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王婉必须要逃。
    所以,趁着方逸白去找各位长老麻烦的间隙里,王婉立刻收拾东西,准备溜之大吉。
    她迅速制定好了逃跑的路线规划,只要出了方圆叁百里,到了青崖山的地界,方逸白将对她无可奈何。
    除此之外,她心中对于另外一件事,隐隐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算起来,她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收到过柳轻寒的信件了。
    以往的时候,柳轻寒就算是再忙,给她寄信的间隔也至多不会超过十日,并且接下来的时日若是会忙,他也会在信里提前告知王婉。
    这种突然消失的行事风格,并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心里有了牵挂的人,王婉逃得也就越快,却在即将飞离凌虚宗上空时,撞见了前来找她的秦禄。
    “婉师妹,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关你什么事?”王婉皱眉,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是掐诀的姿势——她心中已然决定,如果秦禄是方逸白派过来拦她的,她不介意直接跟他动手。看好文请到:po18h k.c om
    “师妹别这样。”秦禄察觉到王婉毫不掩饰的攻击性,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昨天是自己给她下药的事,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昨夜之事,我承认我做得确实有些偏激了,但毕竟也是为了成人之美……”
    “?”王婉侧着脑袋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事情好像和她理解的不太一样?
    “师妹,我师尊爱慕你很久了,不过是因为他身有残疾,方才一直不表。昨夜之事,师尊已经责罚过我了,还请你莫要生气……”
    王婉这才明白了,原来给她下药,并非方逸白自己的主意,而是他这位徒弟的主意。
    方逸白心中如何想的暂且不说,但对于她来讲,确实也称得上是“成人之美”。
    想到这一点后王婉眉心稍展,嘴上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那来拦我,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师尊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秦禄自认理亏,说话自然也十分诚实,“不过,若是师尊知道你想逃,定然也是不肯轻易放你走的。”
    “什么叫放我走?”王婉笑了一声,心想任凭是谁拦她,这回她也是走定了,“我自由自在一散修,什么时候成了凌虚宗的人了?”
    她说得没错。这几年她虽身在凌虚宗,却从未对方逸白行过拜师礼,从未叫过他一声师尊,为的便是不被宗门所束缚。
    而现在有人想强行留住她,更是断然不可能。
    “师妹这是何意?”秦禄听闻此话脸色也变了变,他身下驾驭的那把剑,也开始若有若无地散发出光芒,“师尊这些年如何待你你心里有数,如今却什么都不说就要离他而去?”
    “你别把这两者混为一谈。”王婉道,“他对我有恩,我自会报答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剥夺我的自由、强迫我干任何事。”
    秦禄在她说话的时候低头咬着唇,再抬起头时,那把剑已经在他掌心:“所以,你是非走不可咯?”
    “是。不论你来还是你师尊来,我都得走。”王婉见他准备出手,同样毫不畏惧。她如今修为已恢复元婴,心想正好拿这位师兄试试剑。
    并指身前,引剑出鞘。本命剑随着她的意念环绕在她身侧。
    这种心剑合一得心应手的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秦禄低喝一声,身浮于空、脚踏七星,在他身后,灵气聚为五把气剑,一齐向王婉飞来。
    王婉的招式则没有这么多花样,她全部意念只集中在自己指端,然后随着指尖汇聚在掌心的那把剑上。
    青崖山归元剑意外功配合上善诀心法,化繁为简、以快制胜。
    此刻,若是云宸在,一定会感叹十几年过去,她的招式里依旧还有张子承的影子。
    凌厉、迅速、气势不凡,却在即将与秦禄两剑相撞时,突然调转方向,向着另一侧飞去。
    秦禄一剑刺了个空,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却不知何时被贴了一张遁地符。
    “喂,你干嘛来阴的?”他本来以为这种情况,两人也不过是互相斗个气罢了,没必要这么认真。
    那女子与他擦身的时候对他回眸一笑,有些得意地道:“忘了跟你说,你和你师尊的区别,就是你来的话,事情会好办许多。”
    然后,秦禄便觉得双脚上如同坠了两个千斤铁坨,直直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
    “丢人么?”
    方逸白终于把手中那本册子扔在了桌子上,十分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沉住气?”
    方逸白对这个弟子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甚至都没告诉王婉不是他给她下的药,却被这弟子自己抖出来了。
    “可是她要跑……”秦禄越说头越低。
    “她能去哪里?左不过是那几个地方。”方逸白摇头道。
    “您不是担心她跟张子承……”后面的话秦禄没说下去,当面说自己师尊吃醋似乎有些奇怪,倒像是他在说方逸白小气似的。
    “青崖山上我们的人送来的密函,你自己看看吧。”方逸白说着从桌上抽出一封信,隔空朝着秦禄扔去,被秦禄伸手接在掌心。
    这种密函用的是一种类似于盲文的写法,不光可以保证方逸白是亲自启阅,同时也能保证没有其他人能看得懂。
    不过秦禄从小在方逸白身侧,看这种信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秦禄看了两行,神色便凝重了几分:“元曜掌门……”
    方逸白微微点头:“远的我不敢说,但最近这段时日,张子承一定是自身难保。”
    秦禄将那信笺折起,他知道,现在他们讨论的问题,已经不在王婉身上了。
    方逸白身后的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将山崖上开遍的桃花笼罩在一片薄纱般的雨幕之中。
    天边,隐隐有一阵春雷,由远及近,在云层间穿梭回响。
    雨下得更大了。
    正道,也马上要变天了。
    “所以师尊,您是要保他,还是要……推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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