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度论云: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不杀第一。
    这曾经是安乐信奉的最高准则之一。
    可是后来因为灭佛令的原因导致了他所在的寺庙被毁,他的师傅以及师兄弟们皆被屠杀,最终在那一场大火之后,他的信仰就彻底的崩塌了。
    从他们杀掉第一个洛州的官员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通往阿鼻地狱的道路。
    但是他们却不能停下来,因为只要停下来他就仿佛能够听到那大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在火焰中哀嚎声和诵经声,
    因此即便是他知道自己以后会下到阿鼻地狱,他也要继续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下来。
    因为只有不停地杀掉那些该死的官员他的心才能在事后获得短暂的安宁。
    他以前也会幻想一下自己最终的结局。
    在他看来自己最终的结果定然是被官府抓住,然后或者被处以凌迟之刑亦或者是被处于五马分尸之刑。
    但是如果他自己能够选择他一定会选择用火刑,因为当初他的师傅和师兄弟们都是被大火烧死的。
    也许他在被火焰烧死之后能够和自己的师傅和师兄弟们在阴间相遇。
    不过按照佛家六道轮回的说法,他的师傅以及那些师兄弟们此时估计早就轮回投胎去了。
    安乐一边想一边忍着背后的剧痛踉跄着朝着洛州州城东边的荒野跑去。
    其实此时真正明智的做法是跑往洛州州城,因为只要进入了洛州州城凭借着城中的房屋和巷道还是很容易就能避开这些人的追捕的。
    但是安乐却并没有选择跑向洛州州城,因为他此时的背上已经中了一箭,即便自己是跑到了城门口也会被守门的士兵给拦住的。
    所以他选择了朝洛州州城的东边跑去,而他的师弟安定则是选择跑向洛州州城的方向。
    “自己下一辈子会投胎到六道中的哪一道呢?也许是畜生道或者饿鬼道吧!毕竟自己这一辈子杀了那么多人,也算是恶贯满盈了。”
    安定一边想着一边回头看向后方追向自己的人。
    虽然他平时勤练武艺,因此速度比普通人快上很多,但是由于自己受伤加之对方也是军中士兵因此对方也是紧追着自己不放。
    同时自己和对方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了,安乐甚至能够看清楚对方的面孔了。
    “不能如此轻松地就被对方追到,否则对方很可能在抓住自己后去围堵安定。”
    想到此处安乐便再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奶奶的,这狗东西竟然这么能跑,他都受伤了还能跑这么远跑这么快!”
    眼看着前面的安乐竟然再次加速,后面一路追赶的士兵们穿着粗气一边痛骂一边跑。
    “我们再咬牙坚持坚持,这家伙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另外一个士兵虽然喘气已经像是风箱一般,但是他却依旧在鼓励自己的同伴。
    “没错这人必须活捉,这是城主大人吩咐的,如果我们完不成任务回去定然讨不到好。”
    坠在最后面的一个士兵看似在鼓励自己的同伴,其实这完全是在鼓励自己。
    不过随着安乐的速度的加快,这几个士兵与他的距离再次被拉开。
    “不如我们将这身铠甲脱了吧,或许能快点!”
