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不住火!
    小田隔天回公司已经差觉到气氛异常,连助理室平时关系密切同事,也笑的有点陌生。城中哪有什么秘密?昨晚的事有上百人看着,今朝已经通过电话线、msn、qq、skp飞速在各大写字楼间流传,好事者翻出当年的娱乐杂志比对……没错,那位妆后仍未脱稚气的红衣女子,正是昨夜的主角。一时间,关于两男一女错综复杂的关系,传出了无数版本,有纯真版、淫秽版、童话版、现实版……添油加醋,众说纷纭,无限联想!但凡小田走过之处,身后必定耳语纷纷!若非藤原火气盛,一大早来公司就在电话里问候别的人娘亲,几名助理又挨个被叫去办公室里受训,助理室只怕也早就炸了窝!每天在同一间房里朝夕相处,还不时被点来点去做些杂事的低职位助理,居然是前任老板娘。内心都有那么点抵捺不住的蠢蠢欲动,真是莫名奇录强烈冲击,这…….这……这……也太戏剧化!太匪夷所思!太tmd刺激了!不说两句粗口实在不足以平息心中波澜壮阔!
    大家最佩服的还是藤原!女魔头并非浪得虚名,就在宁小田身份揭蛊之后,女魔头照旧摔了一大堆文件在她桌面:“下午上班前整理出来,列印好分发给参加三点钟会议的干部!”就这么一句话,小田埋着在旧纸堆里抬不起头,午餐只能在茶水间泡了个速食面,几分钟匆匆咽下,都还来不及消化,又得回座位赶报告。这种超时工作在助理室屡见不鲜,但突然间曝光了宁小田身后两个超有权势的男人,女魔头还能一视同仁不作区别对待,员工对她的钦佩,早已经如同涛涛江水……这会儿更犹如壮阔黄河奔流不息!
    忙碌……像陀螺转个不停地忙碌!
    小人物的人生,总是……
    ……会议后高层们都散了,小宁还得整理会议记录,编制文件呈给女魔头签署,以加密邮件发到各个执行单位。
    ……蝼蚁般的人生!
    大公司里的小职员,常常都是早晨进公司能见天日,再从办公桌抬头已是黑夜!
    宁宝贝打了好几通电话催:“小田,还没好吗?我看人家都下班了,寇凤鸣那个贱男压迫你?”
    “好了,好了…….再过一会就好了!”宁小田万分抱歉,但手头工作总要做完,跟着藤原的这些日子,学到最重要便是责任心。
    总算要做完了,桌面电话也适时再响。
    “宝贝,我马上下来。”
    “宁小姐,我是接待处的小王,有位先生说是你哥哥来找你,请问…….”
    哥哥?她名义上还真有个哥哥,只不过…….足足有六七年没有联络过了。会是他吗?
    “这位先生说他叫宁浩然。”
    还真是他……那个肥肥胖胖,最大兴趣就是吃速食面和欺负她的哥哥?小田不禁苦笑,一谷脑全部都冒出来了,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可能不交集的人,也突然间找上门来。
    “麻烦您请他在前台等一下,我现在立即下来。”她麻利的收拾好桌面,边走边打电话给宝贝:“宝贝,你在哪里?”
    “楼下停车场,你ok了吗?”
    “宁浩然来找我了,现在人在前台。”
    “他来干什么?”宝贝也颇感惊奇:“难道还想欺负您?小田,你别怕,我马上来前台找你。”
    “嗯。”小田本意就不想单独面对宁浩然,要借宁宝贝挡一下,难得她心有灵犀,火急火燎跑上楼,跟小田在门口会合。
    “大胖子在哪里?”宝贝跑得满头大汗。
    小田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应该在厅里等吧”。
    她们三兄妹一块长大,岁数数宝贝最小,每次宁小田被哥哥欺负的时候,都是最小的宝贝出头,像英姿飒爽的狭女打抱不平。也只有她敢仗着年纪小受长辈宠爱,公然和宁浩然对着干,否则身为独子的大胖子,还不知要娇纵成什么样。
    但厅里根本没有什么大肥胖子,倒是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面目还过得出的年轻男子。
    “小王,请问……”
    “小田、宝贝!”
