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上路后便给薛冰打去电话,告诉她已将薛雨娘儿俩平安送到家中,目前正在返程,如果她那边没什么事的话,自己就去永阳市里陪若旖了,等明早再返回县里上班。
    薛冰听后说道:“我这边没事儿,你去陪若旖吧……以后要多陪陪她,别总是围着我转。”
    秦阳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劝诫自己要以若旖为重,不要跟她越陷越深,但感情这种事,哪里是人力可以控制得了的呢,敷衍道:“我知道,我会的!”
    薛冰没说什么,挂了电话。
    秦阳却分明感受到,她的反应中透着一股伤感失望之意,仿佛被自己冷落了似的,忍不住又给她打去电话。
    薛冰接听后问道:“又有什么事?”
    秦阳犹豫了下,深情说道:“虽然若旖是我爱人,但你也是我姐,你们俩对我来说同样的重要……”
    薛冰不等他说完就羞愤不堪的截口斥道:“闭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清楚你在想什么吗?我真想不到你这么浪荡无形!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家伙,我才不理你呢。我告诉你啊,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你姐了,只是你的领导,你再跟我说话见面的时候,给我注意点儿!”说完气冲冲的挂了。
    秦阳却一点不担心,反而还笑了起来,因为他心里明白得很,薛冰绝对不会生自己的气,这只是撒娇嗔,等明早一见面,肯定又恢复亲热无边的姐弟关系了。
    车轮飞转,一个小时后,秦阳赶到了高速公路永阳段,正准备下高速驶入市区,忽然接到陈维同的来电,看到他的名字就是一惊,他没被市纪委留置调查吗?怎么还有空闲和心情给自己打电话?赶忙接听。
    只听陈维同语气衰老落寞的自嘲道:“呵呵,秦阳啊,没想到我还会给你打电话吧?”
    秦阳老老实实地道:“确实没想到,县长你现在还好吗?”
    “嗨,还叫什么县长啊,已经不是了。”
    陈维同话里透着无尽的失落,道:“我已经回县里来了,怎么样,你现在有空过来看看我不?”
    秦阳心头一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来不来的让我去看他干什么?他是被免职后极其失落,需要人安慰,还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张嘴就要拒绝,毕竟人不在县城,可转念一想,好歹跟他结交一场,他现在出了事,想见见自己,自己该去看望下他,要是不去的话,还得让他误以为自己这个人无情无义呢,便答应下来。
    于是他没下高速,继续驶往青山县,给李若旖打去电话,告诉她自己突然有点事要先回县里一趟,等晚点再回来陪她。
    李若旖得知他刚跑了趟省城,体惜他辛苦,让他不用再回市里了,最后又说了句什么,秦阳没有听清,也没当回事,等她说完就挂了。
    赶回县城后,秦阳找家超市买了几样水果,然后驱车赶到县政府后面的家属楼,很快就站到了陈维同家门口,抬手按下门铃。
    “秦阳你来啦!”陈维同开门招呼他进屋,看到他手里拎着的水果,接过来道:“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呀。”
    秦阳笑了笑,眼见他爱人也从客厅迎出来,叫了声阿姨。
    夫妇二人把他请进客厅,让座在沙发上,陈维同笑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事来着啊,不然怎么这么久才到?”
    他爱人给秦阳倒上茶水,埋怨他道:“人家小秦能来看你就不错了,你还嫌人家来得晚?你是忘了你刚被处理过吧?”
    陈维同尴尬的笑起来,对秦阳道:“我被免职后,县里这些领导干部,没一个过来看望我,甚至别说是看望我了,就算打电话慰问我的都没一个。虽说你也是我打电话才叫过来的,但你也比他们强多了。怪不得薛冰那么看重你,你小子就是有情有义啊。”
    秦阳谦虚的摆了摆手,解释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从省城出来,本想去市里陪陪我对象的,一听老领导你召唤,我就马上赶回来了,所以时间长了些。”
    他知道陈维同为人奸猾不亚于陆捷,所以该赚他人情了就赚他人情,把自己因他相召而放弃陪伴对象的事讲了,他领不领情的另说,至少让他知道自己对得起他。
    陈维同一拍大腿,很是惋惜的叫道:“哎呀,你要去市里陪对象,怎么不告诉我呀。你要告诉我了,我还能让你回来嘛,我找你又没什么正事。”
    秦阳不信他没有正事,这个老狐狸事业正盛,突然被免职,肯定很不甘心,估计他是想通过自己,延续他在县里的既得利益,比如他和县首富杨宝华的盟友关系,杨宝华见他被免职,肯定就不会再烧他的香了,而他自然是不甘心失去杨宝华这个大金主的,心里明白这一点,面上却假作不知,点头道:“我知道县长你出事后,其实也想抽时间来看看你的,就是不知道你在不在县里。今天一接到你电话,就正好过来跟你说说话。”
    陈维同爱人眼见两人慢慢切入主题,就起身回了卧室,客厅里就只剩陈维同和秦阳二人。
    “唉……”
    陈维同长叹了口气,仰靠在沙发上,道:“说实话啊,我这突然被免职,实在是不甘心啊。我原本还想等薛书记走后,接任她当一届书记呢,就算不当书记,一直当县长也不错啊。哪知突然被翻了旧账,唉,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阳好奇的问道:“既然是陈年旧账,怎么会突然被翻起来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人在使坏?”
