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小吉说要拜我为师,一个劲敬酒,我忙不迭地推脱他的请求:“有话说一条道走到黑,你又从黑道转向蓝道,那不成了四不像?”
    熏子也跟着起哄,叫我收下小吉。可师傅这个称号太过沉重,不仅要背负着教授的责任,更要为徒弟的前途着想,老千哪有什么前途可言?
    小吉为此挺不高兴,借酒浇愁,我装出一副圣人的样子,教导他不要走这条道,熏子则哈哈嗤嗤地吃着,看上去蛮享受的样子。
    “方少,你有时间就教他点,你那玩意收着也浪费了,小吉有时间还能跟我们一块去杀杀猪呢。”
    “我没说不教啊,你要学我就教。练不练得会,能不能用都另说,但师傅长师傅短的,折我寿。”
    我还以为日子真能这么过下去,直到有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我在那里有一个礼拜的样子了,还是一样做一些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的工作。
    那天晚上我在熏子管辖的楼层前台跟小mm调情,她们也知道我是经理的朋友,从来对我都是毕恭毕敬的,我也就厚颜无耻地享受着这种待遇。
    在我的悉心调教下,她们扯淡的功力日渐增长,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虽然死的说不成活的,但活的能说个半死,面对这种显著的教育成果,我颇有成就感。
    那时候饭点已经过了,大厅里有点空,虽然还有几桌人在忙着给领导夹菜,却因为隔得很远而听不到他们在唠些什么交心的嗑。
    我们正聊得高兴的时候,一个女服务员急匆匆跑了过来。
    “九号房的客人说对我们的菜不满意,服务也不好,要投诉我。”说完她委屈地嘟起了小嘴。
    叶子站了起来,说:“我去看看。”
    我本来想尾随着她一起过去,但毕竟不是组织上的人,就不好逞英雄了。看来英雄这种东西,也要时机配合得好才行啊。
    那个跑过来的女服务员把餐盘放在前台,捋了捋前面的头发,那场景,煞是让人躁动不安。我又跟她闲聊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叫小静的服务员正色道:“叶子姐去了好一会儿了,我去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闲来无事,咱也去凑个热闹得了。
    九号房是一间包间,这层楼除了大厅外,还有十一个包间,每个包间都有一个不错的花名,时间隔得久了也就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什么牡丹、玫瑰的,在包间里吃饭的多是些有钱没地儿花的主儿。
    小静把门打开,里边的场景让我的血液也燃烧了起来,一个中年男人将叶子压在沙发上,两只肥大的手撑着叶子娇嫩的双臂,这不是强奸吗?光天化日的,就算是晚上也不能这么干吧?桌
    边坐的几个小青年看得很投入,还不时给予笑声以表扬中年男人的举动之豪迈。
    小静吓得往前台那边跑去,小青年看到有生人进来,神色好像变了,我没有仔细去看他们的表情,来到桌边,拿起一瓶还没开瓶的啤酒,照准那个半秃顶的脑袋用足力气挥了过去,“砰”的一声,玻璃四散而飞,甚是解气。中年男人受到这般重击,稀薄的毛发开始往下渗血,他将头侧了过来,那通红的面孔说明了酒精的含量,他晃动身子站了起来。在这个两军对战的要命时刻,在我正欲用凶狠的眼神将他驯服的关头,一只同样没有开瓶的啤酒瓶飞驰而至,在我的头顶开了花,是那几个小青年干的,图表现我可以理解,您下手也轻点啊。好在我那几个月没理过的头发,给了恰到好处的保护,正在我得意自己正确的举措时,又一个酒瓶砸到了我的脑袋上,前后不过十来秒时间。由于第一个酒瓶的碎玻璃碴子有些残留在了头发里,第二个酒瓶下去,像钉钉子一样将那些碴子敲进了我脑袋,我开始血流不止。
    接下来的节目我就比较熟悉了,不外乎是几个人拳打脚踢,在我被一个小青年揪着头发抬起头的时候,我看清了,一共三个龙套,一个导演。
    叶子并没有跑出去,她试图推开那些将我按在地上的人,这使得对方要腾出一个人来制服她。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中年男人显得很猥琐,他装作有大将风范地蹲下身来,按我的设想,他应该会先问点问题。我的设想,跟事实总有些出入,他没有问我,而是直接拿盘子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下,我不顾个人形象地“嗷”了一声。
