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前不久秦阳已经听过一次了,是从关尔佳妈妈口中听来的,关母作为名门贵妇,说出这话来就很有压迫感了,而现在康国梁说出来,则更有一股气势,拷问灵魂,慑人胆魄。
    秦阳却没被吓到,微微一怔,直觉是康亦璇跟他说了什么,否则他不会这么问,失笑道:“康省长您说笑了,我已经结婚了,又怎能再要令嫒?”
    康国梁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秦阳看出他眼中的狐疑之色,淡笑道:“您不信?您觉得我是想攀龙附凤,通过改娶令嫒来迅速实现飞黄腾达?我真要那么想的话,那我直接娶我干妹妹薛雨不是更好?她比令嫒更年轻,跟我也更好,我没理由不选她而选择令嫒啊。”
    康国梁之前确实这样怀疑过,秦阳为了攀附自家,所以借用搭救女儿的大恩,鼓惑女儿嫁给他,而眼下听他这么解释了一通,才意识到自己漏算了薛家二丫头的存在,老脸暗红,嘴上否认道:“我倒没这么想,我就是想知道,你跟我女儿都发生了什么,导致她非你不嫁。”
    秦阳心头一惊,暗暗埋怨康亦璇,跟自己闹逼婚的戏码也就算了,居然还把要嫁自己的事跟她老爸说了,怎么着,难道她要动真格的,非要嫁给自己不可?越发后悔昨晚跟她发生关系,同时也不无担忧,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跟自己发生关系的事告诉眼前这位大领导,不过听他的口风,似乎没跟他说。
    “呃,说到这事,我正想求康伯伯您帮忙呢。”
    因为是说私事,所以秦阳也就不称呼康国梁为“康省长”了,续道:“亦璇以前没什么感情经历,所以既单纯又容易感动,错把恩情当爱情爱上我了,非要我离婚娶她不可。我肯定不能那么干,所以还得请您劝劝她,不要感情用事。我个人很感激她的错爱,但我身份卑微,又已经历了两段婚姻,哪里配得上她,还是让她另觅良人吧。”
    康国梁微微惊讶,道:“你还不是只结过一次婚,这是离婚后再婚的?”
    秦阳点了点头。
    康国梁又惊又气,暗怪女儿没打听清楚他婚姻背景,只因为感激他就不管不顾的非要嫁给他不可,险些让自家蒙羞,颔首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劝说她的,也谢谢你这么诚实厚道,没有让她越陷越深。”
    秦阳微笑道:“应该的。”
    康国梁本来就很欣赏他,现在又见他淳朴厚道,也就越发喜欢他,想了想道:“前阵子从火中救出十几个人的那个英雄就是你吧?省里也给予了你表彰嘉奖,你们县里有没有破格提拔你呀?”
    秦阳点头道:“已经承诺破格提拔我了,不过我刚升到副科还不够一年,要再等几个月才能提拔我到正科。”
    康国梁不满的摇摇头,道:“像你这么优秀的青年干部,只提拔到正科不是暴殄天物?这样,回去我跟永阳市领导打个招呼,到时直接把你越级提拔到副处。”
    秦阳吃了老大一惊,惊得嘴巴张开就再也合拢不上,失声说道:“越级提拔?副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把我破格提拔到正科,我就已经名不副实了,要再提拔到副处,那会造成政治灾难的。以我的年纪、资历和能力,还远远不够提副处……”
    康国梁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秦阳脑袋都快蒙了,一边想一边道:“今年……今年就二十九了,哪有二十九就升副处的……”
    康国梁轻描淡写的说道:“二十九就提副处的年轻干部,又不是只有你独一个,在省里还是有一些的。这其中有选调生,有领导秘书,也有二代子弟。你比起这些人来又差什么?反而更加货真价实。所以你就不要自谦了,交给我去操作就行了。”
    秦阳苦笑道:“那也不好啊,我年纪轻轻就到副处级,会成为众矢之的……”
    康国梁傲然一笑,道:“谁不服气你,就让他先问问自己,有没有立下你那么大的功勋?又有没有你那么能干?他要是及得上你,我不介意也把他越级提拔到副处。”
    秦阳听他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反倒显得自己矫情了,只能诚心谢过。
    见面到此结束,秦阳虽想再跟康亦璇说说话,但是怕被她缠上,就离开了招待所,打辆车赶奔县城东郊的县殡仪馆。
    康国梁则回到女儿房间,劈头斥道:“胡闹,秦阳都已经二婚了,你还想嫁给他,你把我们老俩的脸都丢光了!”
    康亦璇浑不以为然的道:“二婚怎么了,他就算是五婚八婚,我也要嫁给他!”
    康国梁气得鼻子都歪了,要不是从来没打过她,都想抽她一耳光让她清醒清醒了,冷着脸道:“秦阳根本不爱你,也不想娶你,所以啊,你就算了吧,别单相思了,更别给咱们家丢人现眼了,马上跟我回家!”