    年轻男子身材虽然不瘦,但也跟肥沾不上边,站起身来,个头足有一米七八,五冠清秀,表情还略带着点腼腆。半点都看不出就是当年那个以捉弄小田为乐的顽劣孩童。
    “你是大胖子?”宝贝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怎么变化这么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的猪腩肉呢?”
    “早上才到家呢,我们都长大了!”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完全敌不过堂妹这枚小辣椒,被嘲讽的面都红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走过来:“妈妈说小田也回来了,叫我来接她回家吃饭,你也一块回去吧。”
    没想到人的变化这么大,几年没见,他连说话都变得彬彬有礼,完全是大好前途有为青年的模样。
    这种变化,暂时让两个女孩子都有点不适应!
    “回家吃饭?”宝贝冷哼了一声:“婶婶做了那些好事,还有脸叫小田回家吃饭?”
    宁浩然没想到她对自己母亲态度轻蔑,完全没有以前的敬重,当下一愣:“什么事?”
    “什么事?自己回家去问啊?”
    “小田……”
    看来宁浩然对所有事并不知情,宁小田并不想再就过去的事多说什么,更何况还在公司接待大厅里,即有前台的接待小姐在场,也随时有下班的员工过路。
    “没什么事”小田拍拍宝贝的手,示意她别再生气:“你回去告诉她,我不会再回去了。”
    宁浩然见她语气这么冷漠,猜想母女之间真的有些不愉快,当下也不便强求:“小田,如果你实在不想回家吃饭的话,要不我们就出去吃吧。好多年没见到你们了,前两次回国来,听说你去读书,宝贝去旅游,都没机会见面。”
    “你刚回来,不用在家陪父母?”
    “没关系,中午我已经陪他们吃过饭了。再说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听说小田还要回温哥华读书,三个人相聚的机会只怕越来越少。好吗?就给我这个当哥哥的一点薄面。宝贝,你不是最喜欢吃牡丹苑的醉蟹,现在蟹肉正肥,不如就去那儿吧!”
    小田本想找些什么话婉言拒绝。但宁宝贝却明显心动了,拉着她的手面色有点犹豫:“小田,你说我们去不去好?他请我们吃牡丹苑的醉蟹耶!”
    宝贝每次都是因为小田的事跟宁浩然不对盘,抛开这层关系,两人间还有紧密联系着的血脉亲情。再则在宝贝心里认为,这些年宁浩然都在国外生活,对当年伤害小田的事并不知情,所谓罪不责子女,吃他一顿饭也算不得什么。
    她是想去的!
    因为她的心里还有小小的私心。从小长大的感情,让她并不希望小田跟宁家决裂的那么彻底!她害怕小田某天一走,就像当年一样音讯全无。她希望宁家还有别的什么人,跟她有点牵绊,保持一定的关系,哪怕是表面上的关系也好!
    所以她拖着小田的手,有些撒娇的试探之意:“我们……蟹很肥……”结结巴巴也没讲清楚,小田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不你们去吧,我工作了一天,想早点回家去休息。”
    “你不去我也不去!”宝贝马上表态,但神情里却是万分婉惜。
    “牡丹苑离这里不远,吃餐饭用了不多少时间,等下我再送你们回家。”
    “真的不必客气了!”
    “兄妹说什么客气话,你若是不去才是跟我客气。”
    正在推让之际,远远看见高层领导们专门的电梯里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位五冠俊美身材高大,却不是小田想见的。
    “人是铁饭是钢,再累也得先吃点东西才回去休息。宝贝,你帮我劝劝小田。”
    宝贝左右为难,看看宁浩然又看看宁小田,嘟着张小嘴又娇又嗔:“小田,怎么办?”
    “走吧,去吃饭,浩然说的对,吃餐饭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快点吃完快点回家就是!”
    俗语说:伸手不打笑面。
    又都说……中国人的宴席大有学问,有席间倒水斟茶布菜的互动,陌生人都会亲近些,更何况是一同长大的兄妹,年少时有不愉快,但也有纯真不谙事世的经历。宁浩然重提幼年唯一一次随外婆去乡下,三个城里孩子偷人莲蓬被狗追得狼狈之事,明明跑在最前的哥哥没有自私离去,还回头负宝贝在背上,结果差一点点被狗咬伤。
    ……原来还共过患难!
