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玉童的女人扮作李伏的样子,用铁钎刺进了白冉的肚子。
    她就是落头氏么?
    那一瞬间,白冉想起了李伏说过的话。落头氏长得像个女人,她附在练术者的身上。
    白冉听明白了这段话,落头氏就是这个玉童,练术者是赵举人,白冉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没想到他们两个可以分开行动,更没想到落头氏会扮成李伏的样子来暗算自己。
    没心思去想她的计谋,更弄不清她到底有什么手段,眼下性命已经攥在了对方的手上。两个人同时攥着铁钎,那铁钎却跟着玉童的手腕缓缓在白冉的肚子里搅动。再搅上一会,只怕白冉要肠穿肚烂,命悬一线之际,白冉松开了铁钎,一脚踢在玉童身上,借着反弹的力气,把铁钎从肚子里拔了出来。
    换做旁人,只怕这一下就要活活痛死,好在白冉体魄不俗也有股子血性,咬紧牙关又丢出一枚闪光雷,借着强光跑出了院门,沿着官道跑了许久,白冉眼前一黑,摔进了乱草从里,等挣扎起身,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白冉靠在一棵树下,从背囊里拿出一剂膏药,用火折子烤了烤,用力贴在了伤口上。
    每次拿出这膏药,总要招人耻笑,可白冉这膏药里面还真有真材实料,转眼之间便把血给止住了,白冉拿着匕首,靠着大树,忍着剧痛,想歇息片刻,不想头上突然落下了一片口水,黏腻腻,腥膻膻的挂在了头发上。白冉抬头一看,但见赵举人的脑袋正面带狞笑俯看着自己,距离头顶不过一尺多远。
    白冉想都没想,挥起匕首便砍,人头一跃而起,这一刀落空了,一缕黑发突然从树梢落下,正缠在了白冉的脖子上。发丝收紧,根根入肉,白冉气息阻断,可手上却没松懈,仗着匕首锋利,几下割断了发丝,挣扎起身,继续飞奔。跑出没几步,又被赵举人咬住了脚踝,白冉一脚将赵举人的脑袋踢飞,又跑了几步,再次摔倒在地,这次可不是赵举人来咬他,而是他自己的腿麻了,之前的推测果真没错,赵举人的牙上有毒,白冉脱去鞋袜,看见脚踝上有两行血红的牙印,他想把血水挤出来,却见玉童已经站在了身前。
    “何必呢?”玉童蹲下身子道,“横竖都是一死,何必再吃这些苦头呢?”
    她还是那副装束,穿着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一头乱发仍旧盖着脸。
    白冉笑道:“我偏是个贪生的人,我还偏偏就舍不得死!”
    玉童道:“你既然怕死,为什么还敢来找我?”
    白冉道:“我不来找你就不用死了么?”
    玉童道:“被那头颅叫过名字的人,就是能通天入地,也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白冉冷笑道:“你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早点动手?却让白某等了你整整一天?”
    玉童道:“我看你不想连累那般风尘女子,又不肯连累那个姓李的术士,还不肯连累那两个厉鬼娘子,种种作为,倒也像是个有血性的汉子,我想多留你活一会,没想到你竟然跑到我门前来送死。”
    “你一直跟着我?”白冉诧道。
    玉童道:“从赵举人叫了你名字,我就一直在你身旁,杀了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只是我觉得这太无趣,便想从你身上找点乐子。”
    白冉道:“你找见乐子了么?”
    玉童道:“多少有一些吧,可我现在觉得厌了,也差不多该要你的命了。”
    “别呀,我这乐子多了去了,为何不再多乐一会。”话音落地,白冉猛地从背囊里取出长鞭,一鞭打在了玉童的脸上。虽说她的脸依旧藏在长发后面,可一条血迹却在苍白的脸颊上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鞭子?”玉童摸了摸脸颊,丝丝痛楚让她有些费解。
    “这是法鞭,”白冉道,“是太上老君用仙藤炼制成的法鞭。”
    玉童闻了闻血迹的味道,语气突然变得阴森而凄厉,“这是羞辱女人用的鞭子,我生平最恨这类东西。”
    话音落地,玉童伸手来抓白冉的脖子,白冉从背囊里取出一堆符纸洒在了玉童身上,玉童嗤笑道:“死到临头,还敢玩你这骗人的把戏!”白冉管不了许多,拖着一条腿往丛林深处跑去,玉童起身想要追赶,却发现有几张符纸黏在身上,甩脱不掉。而且那符纸越来越重,压得玉童迈不开脚步。
    “千斤符?”玉童喃喃自语道,“这可是个稀罕手段,江湖术士怎会有这种本事?”
    白冉不知道什么是千斤符,可这些灵符并不是他随手乱画的,师父当年教过他七十四种符纸的画法,他只记住了四种,却还叫不出符咒的名字。大多数灵符画的都有些偏差,只有这几张被他画对了,没想到今夜还真派上了用场。
    白冉跌跌撞撞走进了密林深处,受了伤的肚子和中了毒的左腿让他苦不堪言,不多时,玉童带着赵举人的脑袋又追了上来,白冉收了匕首,也收了法鞭,大喝一声道:“你也算是个叱咤风云的魔头,对付我一届凡夫俗子,却还要用那些下作手段么?”
    玉童道:“你且说说看,什么算是下作手段?”
    白冉道:“有本事你别用帮手,也别用法术,也别用兵刃,和白某堂堂正正打上一场,你看如何?”
    “你说这人头就是帮手么?好说,我不用便是。”玉童回手一拳将赵举人的脑袋打飞,活动活动肩膀道,“不用法术也好,我还真对你那些法术有些忌惮。”
    白冉诧异道:“别说笑了,我根本就不会法术。”
    玉童摇摇头道:“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我该先割了你的舌头,再送你去地府。”
    单凭武功厮杀,已经是让白冉占了大便宜,可他身上有伤,还中了毒,交手几个回合便被玉童逼到了绝境。不知被打了多少拳,也不知被踢了多少脚,白冉靠着大树苦苦支撑,只觉得玉童每一拳打来,都有千斤之力。
    看着白冉双手抱头,已然无力还手,玉童退后一步,甩了甩拳头上的血迹,低声道:“把你的刀拿出来。”
    白冉擦去一脸血污,气喘吁吁道:“让我拿刀做什么?我的刀上有法力,那是太乙真人亲手铸就的宝刀,我可不想占你的便宜。”
    “还太乙真人?无非是把见过血的匕首,身上带点杀气罢了,”玉童冷笑道,“我再让你占一回便宜,拿出来吧!”
    白冉打开了背囊,又听玉童道:“把那条鞭子也拿出来吧。”白冉笑道:“你当真不怕么?那可是太上老君……”
    “那是用来打女人屁股的鞭子,也是因为沾了太多血泪,所以有不小的杀气!”玉童似乎知道白冉所有的底细,但见她晃动脖子,甩起了一头乱发,声音低哑,却似一个男子,对白冉道,“你就要死了,有什么手段全都拿出来,可千万别心有不甘。”
    “我要是你恐怕还真不甘心,”白冉没拿出匕首,也没拿出长鞭,而是拿出了一支火折子,“你听说过一溜烟么?”
    玉童道:“你说什么一溜烟?”
    “妖让路,鬼靠边,神仙难挡我一溜烟,”白冉吹亮了火折,笑一声道,“这可是好东西,就在你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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