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一行人出了鸡鸣镇,不再耽搁,便径直奔县城而去。
    等他们到了县衙,林凡等人报上来意。不久之后,林凡被高文升派人叫了进去,而其他人就只能先在县衙外等候。
    等到林凡跟着仆人到了客厅的时候,发现高文升和杨远望就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见到林凡进来,杨远望起身相迎,笑道:“林大人来了,这段日子着实是辛苦林大人了!”
    林凡对他点了点头,打了招呼,然后对坐在那里的高文升弯腰行礼道:“下官见过县令大人!”
    高文升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林巡检使一路辛苦,坐吧!”
    林凡恭敬称是,这才与杨远望一同坐下,同时看向了高文升。
    高文升端起茶杯,抚去漂浮的茶叶,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方才开口说道:“刚才听手下人说,你这次来是为了傅天临的案子,可是这案子有了什么进展?”
    林凡点头应答,又站起身来,恭敬的把那枚傅天临给他的铜钱递给了高文升。
    高文升接过铜钱,打量了一下,又放在一边。疑惑的问道:“林巡检使,这是何物?”
    林凡坐回座位上,说道:“这便是传说中傅天临的那枚铜钱,也就是说这就是他的身份证明。”
    高文升哦了一声:“这么说,林巡检使应该已经抓住傅天临了。既然此贼已经落网,不知他现在拘押在何处啊?本官何时能提审此人呢?”
    林凡摇了摇头,说道:“不敢欺瞒大人,下官并未能抓到傅天临。”
    对于林凡的回答,高文升可谓是极不满意,眼见高文升的神色不悦,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就连看向林凡的目光都蕴含着几分不善,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火。
    杨远望赶忙上前替林凡解围道:“既然如此,林大人又是如何得到这枚铜钱的呢?”
    林凡感激的对杨远望点了一下头,向高文升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昨日我发现傅天临踪迹,追了出去,与傅天临缠斗了半夜。此人身手颇高,打斗之中就难免有失轻重,他便被我一掌打下了悬崖。由于事发突然,我救之不及,就只是抓到了这枚铜钱。”
    高文升沉声问道:“那照你这么说,傅天临是已经坠崖死了?”
    林凡再次回道:“下官不敢肯定,事发之后,我下到崖底寻了一夜,却并没有发现傅天临的尸首,想来应该是被河水给冲走了。但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下官不敢枉下结论,这才急忙前来向大人禀报,请大人派人前去搜寻。”
    杨远望对着高文升行了一礼,朗笑道:“按照林大人的说法,傅天临定然是已经死了。如今纵横淮南道数载的傅天临伏法,若将此事上报朝廷,可是大功一件,朝廷封赏定然不会少。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立下此大功。”
    杨远望的话让高文升神色舒展不少,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不过他随即正色说道:“现在说此话还为时过早,如今傅天临还生死不明,还是不要太过高兴为好,早日安排人前去搜寻打捞,确认消息才是正事。”
    “免得咱们被人蒙在鼓里,还要高高兴兴的替别人数钱,要是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咱们可吃罪不起。”
    林凡不是蠢人,自然能得听出来高文升话中有话,一番连敲带打让他眼皮直跳。
    他突然开口说道:“启禀大人,其实傅天临的死活,没有您想的那么重要。”
    杨远望看了高文升一眼的眼色,向林凡问道:“林大人此言何意啊?”
    林凡说道:“县令大人,主簿大人,两位不是江湖中人,可能对江湖不太了解。江湖中人最重名声,如今傅天临借以成名的铜钱印迹已失,他自然已经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也就是说,从今以后,江湖上都不会再有傅天临这个人了,也就是等于他已经死了。”
    高文升是读书人,对于江湖之事确实不甚了解,对于那些粗鄙的江湖武夫更是看不上。
    而如果林凡说的是真的,那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向林凡问道:“林巡检使说的当真?”