    一餐牡丹苑的醉蟹,变成了兄妹间的叙旧。宁浩然继承了父亲的特点,面上看起来敦厚无害,硬是与宁宝贝拉近了距离。少不将各外分别后的际遇,又再重头叙述一遍。
    小田是为避寇凤鸣才答应来吃饭,又不愿再提从前。整晚都在闷头吃东西,除非宁宝贝相问,才有一句没一句答的心不在蔫。
    “小田看起来很累,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宁浩然挥手叫人买单。
    没想到宁浩然如此善解人意,小田如获重释。
    “那好,浩然哥哥明天再找我们玩。”宝贝不但改了口,还与兄长订下了明日之约。
    “那当然,我已经太多年没有回来,城里的新区都不熟,宝贝你现在有车了,一定要载我们到处去玩玩,熟悉这里的环境。”
    宁宝贝前些日子才获赠二十岁的生日礼物,一台黑红相间的氅蓬minicooper,正是驾驶兴趣正浓之际,刚刚还特意让宁浩然放走司机,坐她的车来餐厅。这会儿听人提到她的宝贝爱驾,当然更是兴高采烈:“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知道。就让我带你们去好了,小田说好不好?”
    “走吧,我还有些资料要回家准备一下。”
    有点扫了宝贝的兴致,她嘟嘟囔囔不高兴:“寇凤鸣这个该死的贱男,给那么少一点钱要将人使唤的那么尽,他会……”歪着着想了一会,总算搜索到一句有份量的诅咒:“对……他会有报应的!”一说完,觉得这话说的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对没有办法的人只能阿q精神骂咧一番,当时便笑了:“……哎哟,你们说我像不像老太婆?”她学桥下打小人的老妇,假装一手拿鞋一手烧纸。
    “当真有点像!”
    大家都被她的可爱率真给逗笑了。
    宁小田没有假装,昨夜与宝贝说了整晚的话,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到合眼之际,天已经蒙蒙亮。睡不到三个小时,白天在公司忙了一整天,或宁浩然再不提出散了,只怕在餐桌上就得睡着。她开门进屋,将手袋鞋子随便往玄关一丢,埋首走进里屋直接倒在床上,完全没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的存在,直到……身上被阴影覆盖,感觉到男人温热的气息,她才惊得睁大双睛,低呼一声:“谁?!”
    “是我。”黑暗中,他的目光炯炯,温柔捡起散落在她面庞的碎发,一绺绺拢至耳后:“……晚上带走你们的那个男人是宁浩然?”
    见到是他,小田反而不惊了。也许早就料到他会有这间房的钥匙,空置的隔壁,所有用品一应俱全,衣柜中甚至还有造价昂贵的男性服饰……她一直都在过这种以叶遮目的生活,蒙蔽自己。
    可惜稍不谨慎,就得正视自己心里清清楚楚的真相。她其实极明白不过,也已经不打算这样过下去了。
    有满腹的话要跟他说清楚道明白,只不过,不是今晚。
    今晚,她实在太累了!严重透支的体力让她没办法集中精神跟寇凤鸣交手。他是个精明的男人,从同意分居到签字离婚,每一步都有些无奈,却还将她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这证明他能伸能屈,只求达到目的不论手段。
    小田没有回答他,合上眼继续睡,呼吸声渐渐变成有节奏的沉重。寇凤鸣坐在床畔,凝视着微微光线下如凉玉所雕的小脸,睡梦中还微颦青黛,脆弱的令人生怜。
    他有些哀怨,又有点无奈,轻声发出感概:“你倒是信的过我,就这样睡了。”
    但也有一些高兴,有一些满足。
    当真矛盾的很!
    偏偏此时,小田手机极不识趣的响起。寇凤鸣走到厅里,自她包里翻出电话,来电的姓名令他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顺手将手机给关了,重重扔到沙发上。
    他负着气,回屋朝睡得朦朦胧胧的小田推了两下:“让开点。”
    小田神智不清,听话的朝床里攞攞身子,让出半张床来,侧身朝里继续睡。寇凤鸣大辣辣不客气躺上去,与她并枕睡在一起。
    夜深人静了,白天的纷扰喧哗都沉淀了,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相互算计,没有情绪起伏,没有前仇旧怨;在这一刻回归到简单沌真。身旁沁人心脾的馨香,从记忆深处散发出来,潆洄于陋室。他分外的觉得安心,很满足很满足的踏实,不知不觉也含着浅笑睡了。
    若人生如此简单……多好!