    就在众人忍着筋疲力尽努力继续追的时候一个士兵突然提议道。
    众人听到这个士兵的话不由全部都是一愣,随即众人便立刻停了下来然后开始相互协助对方脱掉身上的铠甲。
    “我说老三你怎么不早说啊!害的我们穿着这身铠甲跑了这么远。”
    这些士兵中年纪最大的一人不由埋怨道。
    而那个提议脱掉铠甲的老三却是一脸的无奈,他心里却是在鄙视自己的同伴。
    随着铠甲被脱掉之后,这些士兵的速度明显快上了好多。
    原本越拉越大的距离也在快速缩短着,他们很快就拉近了与安乐的距离。
    此时的安乐已经跑到了一条小河边上,这条小河正好横在他的面前。
    安乐看着不算宽的小河本想直接一步就跨过去,但是当他靠近小河的时候抬脚的瞬间感觉自己一个踉跄,原本将要跃起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直直地朝着小河就栽了下去。
    后面追赶的几个士兵看到安乐竟然自己栽到了小河里不由大喜。
    他们三两步就追了上来一下子跳进了小河里将还在挣扎的安乐给按倒。
    安乐原本就已经是筋疲力尽此时再也没有力气跟这几个士兵对抗,因此很快他就被几个士兵给绑了个严实。
    “真是天助我等,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自己跌进了河里,省的我们再追了。”
    被称为老三的士兵坐在河边喘着粗气,原本奔跑的时候他还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此时一停下来他便感觉自己的肺像是着火了一样。
    其他几个士兵也如他一般,在将安乐给弄上岸后,他们几个士兵便开始趴在河边喝起水来。
    而安乐则是躺在地上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此时他在心中开始默念《佛说业报差别经》。
    这本经书就是讲述的便是因果业报,此时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自己的因果业报了。
    而此时一人从河的对岸缓步朝着众人走来。
    这人头戴一顶破旧的斗笠,身上穿着一声侠客长剑的道服,只是这道服已经有些破损不过却浆洗的很干净。
    而他的背上则是斜跨这一个不打的包袱,而目测他的身高应该得有八尺以上,并且他的身材壮硕,但却并不是那种肌肉猛男的类型。
    待得这人走进了众人才看清楚这人的容貌。
    这人生的乃是一张国字脸刚毅且威严,同时他的双眼乃是标准的丹凤,眼神看上去内敛且锐利。
    而他的脸上却没有蓄须,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男人蓄须乃是很常见的事情,而一般不蓄须的不是太监就是年幼,可这男人一看年纪起码得三十多岁。
    而当他走到河边的时候,趴在河边喝水的几个士兵立刻警觉起来。
    他们之所以变得警觉是因为眼前这男人的手里正提着一柄长剑。
    这长剑虽然被他随意提着但是他给在场士兵的感觉是这家伙就是一柄已经出鞘的剑。
    这汉子看到众人严阵以待的样子他却没有继续上前跨过小河。
    他却是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然后将葫芦按进了河里开始灌水。
    而对岸的士兵们看到这汉子的葫芦上有一个黑色的太极图,这太极图的周围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们再仔细观察那汉子手中的长剑,果然在长剑的剑穗上看到了一个木制的太极图。
    “不知阁下是哪派的道长啊?”
    对岸的士兵在看到两个太极图的时候就猜测对方乃是道门中人,毕竟在大虞一般的信众是不会随意佩戴太极图这种东西的。
    因为根据道门规定,一般的信徒最多也只能佩戴后天八卦图或者星斗图等。
    单纯的太极图只能由有道籍之人才能佩戴。
    “哦,在下乃是一云游道人,小门小派不值一提。”
    那汉子却也不愿多与这些士兵闲扯,在他灌满葫芦之后便一个垫步跨过了眼前的小河。
    对岸的士兵们见这汉子如此轻松的跨过小河不由暗自心惊。
    虽然这条小河的河面不宽,但是一般人想要跨过去也得助跑后起跳才能跨过去。
    但是眼前这汉子却是站在河岸边上单脚一垫整个身体就如飘絮一片飞到了对岸。
    “好身法!”
    一种士兵都在心中暗自感叹,他们这才认识到眼前这汉子绝对是个高手。
    那汉子跨过了小河之后,只是跟几个士兵点了头示意了一下便继续向着西边的洛州州城走去。
    众人看到他向着西边走去之时他们的心里不由一松。
    可就在众人以为只是与这道人乃是萍水相逢之时,路边的安乐却突然坐了起来拦住了这汉子的去路。
    原本安乐乃是躺在地上这汉子并未注意,而安乐突然坐起却让这汉子一愣。
    当他看到挡住他去路的人身上被绑着绳索,并且身上还有血迹他的眉头不由拧起。
    而那些士兵看到这汉子拧着眉头看向他们这边的时候,他们立刻解释道。
    “这位道长,眼前之人乃是佛家余孽,我们是封朝廷之命前来缉捕他的。”
    带头的士兵立刻站出来解释道。
    “佛家弟子!?”
