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红光此时还没睡,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省新闻联播的重播,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之一,接到电话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
    乔子恒便将陆捷刚刚所述讲了一遍,高红光听完冷笑道:“这个陆捷,是真能折腾,居然跑到你这儿搬救兵来了,认命就那么难吗?你也还算懂事,知道向我汇报,否则就要闯下大祸了!”
    乔子恒闻言心惊肉跳,急忙表忠心道:“老板我有事从来不敢瞒着您,这您是知道的,何况是眼下这么大的事……”
    高红光截口道:“刚才秦阳已经向我汇报了陆捷的情况,他所有的罪名都是真实的,都是有证可查的!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全是他咎由自取,你不要理他,明天市纪委就会对其两规。”
    乔子恒哦了一声,心下暗暗庆幸,多亏自己向老板做了汇报,否则可就闯出天大的祸事来了。
    高红光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陆捷找你求助,肯定要给你什么好处吧?”
    乔子恒心头打了个突儿,脸皮一阵阵发烫,嘴上大义凛然的道:“嗯,他是许诺说要厚报我,但我跟了您那么久,近朱者赤,耳濡目染,又怎么会见利眼开、忽视大局呢?所以我想都没想就挂掉跟您做了汇报……”
    陆捷那边,还不知道乔子恒为什么突然挂电话,以为他是手机没电了,需要充电,就耐心等了一会儿,哪知十分钟过去也没接到他回电,心里开始没底,试探着给他拨了过去,却收到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语。
    “我晕,不会吧,他也抛弃我了?可刚刚我不是跟他谈得好好的嘛,我都答应给他老婆买车了,他怎么突然就抛弃我了呢?”
    陆捷既奇怪又惶恐,不甘心的又给他拨了一回,还是关机,这下终于死心了,知道他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便转而寻求其它的活路,绞尽脑汁的想啊想啊,都快把脑袋想破了,却也没什么好办法。
    “实在不行,我向薛冰俯首认怂吧,希望她还能给我条活路……”
    某一时,他脑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尽管内心觉得薛冰不可能放过自己,但还是想要试一试,万一薛冰心软放过自己呢?于是就给她拨了过去。
    薛冰已经和胡妍睡着了,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二人都吵醒了。
    薛冰拿过手机一看,是陆捷打来的,不知道他这时候来电是要说什么,有心不理他,毕竟他已经是个阶下囚了,但犹豫了下还是接听了。
    陆捷见她肯接电话,喜上眉梢,语气巴结而又软弱的道:“书记,这么晚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但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跟你表个态:从今往后,我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工作,维护你的权威,唯你马首是瞻!以后青山县就你一个人说了算,我甘做绿叶,衬托你这朵鲜花,和你同心协力共创美好事业……”
    薛冰听后无声的冷笑起来,这厮是知道大限将至,无力回天,所以在落马的前夜跟自己服软认怂吗?可惜呀,自己根本不会吃他这一套,不说以往他对自己和秦阳所干的那些龌龊事,就只说他陷害过秦阳的父亲,也绝对不能饶了他呀,淡淡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就别在最后时刻惺惺作态丑态百出了,这样只能让我更加瞧不起你!你要还想给自己留个体面,那就趁早自首!”说完挂了。
    陆捷投降被拒,只觉所有的活路都被堵死了,一时间又气又急,又惊又怕,眼睛瞬间就红了,身体内外鼓动着一股暴躁的情绪,想要拼死反扑,却又无能为力,像是落入陷阱只能坐以待毙的野兽一般。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传来戴纯关切的问话声:“老陆你在书房搞什么呢?出什么事了吗?”
    陆捷闻言忽地灵机一动,开门一把抓住她道:“快,快给真真打电话,再让真真帮我向秦阳求情,只要他能饶了我,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戴纯心头一激灵,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快要完了?结合他之前的种种反常表现,一颗心慢慢沉入深渊,蹙眉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你……你要……下台了?”
    陆捷苦着脸点头道:“对,我要下台了,也不光是要下台,还要……唉,总之是快完蛋了,你快给真真打电话啊,好好帮我求求她,现在只有她和秦阳能救我了。”
    戴纯脑袋一下就蒙了,只觉双腿发软,瞬间就快站不住了,急忙扶住他的手臂,虽然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个下场,也做了一定的思想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心里难受得无法形容。
    陆捷并不知道她的感受,见自己已经说了两次给戴真打电话,可她还跟没听见似的,气急败坏之下猛地将她推开了去,喝道:“快给戴真打电话,你特么听不懂人话呀?”