    林凡连忙说道:“下官万不敢欺骗大人。而且属下已经查到了傅天临藏匿赃物之所,属下下去之后就让人前去搜查。有了这枚铜钱,
    再加上赃物为证,外界自然不会再有所怀疑。”
    高文升神色彻底舒展开来,哈哈大笑的说道:“好,好!这次能够使恶贼傅天临伏法,林巡检使可是功不可没啊!”
    林凡回道:“都是大人之明,下官不敢贪功!”
    见到林凡如此懂事,这让高文升很是受用。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盛,笑道:“林巡检使放心,朝廷下来的赏赐,少不了你的一份。”
    林凡说道:“下官先行谢过大人!不知大人可还有事要吩咐下官,如果没有的话,下官就先行告退,下去安排搜查赃物之事。”
    高文升笑道:“我这里无事,林巡检使既然有事,就先下去忙吧。”
    “是,大人。”说完,林凡就缓缓的退了出去。
    在林凡离开之后,高文升仔细把玩着那枚铜钱,有些意味深长的向杨远望问道:“杨主簿,你觉得林巡检使这人怎么样?”
    杨远望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林大人能力极强,年纪虽轻,办事却又稳重。最为难得的还是他为人又谦逊,不像一般少年人那般仗着稍有些才气就锋芒毕露,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他可谓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啊。大人麾下有如此人才,实在是可喜可贺!”
    高文升沉默半晌,揭过此话不谈,再次问道:“你认为他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杨远望笑道:“大人,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关系吗?按照他的意思,无论如何傅天临都不会再出现了不是吗,只要傅天临不出现,谁又能说他说的话是假的呢。哈哈哈!”
    高文升不置可否,又说道:“可如今傅天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朝廷那里不好交代啊!”
    杨远望想了一会儿,有了办法。
    他让高文升遣退左右,小声说道:“此事不难,如今这外面,那天不死上几个人。咱们只需要随便拉一个过来,放进水里泡上两天,就说是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到时候泡肿之后,估计连亲属都认不出来,更不要说上面了。”
    “再说了,就算傅天临真的没死,再次出来兴风作浪,上面怪罪下来,不是还有一个人替大人顶着吗?别忘了,此案可是他一手操办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眼含笑意,高文升点头道:“瞒天过海!此计甚好,就交由你去办吧!”
    杨远望赶忙回道:“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办,下官告退。”
    高文升挥手示意,说道:“嗯,你去吧。”
    杨远望慢慢退到门外,转身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无声的回头看了堂上稳坐如山、闭目养神的高文升一眼。
    他知道高文升不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只不过是想把自己拉下水而已,要把自己和他绑在一条绳上,对此高文升和自己都心知肚明。
    “唉!”杨远望暗叹一声。自己就是知道又能如何,也改变不了什么,高文升是一县之主,自己若是于他对着干,绝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说杨远望忙着去寻找尸体,想要把傅天临之死坐实,而是把话说回到林凡这边。
    话说从县衙出来之后,除了要去搜查赃物之外,这件案子基本上是已经跟林凡无关了。
    林凡并不指望刚才的一席话能够瞒过高文升两人。毕竟自己的话难以自圆其说,而且这世上聪明人太多,没有谁能比谁更聪敏一些。
    但事情的结果其实都是是一样的,林凡对此并无隐瞒,也就谈不上拆穿。
    至于他们是根据林凡的描述直接据实上报,还是为了领取更大的功劳伪造傅天临已死的假象,就不是林凡所能决定的了。
    当然他和高文升也都知道,如果不能把傅天临已死的结果坐实,不仅朝廷的赏赐会大幅度减少,而且高文升在上头手里的那本原本可以大书特书的功劳簿,也会适当的少上几笔。
    现在高文升面前摆着的是朝廷巨额的赏赐和政绩,在林凡看来,高文升可不是视金钱名利如粪土的人。而且就算出事了也有林凡这个天然的替罪羊顶着,他们到底会如何选择,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根据沈念给的地址,一回到巡检司,林凡马不停蹄的让安宁带人连夜去搜查