    不是几个男人争一个女人,就是几个女人争一个男人;
    不是你爱我时我不爱你,便是我爱你时你不爱我;
    小说情节起伏跌宕,不过是作者赚人热泪;
    音乐人皆已穷词,谱不出什么新曲。
    爱与不爱,恨与不恨……
    ……多少人能一见钟情?多少人能觅得知心爱侣?多少夫妻能同甘共苦?多少爱情能持之以恒?
    若人生如此简单……多好!
    可惜的是……小说总要有个美满或不美满的结尾。
    没多少事,可以再令小田动容。她就像是经历了千年万年的轮回,一颗心静若止心,起不了太多波澜。看到枕畔之人,再看看自己与他皆是衣裳完整,她神色自若的跨过那具身体,自顾自寻找衣物去浴室梳洗。
    寇凤鸣早已醒了,他年纪长些,睡意亦浅些,却像孩子般赖床。不过是想赖在床上,贪恋这一时的亲密。
    如此早晨,就像初婚那时。小田总是比他早起,而他……也常常就这样赖在床上,看她忙忙碌碌,梳头穿衣。现在觉得,此情此景,就如尝蜜般甜。谁说两情若是长久不在乎朝朝暮暮?他满心所想,皆是要与她白头偕老,履行特卡波湖星空下的诺言。
    为何会在那么早之时便许予她承诺,难道从那一刻始……便已经爱上了她?即使还未自知,却直觉要生活在一起。
    还没老,便开始喜欢回忆!
    只因睁开眼看见现状之际,便怕失去!
    他很用力,却没有完全的信心……继续拥有这段美好。
    她反常的沉默反而更加可怕!
    “寇凤鸣,若你今晚有空,我想与你好好谈谈。”宁小田没有再进过里屋,洗漱完直接去上班,临出门前抛下这么一句话。
    他只想和她吃饭睡觉玩乐生孩子,却并不想和她谈谈!因为他知道……她想说的,他并不想听!
    事实上,他也很清楚!票票,喵要好多好多的票票,这两章平静平静,大风暴就要来了!
    都市人都喜欢快节奏!
    宁夫人亦是,她喜欢快人快语直奔主题……所以她找上门来,小田并不觉得奇怪。
    俩人在寇氏旁的咖啡厅约见,宁小田见她身上八成新的hugoboss当季款式,新添制的giorgioamani手袋……看来当年寇凤鸣的留情,让宁家因祸得福在最近楼价暴涨中捞了一票。
    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还需要见面吗?
    宁夫人修练成精,只当看不见她眼中的嘲讽,自手袋中取出薄薄一册,从台面上推到小田眼底:“不管你原不原谅妈咪,这份东西……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你看看。”
    小田默默拾起翻阅,居然是一本公证过的遗嘱,立于二十年前,也就是说,在小田到宁家后几个月,宁越夫妻立了这份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件。照理说……那时候宁氏夫妻还非常年轻,却如何动了念头写这种东西的念头,小田不得而知。只见薄薄的两页纸上,除了宁氏夫妇的签名,公证处的印章,只有短短几行字,大意是若然身故,所有名下财产皆由宁浩然和宁小田两人继承,分配方式是:平均!
    小田受惯了宁家人的冷遇与不公,从来没想到过居然会有这样一份东西存在。泛黄的纸张,鲜红的印鉴……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并不垂涎宁家的财富,但若然这份东西是真的,代表……宁越夫妻其实一直都将她当作女儿看待。
    “小田,我知道你为那件事怕妈咪,恨妈咪!但若时间倒回去,妈咪还是得做当时的选择。”她侧过头望向窗外,眼圈有些微红,话语也有些咽哽,像是不忍回首当年:“那时候……宁氏周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若是没有资金进场,就要宣告破产。你也知道,宁家这一大摊子,亲戚们的生意也都是多半依赖公司的关照,还有公司上下几百号员工,家家有老有小要养,我……要是自己不活了,能救公司,也心甘情愿!那时候的情况,你对我有那么深的误解,所有解释都听不进耳,除了牺牲女儿……又到哪里找那么大笔钱?