    戴纯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向后踉跄两步,一跤跌倒在地,头晕目眩得爬不起来,心中却是陡然豁亮开来:“他对我一点夫妻之情都没有,求我帮忙还是这个态度,就冲他这种态度,我也不能帮他,何况秦阳是一心一意要收拾他,我也劝不了……”
    陆捷是真急了,见她躺在地上不动,指着她破口大骂:“你快特么给我起来联系你妹妹,少瘠薄给我装蒜!我要是完了,你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戴纯缓缓坐起,面目厌恨的瞪视向他,冷冷地道:“你觉得真真会帮你吗?秦阳又能放过你吗?你与其现在狗急跳墙,还不如当初少造点儿孽!”
    陆捷听了这话,立刻从最后的癫狂中清醒过来,心想是啊,戴真肯定不会帮自己的,就算她勉强答应帮忙,秦阳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既然如此,自己还瞎折腾什么劲?还是认命吧,想到一旦认命,明天就会沦为阶下囚,又满心的酸涩难过,顷刻间泪流满面,算是懂了当初秦爱东被自己陷害时无力反抗的绝望感受。
    “秦阳,算你个小狼崽子厉害,不仅把我斗垮了,给你父亲报了仇,还让我切身体会到了你父亲当年的感受,而且这种感受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我都熬到县长的宝座上了,这一垮台,失去的会更多更痛……不过你也别得意,我就算被判枪毙,也绝对不会承认当年陷害你父亲的,让他死了都要背负恶名,让你一辈子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下面!”
    想到这,陆捷脸上划过一抹狠辣之色,转身回到书房里面,将房门砰的关闭,开始思考如何在这仅有的一晚上尽量擦干净自己的屁股,能隐瞒的违法乱纪之事尽量隐瞒,能打招呼的朋友尽量打招呼,能转移的财产尽量转移……
    外面戴纯也没去睡觉,坐到客厅沙发上,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琢磨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是再嫁个官员,还是跟妹妹一样依附于秦阳……
    这一夜,前所未有的漫长!
    转过天来是周五,按理说这天是一周之中最轻松最惬意的日子,但这天上午县里却爆发了一场官场大地震,搞得官场与民间全部为之震动。
    早上刚刚上班,县人大就召开了紧急常委会,会上终止了代县长陆捷的县人大代表资格,而会议刚刚结束,市纪委来人就对陆捷执行了两规。
    至此,陆捷这个青山县土生土长、从普通科员一步步攀升到县处级、在县里纵横捭阖、威风八面多年的本地官员势力首领之一,步了前任县长陈维同的后尘,落马被查,结束了邪恶不法的官场生涯。
    消息传出,县里四大班子和机关单位尽皆哗然,不明就里的各级干部或是私下里打听,或是聚集起来讨论,想搞清楚陆捷为何被市里两规,一时间谣言满天飞。
    有人说,陆捷是因为在与县委书记薛冰的争斗过程中落败,被薛冰请来市领导镇压了;还有人说,陆捷是贪污受贿了几千万、包养了几十个小三,被人举报后倒了霉;更有人说,陆捷是得罪了某位市领导,所以被打击报复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还都有鼻子有眼的。
    秦阳赶到县民政局的时候,正看到楼道里几个年轻干部在乐此不疲的讨论此事,一个个说得口唾横飞、煞有其事,仿佛亲历了陆捷被两规的情景似的,暗暗好笑,径直奔了慈善事业股。
    他这是来查自己上次捐的那一百三十多万捐款的去向,在昨晚之前,他还天真的以为,那笔钱会由民政局操作,按自己所交代的、用于县里的失学儿童救助事业,结果昨晚跟徐行远几人吃饭,听到了民政局“三没局长”杨韬的事迹,才意识到那笔捐款像是羊入了虎口,所以趁今天上午不忙,过来查一查账。
    刚走到慈善事业股门口,欧阳文妤就给他打来了电话,上来就急冲冲的问道:“陆捷被两规了,你知道了吧?谁干的,是你还是书记?”
    秦阳只得又往回走了几步,找个僻静处站定,道:“你问这个干吗,我记得你没这么八卦呀?”
    “是你干的?!”欧阳文妤听他语气淡定,又素知他与陆捷互为死敌,便确定了是他,转而夸他道:“你小子行啊,不声不响就把县长给干掉了,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比我还厉害呀,看来我以前太小瞧你了。”
    秦阳呵呵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嘛,不比你厉害,能让你钦佩崇拜?能成为你的梦中情人?”
    “你给我滚,再提那事我两规了你!”
    欧阳文妤凶巴巴的骂了他一句,又道:“话说回来,你这回可是了不起啦,陆捷一倒,从今往后书记就在县里唯我独尊了,你作为她的亲信干将,不就是无冕的县里二把手了?连我这个县委常委、纪委书记,都要仰你的鼻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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