    康亦璇对此倒是并不抗拒,心想:“我先回靖华修整一下,然后再回来收服秦阳。他不想离婚娶我没关系,那我就从他老婆那边想办法,非得拆散了他们不可……”
    秦阳赶到殡仪馆后,刚下车就连打两个喷嚏,心想有所谓“一想二骂三念叨”,这是谁在骂自己?是若旖嫌自己周末也不回家陪她,还是康亦璇那臭丫头在埋怨自己?也没多想,快步走入大院。
    青山县殡仪馆和火葬场是一个单位挂两块牌子,前院是殡仪馆,后院是火葬场,火葬场里的塔状大烟囱是县城东郊最高的建筑。
    秦阳找到殡仪馆里头的时候,发现曹君怡身穿孝服,正和戴着孝布的男女老少十来人在吊唁曹金,人人脸色哀戚,曹君怡更是梨花带雨,不胜可怜。
    曹君怡身旁站着手戴手铐的曹子龙,一脸悲伤之色,旁边站着一个看押他的警官。
    眼见秦阳赶过来吊唁,曹君怡忙迎上来给他跪下磕头谢礼,曹子龙也为之动容,口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秦阳忙将曹君怡搀扶起身,口称节哀顺变,轻声细语的劝慰了她一阵,然后以晚辈身份,跪下来给躺在一张手推床上的曹金磕了四个头,也算是全了与他的恩怨过往。
    这时曹子龙走过来,恨恨地低声讽刺他道:“哼,姓秦的你别特么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要不是你插手,我爸才不会死呢。”
    秦阳听后也不恼,面色平静的看着他道:“你爸受洪建设父子指使,杀害康少明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曹子龙无言以对,忿忿地道:“反正要不是因为你,我爸这回绝对死不了。”
    秦阳点头道:“嗯,不论是从康少伟那里,还是从康亦璇那里,我都确实欠他一个人情,我会还在你和你姐身上的。”
    曹子龙眼睛一亮,激动不已的叫道:“你要把我放出来?”
    秦阳道:“你做梦呢?你犯下了故意杀人罪,能不被枪毙就算是拣了大便宜,还想被无罪释放?”
    “我杀人也是杀你来着呀,而且是未遂,只要你饶了我,我还能有什么罪?”曹子龙越说越兴奋,仿佛秦阳已经答应今天就会释放他似的。
    秦阳一阵无语,点头道:“行,你等着吧。”说完把曹君怡叫到门外,道:“你这边还有亲友,我就不陪着你了。等晚上你要是忙完了需要陪,我再陪你待会儿。”
    曹君怡摇头道:“不用了,你也挺忙的,就别顾我了。”说完忍不住又哭起来。
    秦阳拿手给她擦拭泪水,曹君怡却就此情绪爆发,扑到他怀里抱紧他嚎啕起来。
    秦阳倒是并不介意她在自己怀里哭,但必须考虑外人的看法,道:“别这样,让你老公看到就不好了。”
    曹君怡站直身体,奇道:“我老公看到?他还在燕京呢,他怎么看得到?”
    秦阳大为奇怪,道:“你爸这去世,他当姑爷的不来送一程?”
    曹君怡苦叹道:“我爸死得这么不光彩,我哪好意思告诉他呀。何况我跟他感情也就那样,不想让他掺和我们家的事。”说完又扑进他怀里。
    秦阳抱了她一会儿,怕她亲友出来看到,刚要推开她,却见曹子龙走了出来,急忙推开伊人,却已经晚了。
    曹子龙看到二人的亲密情态,先是一惊,随即面现暧昧之色,对秦阳道:“秦阳你可真行,连我姐都搞到手了,那你相当于是我便宜姐夫了,那你更得放了我了。”
    曹君怡俏脸一红,斥责弟弟道:“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我跟秦阳只是好朋友,没有那种关系。我倒是想跟他好呢,可惜他瞧不上我。”
    曹子龙笑嘻嘻的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能尽快放了我就行。”
    秦阳没理他,对曹君怡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有事再call我。”说完离去。
    回县城路上,秦阳再次联系姚玉春,让他想办法给曹子龙定罪轻些,能给免去死罪就给免去,最好判个一二十年就得了,也算是抵偿昨晚曹金自杀使得案子尽快平息、曹君怡襄助破案的功劳。
    虽说给曹子龙定罪是县法院的事情,但作为审讯方的县公安局,还是有一些减罪的操作空间的。
    姚玉春说曹子龙的罪行本来就不足以判死刑,答应给想想办法,尽量只判他十来年。
    挂掉电话,秦阳想到县里以陆捷和曹金为首的老牌政治、江湖势力已经先后瓦解,烟消云散,青山县迎来了一个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的全新时代,心中既感慨万千,又轻松快意。
    “马上就过年了,过完年我先在市里参加一段时间的培训,回到县里再帮师姐好好干上几个月,就能放心愉快的去市里履新了!啧啧,如此幸运美好的人生,真的是属于我秦阳的嘛?哈哈,简直都不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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