    你以为我不心痛吗?你以为我不难过吗?你看看这本东西……自从你回到家里那一天,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在我心里,你跟浩浩一般高一般大,从来没分过轻重!我跟你爸爸死后,所有的东西都是哥哥跟你的!
    你若是埋怨我打过你骂过你,那……只能说我们不会为人父母!我向你道歉。但是哪家的父母不打孩子不骂孩子?浩浩难道小时候没挨过打吗?他背不出英语单词,被打过多少次手背,有一次打的手肿起来连握筷子都握不住,难道这是假的吗?天下父母打骂孩子,都是希望孩子好,都是恨铁不成钢,没想到……大了……反倒结怨结仇!”
    她或许是真伤心了,眼泪一直往下掉,半点都不像假装出来的。
    “若说不公平……也是有的!我年轻时总怨外婆当时不帮忙带浩浩,那时候我和宁越公司才开没几年,每天没日没夜的加班出差,奶奶爷爷年纪太大,身体又长期不好,浩浩小的时候才叫可怜,两岁就去读幼稚园,从小都是工人带大的,工人都是领薪水的,哪有会放太多感情,不过是别出错就是了。后来有了你,外婆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一直到去世前还亲自带着你,送你上学接你回家,陪着去上课外班。浩浩那时候看着你受宠,心里多难受,跟外婆撒气,说要打死外婆。”
    宁小田想想,这些事好像也是真的,宁浩然到读初中了还与外婆关系冷淡,只不过她当年太小了,哪里知道有这么些原委。
    “你跟我说五千万买断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多年了,你告诉我怎么买?你刚回来的时候气管有问题,天天晚上要抱在手臂里才肯睡,我和你爸爸轮着抱了多少个夜;你读书了,第一次学校组织活动,我本来人在德国,放下生意赶回来,就为了看你在舞台上扮一朵花。你长大了,我希望你带眼识人,找到好老公,培养你跳舞打球,带你参加社会活动。结果,你事先连意见都没有征询就嫁给寇凤鸣。你说……这些感情怎么用钱来计算?要不你为我付出十八年这么多,我倒给你五千万?!”
    宁夫人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
    她还记得外婆临终前那段时间,家里忙乱不堪,宁夫人虽然待她冷冰冰的,但也没忘记叫公司的司机每天接送她放学,甚至安排她每天下学在自己办公室写作业。并非……完全没有感情!
    她还记得总被别人叫野种,长大一点亲眼在户籍上看到自己与宁夫人的关系栏填着:养女;她问宁夫人:为什么我是养女,浩浩却不是养子。宁夫人说:因为国家政策大部分人不能生第二个孩子,为了隐瞒关系不被罚款才故意这样写的。到了十四五岁懂事之际,因为捐血时发现自己与父母血型完全不同,才确认自己是收养的关系。宁夫人瞒着自己,亦是好意。
    她去过宁夫人收养自己的福利院,查询过自己的身世。那个年代,太多的女孩被遗弃,同年送到福利院身体智力都健全的就足足有五十几个,根本无根可逐!
    别人都有家庭……她也希望有个健全的家庭。
    她不愿与寇凤鸣完全决裂的原因,大部分也是因为他有一个温柔的家庭,一双宽容的的双亲。
    她心底最渴望的爱,莫过于父母的宠溺,像姑姑姑父对宁宝贝那般。
    因为她没有,所以才一直渴望着。
    所以……也许宁夫人对她,并不是完全的绝情……只不过是方式的问题。
    “好了,我今天来要说的就是这些……自古养儿莫图儿女报,我对你没有要求,对浩浩也没有要求。你愿意认我也好,不愿意认我也好,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自己过得好!这份文件,你要就留下来,不要的话我拿回去收好……等我们百年送终那一天,你记得回来继承遗产就是了。”
    说完,宁夫人用手绢擦干眼泪,正了正衣襟,起身欲走。
    “……”小田起身想要唤住她,又不知该叫什么好,犹豫了一会还是叫了声:“妈咪!”
    宁夫人像是惊愣了,转而大喜过望:“小田,你叫我妈咪!真的……今天是我这两年来最高兴最开心的一天。小田,你还认我这个做错过事情的妈咪,对不对?”