    “很痛吗?叫这么大声?”熏子扶着门框说道,小静躲在后边露出半个脑袋,看来哥策划的这一出英雄救美,要被这小子抢功了。
    对方四个人,喝得七八分醉的样子,我估计以熏子的能力,只在瞬间就能完成作业,为了不错过这个观赏的时机,我调了一下机位,准备以自认为最佳的角度欣赏即将开展的战斗。
    三个青年看着熏子这架势,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熏子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找打的。
    位置是这样的,一个小青年将叶子架到门口一侧的墙壁上,另外三人中有两人按着我,中年男人与熏子对视,后边是一桌被糟蹋了的晚餐,右侧是一个沙发以及道具若干。
    我没能看得很清楚,只看熏子的脚在中年男人的脖子上一踢而过,那人就被踢得腾空飞起,撞到了墙上,两个龙套一看情况不对,放开了垂死挣扎的我,准备与熏子开战,原来架着叶子的小青年也加入了战斗。
    原来抓着我的那俩人各拿一个酒瓶,敲掉了瓶底,动作之统一让我不禁怀疑他们是否早就训练
    过。
    瞬间,那个原来架着叶子的青年已经躺在了地上,我没太仔细去看他,漏掉了这个镜头。熏子看了过来,左手抓住一个小青年的手腕,右手用肘部一击,那人立刻躺了下去,熏子的右脚抬到了自己肩膀的位置,一脚劈下去,瞬间,那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这是何等力道?
    另一个小青年的瓶子举在半空中却没有动,他应该是在想,这种情况是投降好,还是砸下去好。
    熏子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拧着他的肘关节,那半截瓶子就落在了熏子的手中。然后熏子将他一直推到墙边,一瓶子捅到他的腹部,那人就和他的领导一起躺在了墙边。
    整个过程没到一分钟,地上就躺了好几号人,熏子蹲了下去,揪起那个中年男人的头发,说:“知道该干什么了吗?”
    “知道知道。”中年男人鸡啄米一样地点头。他的酒应该全醒了,站起来还在晃,还有点抖,可能是地上太凉受了寒吧。他走到叶子前面,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语调之低沉实在不像个能犯事的人。然后,他又杵到我面前说:“兄弟,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兄弟多多包涵。”
    我也就不好再以舒服的姿态躺在那里,站了起来,凝神,运气,以一招惊为天人的踢技使他重新躺了下去。
    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一步一个脚印是怎么回事,就是说你走一步,就有一个血脚印。不知道这话是谁发明的,估计他也是被打得很惨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又被送到了医院,为了将那些进入到脑袋里的玻璃片取出来,我的头发被尽数剃光。这些事情都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麻药当真厉害,我醒来的时候,感觉跟没脑袋似的。
    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怏怏地坐了起来。怎么这么倒霉呢?每次一开干,都只能为医院作点贡献,要能像熏子那小子一样就好了。正在我检讨着自己的不足的时候,熏子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拎点东西,然后向我发问:“知道我是谁吗?”
    “你小子脑袋磕了吧?”我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不是,医生说,你会有失忆的可能,所以我看看你小子是不是又得重新活过。”
    “没事,一点都不疼,真没。”说完我晃了一下脑袋,表示真无大碍。
    “那就好,不然我灭了他。”
    “哎,那些家伙怎么处理的?”
    “怎么处理?赔偿呗,酒店的损失赔了三万,叶子两万,你最多,赔了八万,你要有事,还得另算。”
    他将袋子放在我的床头柜上,帮我拿出一瓶补充维生素abcdefg的万能补品,插上管子,给我递了过来。我一边喝着一边跟他闲扯打嘴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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