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暮不解高员外为何笃定妹妹不肯帮忙,柳云湘将发生在这女子身上的事简单跟他说了说。
    “当年那一把火让她家破人亡,而放火之人是李淮,他代表的是官府。”高员外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她恨官府,便是杨大人,她都不假辞色,而殿下您代表的就是官府,所以……”
    严暮沉了口气,“她的冤情,因牵扯到朝廷在燕州加征三成税的事,我现在没法为他们一家出头。但若她愿意信任我,我答应她,有朝一日一定给她一个交代。做假账的事,劳烦高员外和令妹解释清楚,她若实在不肯帮忙,我们也不强求。”
    高员外忙点头,“殿下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高员外走后,严暮陪着柳云湘用早饭。
    “也是怪了,外面怎么还没传来李淮的死讯。”柳云湘说道。
    “先吃饭。”
    “啊?”
    “吃完饭再跟你说。”
    柳云湘本不怎么好奇,听严暮这么说,便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了。她坐过去,往严暮胳膊上靠了靠,又伸手扣他的手心。
    “你快说啊,我想知道。”
    严暮挑眉,“想知道?”
    “想!”
    “先把这碗米粥吃了。”
    柳云湘这几日没什么胃口,尤其是一早醒来,最多吃半碗。她正犯愁要不要吃,严暮已经端起来了,一勺一勺喂她。
    “他要是再这么折腾你,干脆不要他了。”严暮冷哼道。
    柳云湘瞪他:“乱说什么!”
    “你看你瘦了好多。”
    “等到月份大点就好了,砚儿时就这样。”
    “所以是小子?”
    柳云湘忍不住翻白眼,“你哪句话听我说是小子?”
    “你说砚儿了。”
    “大早晨的,你是不是脑子还没醒?”
    严暮哼了哼,喂她吃了一勺,“总是不论小子还是丫头,他们统统没有你重要。”
    柳云湘听到这话,心口一甜,“在我心里,你也比任何人都重要。”
    二人互给对方塞了一口糖,严暮开心的不行,搂着柳云湘狠狠亲了一口。正你侬我侬的时候,冯铮进来了,一把抓了个大包子。
    一点眼力见没有,瞅着严暮问了一句:“你瞪我做甚?”
    严暮无语,想继续喂柳云湘,可她害羞,抢过碗自己吃了起来。严暮忍不住又瞪了冯铮一眼,见他大口吃着包子,一点不受影响。
    “你竟还吃得下。”
    “这有什么吃不下的,殿下不吃?”
    “我又没见着。”
    “您不能想象一下?”
    严暮嘴角抽了抽,“闭嘴!”
    冯铮嘿嘿笑着,这时子衿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咋呼开了:“李淮死了!大街小巷都传疯了,不少百姓还敲锣打鼓庆祝!”
    柳云湘好笑,“李淮死了,你昨夜不就知道了。”
    “可姑娘您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
    “怎么传的?”
    “说他……”子衿正要说,见严暮瞪了她一眼,她再看柳云湘端着饭碗,当下闭上了嘴巴。
    “还能怎么传,不就是李淮起夜掉屎坑了。”冯铮嘿嘿笑道。
    听到这话,柳云湘当即呕了起来,呕了好几次,好在没有吐出什么。
    子衿气得踢了冯铮一脚,“没看到我家姑娘在吃饭,你嘴怎么那么没把门。”
    冯铮后知后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以为不至于呢。”
    “那你干脆端着这盘包子去屎坑旁吃得了!”子衿道。
    “你管我在哪儿吃!”
    “没人想管你!”
    “我以后有媳妇管。”
    “就你还能娶上媳妇?”
    “你怎么瞧不起人?”
    “我瞧不起谁了?除了你!”
    两人又绊了起来,柳云湘喝了两口严暮递来的水,总算压住了这股恶心劲儿。但她真吃不下了,毕竟本来就没胃口。
    “所以李淮真的是……”
    严暮用下巴杵了冯铮一下,“我们先抓住了李淮,我正想用枕头憋死,他觉得不够,便……咳咳……扔进了粪坑。”
    柳云湘看向冯铮,嘴角抽了抽,“你拿那脏东西泼我家门,将李淮扔进去,你就没别的招数?”
    “我可以将李淮千刀万剐,如此也可解气,但殿下说不能留下他杀的痕迹,我最多就只能想到这法子了,既能杀了他,还能解气。”
    子衿接着道:“听说李府的人今早发现李淮不见了,确定他没有出门,便四下寻找,找了好久好久,一奴仆去后院如厕发现的。可谁也不肯将人捞起来,只等官府的人来了,才用铁耙捞上来,反正人已经死了,便用水冲,冲了好久才冲干净。”
    说到这儿,子衿都犯恶心。
    这时候官府也来人了,向严暮禀报李淮的死讯。
    “眼下燕州府衙都乱了,还请殿下坐镇。”
    严暮点头,“那燕州府衙的事,本王暂时先接手。”
    一旦严暮接手,那古县令的事也就好说了。
    果然严暮走后,不到中午,古县令就给放了。
    古夫人接到古县令专门来万春园给柳云湘道谢,柳云湘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带着百姓挖水渠的县令。他长得十分白净,穿着素袍,一股书卷气,笑起来露出两个虎牙,便多了几分狡诈。
    子衿送茶水的时候,柳云湘看到了古子安的手,那一双手布满老茧,这不是读书的手,是做日日拿铁锹的手。
    “古县令打算什么时候给流经你们县的那一段水渠铺石板叠石墙加固?”
    古县令苦笑:“非是我不想,而是真没有钱。去年我们岐县遭遇旱灾,税粮都吃干了,哪有钱再修水渠。”
    “那别的县呢?”
    “他们已经开始加固了。”
    柳云湘想了想,让子衿进屋里拿了几张银票出来,“这是三万两,我代表镇北王府捐给你们的。”
    一听这话,古子安眼里露出激动之色,连连道谢。
    “王妃,下官代岐县百姓谢谢您!”
    “古县令,你是个好官,好官定能走得更高远,记住这句话,永远挺直脊梁,永远别低头。”
    古子安重重点头,“王妃今日教诲,下官定会铭记于心。”
    送走古县令夫妇,高员外来了,见他满脸带笑,便知他妹子肯帮忙了。
    “只我这妹子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柳云湘问。
    “她要七殿下和您去见她一面。”
    柳云湘不解,“只是见一面?”
    “她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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