    ,让他去把东西都带回来,然后再都送到县衙。
    平阳渡龙蛇混杂,为了以防生乱,他让安宁直接点了三十人去往平阳渡,忙活了大半夜,才算是赶了回来。
    第二天,林凡让安宁带人护送这些东西县去衙,让县衙负责把这些东西送回到各家。这种卖人情的事,还是留给上司做比较好。
    安宁走了以后,林凡又把金海叫了过来,让他去给金银山送这次买马的钱。
    这么多钱送出去,让林凡也是有些心疼。要是放在前些年,马市上一匹品相良好的军马也不过二十两银子,而这些年北边战乱,朝廷与满真双方进行贸易的榷场被全部关闭。这样一来,从关外购买战马的渠道便消失了。
    而随着满真的步步紧逼,朝廷在辽东的养马之地逐渐丧失,又加上流贼四起,陇西马场也被破坏严重,可以说朝廷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优质马源。
    满真骑军太过厉害,朝廷需要在辽东维持一支精锐的镇北铁骑,才能与满真骑兵所抗衡,因此需要不断补充大量的优良战马。
    而如今叛贼又肆虐中原和陇西等地,官军辗转四处平叛,除了战马之外,同样还需要大量的挽马等马匹做运力之用。
    因此朝廷只能不断的从民间征收马匹,用以剿匪和平叛,民间所蓄养之马匹数量极速减少。
    马匹稀缺,这自然也就造成了马匹价格的水涨船高。
    就拿金银山的准备这五匹马来说,在军马中只能说属于劣等,只是略胜于耕马和驮马。
    要是在以往,这种劣等马匹的价格顶破天也就是十二三两一匹,可现在最少也要二十余两。
    林凡把金海叫到近前,说道:“金海,这里是一百三十两银子,你去给金员外送去,就说其中一百二十两是我给他的买马钱,剩下的十两银子就权当是我们这些天在金宅里吃穿用度吧。”
    金海说道:“大人,我老叔跟我说过,这几匹马是他为了感谢大人,送给巡检司的,不收钱。再说了,就这几匹破马,哪值这么多钱啊?而且这是巡检司的公事,可这些钱都是大人自己掏腰包,我看大人不如还是把这些钱收回去吧!”
    林凡训斥道:“你胡说什么,朝廷征收马匹,自有法度。今天我若是留下这几匹马却不给钱,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们?”
    “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是金家是不在乎这点钱,可其他人呢,平常百姓里有几家能像金家这样财大气粗的,他们可是对每一文钱都非常在乎。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老百姓吃亏,金家虽是大户,那难道他就不是百姓了吗?”
    “而且,只要是你这次不给钱,谁能保证不会有下次,你让老百姓如何敢去相信你!老百姓不相信你,他就不会真心实意的帮你。等到以后咱们真的需要从老百姓家里征收东西,老百姓不愿意,你难道要强征不成。你这么做,是要逼老百姓造反吗?”
    金海没想到林凡会发这么大的火,有些委屈的说道:“大人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替您不值嘛。其他人当官都是可劲的往自己兜里捞银子,生怕捞的少了。”
    “可您倒好,反倒是一直是从自己腰包里往外掏银子,就单单我知道的,您从来到现在,刚刚两个月的时间,您都快花了您十年的俸禄了。您就是再有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是?”
    “我知道大人都是为了巡检司,可是巡检司用度自有朝廷拨款,到哪他也没有让大人您自己掏腰包的道理不是?”
    林凡看着金海这个壮汉委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骂道:“一码归一码,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口子也不能开。我来之前的事我不管,但是我既然当了这个巡检使,就有责任。一是不能让兄弟们吃亏,但是更不能做的就是欺负老百姓。”
    “所以,你们给我把往日里的那些臭毛病都给我改改。咱们当兵吃饷,是为了保家卫国的,可不是为了欺负老百姓的。我可不想有一天,要拿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开刀。”
    金海不敢再抱怨,说道:“是大人,我回去一定约束好那些王八蛋,不让他们出去惹事生非。”
    林凡笑道:“知道就好,下去吧,把钱给你老叔送过去,解释清楚。”
    “是,我这就去。”金海拿了钱,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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