见这位女主人的笑脸,和早晨冷着脸离开的男主人,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稚在餐桌上没看见沈律言的身影,听佣人说起才知道他早就出了门。
    可能真的很忙,总裁日理万机。
    吃过早饭,江稚先打车去了民政局,在车里就迫不及待联系了陈律师,打了好几个电话,那边才接。
    “江小姐,不好意思,刚刚在忙。”
    “我现在在民政局,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嗯,沈总已经和我说过了,之前拟定的离婚协议依然有效,我现在过来,您稍等我一些时间。”
    “好的,没关系。”
    江稚以前真的恨死陈律师这个人了。
    他在咖啡厅说的那些话,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现在想想,陈律师也是公事公办,履行他的职责。
    江稚在民政局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陈律师带着拟好的文件匆匆赶过来,他甚至还带了个助理,兴师动众。
    陈律师找了个空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江小姐,您先看看离婚协议。”
    许久不见,陈律师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两眼,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在他委婉的去劝说她做手术的时候。
    不对,是她装模作样要离婚的时候。
    他和她的律师见了一面,现在律师不见踪影,她看起来比以前更沉静了。
    “好的。”
    “沈总说名下的那栋别墅归您,车库里的车也是您的。”
    “不用的。”江稚不会拿,也不可能再住在那栋别墅里。
    陈律师笑了笑:“不好意思,这是沈总决定的事情,我也没法更改,如果你不想要这些,不然你再和沈总商量一下,我们改天再来走程序?”
    江稚不愿意再拖延时间,她想房子给了她,她可以不回去。
    她说:“还有吗?”
    陈律师说:“一些细节都在文件里,对了,离婚冷静期是三十天,不是三个月。”
    江稚之前记错了。
    但现在也没什么关系。
    提前两个月,自愿的前提下也就不牵扯违约了。
    她点点头:“好。”
    陈律师带来的离婚协议上已经签好了沈律言的名字,字迹干净利落,笔锋走势一如既往地漂亮。
    名字那栏上的几个字,就像是用刀子刻上去的。
    好像字迹的主人写的非常的用力。
    江稚抬起脸,“陈律师,你带笔了吗?”
    陈律师将文件袋里的钢笔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江稚低头,在空白的那栏上毫不犹豫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就如同当初和他签下那张契约婚姻的合同时一样。
    一张纸,两个名字。
    从此,两人彻底划清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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