    “这份文件,还给你。”宁小田将手中的小册子递还给她:“我从来没想要过这些东西。”
    “妈咪知道,可是你是妈咪的女儿,跟浩浩一样都是妈咪的宝贝。你要不要是一回事,但妈咪给浩浩多少,就会给你多少。”
    宁小田低下头,内心汹涌澎湃,可惜她拙于表达感情,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较好。
    宁夫人见她心中的抵触松动了,过来紧紧抱住她的肩膀:“小田,辞掉寇氏的公司职务回家来吧。,你跟凤鸣离过婚的,还在他那里工作难免会有闲言碎语。再说爸爸的公司业务蒸蒸日上,现在的时势有很多赚钱的机会……你回来一边留学一边跟浩浩学着打理公司做生意,你们都大了,我们也老了,总不能到死那天还退不了休吧。回家来……好不好?”
    对突出其来的亲密,小田很不习惯,又不愿将她推开,只是小声说:“我……需要考虑。”
    “没关系,没关系……等你想好了再搬回来。我这几天也找人将你的房间整理整理,所有的东西都换成新的。”
    她决定了要辞职!与宁夫人登门无关。
    临下班的时候,她搭电梯上到寇凤鸣所在的那层。安娜见到她有些奇怪,简单向寇凤鸣问了两句,侧身引她进去。深咖啡色为主调的办公室,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圆滑。小田以前也曾常在这里出入,但此次离别……也许再也没有踏进的机会。
    “找我有事?”
    “我说过了,想跟你谈谈。”
    寇凤鸣面带微笑起身,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也差不多是时候用晚餐了,难得今晚没事,我们正好可以单独相处。”
    “我想在这里说。”
    寇凤鸣瞟见她手里捏紧的那张信封,神色一敛,笑意尽逝:“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准的!”
    “我只是来告诉你,并不需要你批准。”宁小田小小声,但很坚决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别忘了我们有合约。”
    “你前晚已经先逾越了,当时我已经说过,但凡你做出任何超工作范围令我违背意愿的决定,我有权单方面解除合同。”
    寇凤鸣气结,眼前还是那个以前那个任他揉圆搓扁的女子吗?自温哥华回来之际,她还不敢如此反抗。是什么原委令她突然间变大胆?
    “……没想到你进步如此之快。”他像打量对手一般,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好好打量了一遍,还是那么瘦削的身躯,腰细的几乎仅有盈盈一握,五冠很美但已经不像十八岁那般美得咄咄逼人,背脊挺的笔直,一样的坚强与倔强。
    寇凤鸣笑了,跌坐回大班椅里,冷冷注视着她:“好,合约可以不谈,那你欠我的钱呢?那五千万可是你信誓旦旦可还给我的,怎么样?你有没有做出还款计划书?打算用多长时候还完这笔债?”
    “你在乎这笔钱吗?如果你在乎,就不会让那间公寓还写着我的名字;如果你在乎,就不会还用我的名字捐款出去。如果你在乎,就不会前晚竞拍什么开场首舞。何必呢?!”
    “宁小田,你太不了解男人了!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愿意在你身上花钱,别说区区五千万,你要分我一半家产,我也舍得给。但如果你不是我的女人,我有什么理由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离开?你不妨考虑一下,如其为欠债烦恼,不如跟我复婚算了!”
    小田想过用很多理由来让他放自己离开,但真正面对面……用寇凤鸣的眼光打量自己,还稚嫩的可爱!到哪里去找五千万还给他?她低下头呢喃:“我会努力工作,尽快将钱还给你。”
    “尽快?一辈子能赚个几百万闲余已经叫做中产阶层,除了依附你认识的几个男人,还有什么办法让你能“尽快”把钱还给我?小田……其实你再想想,我对你并不算差,最重要的是我爱你……为什么不考虑让自己过得轻松点,你坚持的所谓原则有没有必要?还有,你想要自由不是吗?这两年我给你足够的自由,你想去读书也好,工作也好,旅行也好,交朋友也好,只要你想过的生活,我都不会阻拦你,唯一的要求只是你的身份,做我的女人好不好?我们复婚好不好?”
    明明是她来说服他的,怎么反倒变成他在努力说服她了?!
