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中的柴火燃烧得十分充分,烤得焦黑的木炭释放出了大量的热量,让整个客厅都暖了起来。
    “虽然监察所那帮家伙有时候做事情不经过大脑,但是承认错误的态度倒是非常好,不但第一时间递交给了我两份书面致歉信,并且还雇佣了两辆马车送我们回家。”
    罗兹先生将长沙发拖到了壁炉前,脱下厚重的外套,从外套的内袋中取出了一个信笺。
    “这份致歉信是给你的,奥斯汀,监察所为他们向你做出的粗鲁举动表示歉意。”罗兹先生将信笺递给了奥斯汀。
    苏珊太太轻搂着吓得不轻的尤弥尔,不满道:“道歉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看看他们把尤弥尔吓成什么样子了,那帮粗鲁的家伙!”
    这是奥斯汀见到苏珊太太如此生气,整个脖子都随着脸颊一起气得通红。
    “亲爱的,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不能因为他们的缺点而忽略了他们的优点。”说着,罗兹先生走去厨房,从柜子里拿了点咖啡豆,“谁想来杯咖啡?”
    “你总是这么能说……柯尔特,我想你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苏珊太太轻轻揉了揉尤弥尔的脑袋。
    柯尔特坐在侧边沙发上,双手交握搭在腿上,眉头紧皱着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关于荒原的,奥斯汀的情况,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也非常意外。”
    “哦,可怜的奥斯汀,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苏珊太太心疼地摸了摸身旁的奥斯汀冰凉的手背。
    奥斯汀摇了摇头,思绪有点混乱,有些事情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柯尔特一家说明。
    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突然,但也在奥斯汀的预料之中,只是时间上有所出入;从梦境审讯中对于自己的异教徒身份穷追不舍的情况来看,监察所对于自己的身份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怀疑。
    尽管在梦境中阴阳怪气了对方一番,但奥斯汀并没有胜利者的得意,相反,面对后来那位胡德副所长,奥斯汀总是有一种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面对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对手,最合理的状态是保持着绝对的冷静,而且对方还没有使用非凡能力,就那么慵懒地坐在对面动了动嘴皮子,就把自己的心态搞得天翻地覆。
    如果告诉柯尔特一家,自己被这么一个存在给盯上了,想必以后很难再有安稳的生活了。
    没有一个巴尔莱的居民愿意招惹到监察所的副所长,哪怕是上城区的贵族们都不会。
    “奥斯汀,我看到胡德副所长也参与了询问,他有没有说什么?”柯尔特问道。
    奥斯汀从思绪中惊醒,看着柯尔特沉默了一会儿。
    看到奥斯汀有些纠结的表情,柯尔特好像从中解读出了什么,深呼吸了一下,朝着奥斯汀点了点头。
    “没有关系,奥斯汀,巴尔莱是讲究法律的地方,只要不随意诽谤,不刻意诋毁,没有人能够限制你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罗兹先生缓缓走来,手中托着一个盘子,其上摆放着五杯香浓的咖啡。
    “爸爸,你应该尽可能说得简单一点,奥斯汀他才刚刚接触通用语没几天……”尤弥尔眨了眨泛着泪花的眼睛,纠正道。
    罗兹先生取下一杯咖啡递给了尤弥尔,轻声笑道:“感谢我的尤弥尔,及时帮我纠正错误。”
    奥斯汀也接过一杯咖啡,向罗兹先生道了声“谢谢”,双手捧着杯子,贪婪地汲取着热量。
    “胡德先生说,厄莱文先生……死了。”奥斯汀逐个单词地说道。
    柯尔特颤抖了一下,差点把手中的咖啡打翻,罗兹先生轻轻将盘子放在了茶几上,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沉默,唯有壁炉中柴火燃烧带起的“噼啪”响声,一位警员的离去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柯尔特尝试着将咖啡送到嘴边,但右手控制不住地抖动着,只好将咖啡放在茶几上,路上露出了浓浓的悲伤。
    “真是个不幸的消息,柯尔特你跟我们提起过的,应该就是这位厄莱文先生吧?”罗兹先生抿了口苦涩的咖啡,打破了沉默。
    柯尔特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虽然在生活习惯方面和……我们不太一样,但他身为一名优秀警员的事实是毋庸置疑的。”
    “我原来以为他只是有事耽搁了,打算过几天去看望他一下,没有想到……”柯尔特咬了咬嘴唇,嗓音有些沙哑。
    “唉,历史无数次向我们证明,伟大的人总是会以突兀的方式离开我们,我想那位厄莱文先生值得一场盛大的葬礼,就跟几年前监察所那位荣誉等身的老先生过世一样……”罗兹先生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希望能说点什么,把气氛缓和一下。
    但是奥斯汀接下来的话,却让客厅的气氛调到了冰点。
    “那位胡德先生告诉我,厄莱文先生存在着严重的渎职行为,是监察所的耻辱,他的一切个人资产都将被没收,并且……”奥斯汀看着燃烧的壁炉,有些出神。
    柯尔特手一抖,被子翻倒在茶几上,滚烫的咖啡溅了一手,双眼直直地锁定着奥斯汀,问道:
    “并且什么?胡德先生……副所长,他还说了些什么?”
    “厄莱文先生,因为某种因素,可能会受到教会与圣堂的追责,作为处罚,厄莱文先生的尸体将在月底进行游行展示,最后在中央广场就地焚烧!”
    奥斯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手掌重重地拍打在茶几上,罗兹先生脸上表露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吼道:“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个罪犯,凭什么受到这样的对待!他是个警员,拯救了几十条生命的警员,他应该受到众人的赞誉!”
    “这不应该啊,柯尔特你向我们介绍的时候,对于那位厄莱文先生的评价很高啊?为什么会受到三大组织这样的对待呢?”苏珊太太显得有些震惊。
    柯尔特深深地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大腿上,作为监察所的一员,他知道胡德副所长在监察所的地位,他所说的,关于厄莱文的决定,就是监察所的决定,无法改变。
    而在巴尔莱,教会与圣堂的地位相对于监察所来说,只高不低,换句话说,这就是最终的结果了。
    “柯尔特·加索尔,我想你作为一名警员,有必要向你的上级进行说明,这其中出现了误会!”罗兹先生忍不住站了起来,不停地壁炉旁踱步。
    “不可能的,这么严重的惩罚,哪怕在巴尔莱历史上都不太多见,大多数对象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那位厄莱文先生还是一位警员,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出现误会了,柯尔特你现在就回监察所说明一下!”
    柯尔特一家人骨子里都有着疾恶如仇的属性,面对厄莱文的不公遭遇,纷纷表现出了各自的不满,但有些时候不满是没有用的。
    想着,奥斯汀紧咬着的牙根渐渐松开了,就像自己的愤怒一样,都是没有用的。
    “苏珊太太,我有些累了,想上楼先休息一会。”奥斯汀起身说道,拿着信笺准备上楼。
    如果真的想改变点什么,就必须要做点什么,为了自己,也为了厄莱文·德拉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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