    那汉子转头看了一眼安乐然后继续询问道。
    “我看他已经蓄发并不像是所谓的佛家弟子,你们不会是盗匪准备打劫他吧?”
    这汉子眯起丹凤眼凌厉地盯着这些士兵。
    “道长误会了,我等的确乃是朝廷众人,我们乃是洛州城卫营中的士兵,这一次乃是受城主命令前来缉捕这佛家余孽的。”
    这几个士兵中一个比较能说会道的家伙立刻站出来自报家门。
    “城卫营的?我怎么看你们不像啊!”
    这汉子的话一出,几个士兵立刻转头看向旁边的同伴,这一看下几人都觉得这道人所说的没有错。
    由于他们之前脱掉了身上的铠甲,因此他们此时身上穿着的都是普通的棉衣,刚才他们为了抓捕跌落河中的安乐,他们也都跳下了河里。
    现在他们身上的棉衣被泥水弄得已经看出原本的颜色了,并且此时他们几个也都是蓬头垢面的,就连他们自己看着都觉得自己这帮人的确像是盗匪多过近卫营士兵。
    见几人解释不清,那汉子突然手中的长剑“锵”的一声便出了鞘,但是下一刻便又“刷”的一声又回到了剑鞘之中。
    这出剑和收剑之间也只有短短的一个呼吸而已。
    但是坐在他面前的安乐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松,原本被捆的结实的自己已经轻松了下来。
    他的胳膊一动,绑在他身上的绳索便落到了地上。
    “道长,此人乃是朝廷要抓的要犯您如此做怕是不妥吧!”
    那带头的士兵立刻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但是自己这边一个共六个人,他相信凭借他们的战阵配合还是可以与这汉子比上一比的。
    看着自己领头之人抽出了佩刀剩下的五人也都纷纷抽出了佩刀然后迅速的将那汉子围在了中间。
    “尔等是要与我动手?”
    那汉子见六个士兵将自己围在了中间却并不慌张,他认真地问了一句。
    “我等也不想与道长为难,可你却要将这佛家余孽给放了这可就犯了王法了!”
    那领头的汉子立刻搬出了朝廷和王法想要震慑住眼前这汉子。
    “我并未要放了这人啊,只是看他有伤在身还被绑着于心不忍便替他解了绳索让他好松快松快。”
    那汉子淡然说道,他好像是没有听到刚才士兵的话一般。
    “这人乃是朝廷要犯,你帮他便是与朝廷为敌!”
    一个年轻的士兵立刻呵斥道。
    那壮汉扭过头看向那个说话的士兵。
    被这壮汉这么一看那年轻的士兵不由心中一颤,然后他略微紧了紧手中的刀。
    “你们说你们是城卫营的士兵,可我却完全看不出来,就凭你们的空口白话让我如何相信你们?”
    “我等手中的长刀便是近卫营的制式长刀,可以以此作证。”
    那领头的士兵将手中的长刀提到半空,让这汉子看清楚刀身上的铭文。
    那汉子看了一眼刀身上的文字的确有“城卫自用”四个大字,但是他却依旧露出一副不太相信的神色来。
    “你且看清楚了,我们的刀身上的铭文做不得假!”
    士兵们见这汉子看清楚了刀身上的字,不由底气开始变得足了起来。
    而那汉子却也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士兵们见那汉子抽出了长剑立刻呵斥道。
    “你这道人可不要自误,你可要想清楚对我们动手的下场。”
    他们六人边说边开始往后微退并且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而那汉子在抽出自己的长剑之后便将也学着之前那士兵一样将自己的长剑提到了半空。
    “你们看我这剑身。”
    待确定这汉子并非要抽剑攻击自己,于是那领头的士兵战战兢兢地凑前两步看向那汉子的长剑。
    只见那剑身之上密密麻麻不知用何种东西刻画了很多文字。
    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些文字有:盖林自用、流采之锋、七星之锋、裴亚自用······。
    看到如此之多的铭文,这士兵头目有些懵圈,一般情况下一柄剑上只会有一个铭文他还是头一回看到一柄剑上有这么多铭文的。
    “你看铭文并不能代表什么,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证明你们不是盗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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