    小田盯着自己的脚尖,唯恐稍一抬头,便淹没在他美目潋滟的温柔之中。她决心已定,不容任何改变……人生道路,要凭自己心意走下去。单凭男人爱情去主宰的人生,是如此虚伪的不可信。
    “这两年,你在经济上资助我,帮我安排升学,让老唐夫妻照顾我,我都……心存感激。可是……过去太不堪了,我最想做的的事,最努力做的事,就是忘记从前。终于……有些事原以为会刻骨铭心,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过留下些淡淡的影子,爱也好,恨也罢……都已经过去了,事实证明你和我并不合适!”
    两个人分明鸡同鸭讲,寇凤鸣被她的顽固气的一拳槌要台上,将文件夹都震落在地。
    “为什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如果你真的忘得掉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我说过了,我们重头再来,你想要我怎么做,只要你说,我都满足你!”
    “我不会再接受你的,你连孩子都有了,干吗还缠着我不放?”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听到这一句,他反而喜上眉梢:“你是介意我有个孩子才不同意的是吗?”
    “谁说我介意了?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两个人的脾气都不太好,说话都直接用吼的:“你因为那个孩子坚持要与我离婚,又因为那个孩子坚持不与我复婚,还说与你无关?我告诉你……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有什么关系?你们做过的事,要生十个八个孩子都没问题!”
    “还提那些干什么?你现在是秋后算账吗?当初你嫁给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和吕思思的关系,更何况这两年我已经没有跟任何女人来往……”
    “你跟谁来往都不是重点,我跟你已经离婚了!”
    简直……不可理谕!一对男女的对白简直越来越幼稚,越来越好笑。寇凤鸣的温文尔雅呢?这还是那个叱咤商场,深藏不露的男人吗?他已经被宁小田激怒到完全忘记要掩饰自己,不过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是蹩脚的挽留。
    “不管你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宁小田发现,跟男人有时候没办法讲道理,他脑子里根深蒂固那一套,好像看上你就是你的荣幸,你敢拒绝就十恶不赦男盗女娼。既然讲道理没有用,大家就来横的!小田见宁宝贝在长辈面前持娇耍横,没有要求达不到的,手法她也略懂一二!
    将辞职信往他面前一抛:“我正式向你辞职,根据我国的劳动法规定,要是没钱赔你给就要再做一个月,我没有钱,所以再做一个月离开寇氏。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反正就是这样了。
    还有,欠你的五千万,我暂时没有能力偿还,你要是一定要逼我还的话,向法院起诉我好了。不过我也没向你写过欠条,钱又是直接打给宁氏的,我要耍赖不承认,法院也拿我没办法。你自己想清楚吧,如果给我时间还可以慢慢收回欠的债,如果真的逼到急了,兔子还会咬人,狗还会跳墙!”
    第一次耍横,底气不足。所以才一口气把话说完,这么多句子像扫射机枪般又快又急,小脸都涨得通红通红,不知寇凤鸣吃不吃她这套,心里发虚,几乎连腿肚子都在打颤。
    她耍赖皮?
    寇凤鸣瞠目结舌!
    就她这招,威胁性太低了,说是撒娇还差不多!
    不过……见惯了老气横秋心思周密的宁小田,没想到她也会像个孩子一样耍赖皮,还将这些无赖的话说的有理有据,把劳动法给搬出来给他下套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真是……令他越来越喜欢了,最好是……天天在他面前这样。
    他的怒气全消,鼓掌赞扬!
    很好!非常好!
    这是重新认识的过程,总是像以前那样过日子,未免太过无趣。如果像目前这样……他不时从小田身上挖掘出些新内容,年纪大了再来回味才更有意思。至于她要离开……哼!这辈子都休想。
    “说完了吗?口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小田没想到他会这副反应,不知是不是气疯了,居然还笑脸盈盈起身为她端茶倒水。
    “还没有……”她从兜里摸啊摸,摸出了一样东西放进他手里:“还给你。”
    寇凤鸣低头一看,正是他在温哥华为她买的那枚玫瑰金碎钻戒。
    “还不承认自己的心思?要是对我没感情,怎么会一直带在身边?还千里迢迢带回来?小田……你就乖乖承认爱着我吧。”
    宁小田的那个气啊……真想一棒子敲碎他的脑袋看看是什么构造!如此纠缠不休,你不烦我们也烦啊。
    寇凤笑眯眯鸣将戒指收进兜里,忽然间换话题:“走,先去找东西填饱肚子,再继续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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