    陈维同皱眉道:“我也怀疑是陆捷在暗中使坏,不然市安监局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突然下到郊县查一个陈年事故干什么?但我没有证据,也没发现陆捷在那几天有什么动作。”
    秦阳道:“他真要使坏的话,自然不会让你发现啊。”
    陈维同嗯了一声,道:“话说回来,不管是不是他使坏,我都是罪有应得,谁叫我当初做错了事呢?这对我来说是个惨痛教训,对你也有警诫意义。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做错事,做错事就是走错路,就会失去前途!”
    秦阳连连点头,道:“谢谢县长你提醒,我会注意的。对了,你这被处分过后,市里会对你另有任命吧?”
    陈维同摇头道:“暂时没有,有也是半年一年之后的事情了,总之我不会被一棍子打死就是了。”
    秦阳叹道:“你这一下台,薛书记也被动了,要是陆捷接任县长,那她就更难过了。”
    “哼哼,陆捷想接任县长,别做梦了!”
    陈维同脸色一冷,坐直身子,凑近他低声说道:“我今天叫你来,就是告诉你当年一桩有关陆捷的秘辛。你要是能查出真相,就能一举扳倒他!”
    秦阳又惊又喜,道:“哦,是什么秘辛?”说完也意识到,自己高兴得过早了,这桩秘辛要真有那么容易查出真相的话,他早就扳倒陆捷这个老对手了,何至于一直留到现在?
    陈维同娓娓道来,原来四年前,陆捷还是分管国企改制的副县长,因工作关系,认识了东高县一个名叫杨建海的大老板。杨建海对青山县丰富的矿藏资源很感兴趣,陆捷就忽悠他买下了县里一座即将枯竭的国营小金矿。
    在杨建海拿到的金矿勘探报告里,金矿储量还有五百多公斤,还能净获利四到五千万。可实际上金矿储量只有几十公斤,开采不了多久就要枯竭了。
    杨建海并不知道这一点,承包下金矿以后,就兴冲冲的组织起开采生产来了。被杨建海聘用的矿长,原先是这座国企金矿的副矿长,为人比较厚道,不忍心看杨建海吃这个大亏,就偷偷告诉了他真相。
    杨建海听后不敢相信,堂堂的副县长会公然欺骗自己。矿长就建议他找来市地质局勘探队的人,一探就能得知真相。杨建海就真请了勘探人员过来,结果奇迹也在这一刻出现了。
    在探查矿脉的过程中,勘探人员无意间在某条废弃的矿井底部发现了一条新的金矿矿脉,探明储量有一点五吨之多,是原勘探报告上储量数字的三倍。
    如是一来,杨建海不仅没有被骗、蒙受重大损失,反而捡了个大便宜,一跃成为了亿万富豪。他惊喜激动之下,也没再找陆捷的麻烦,却没成想,福兮祸所伏,他又因此受了害。
    几天后,陆捷得知了金矿储量增加的变化,立刻联系了杨建海,说县国资部门在计算金矿储量时发生重大失误,将储量少写了很多,所以之前的承包合同就不作数了,要立即作废。
    杨建海也不是好欺负的,就拿之前被他欺骗的事反击。陆捷对此事拒不承认,只咬着作废合同不放。杨建海也不肯退让,说你们县里要是不讲道理欺负人,我就请律师打官司,看咱们谁赢谁输。
    后来陆捷没办法了,就跟他这么说:你要不放弃这座金矿,我就让你一天也开不了工;反过来你要是放弃呢,我让接手这座金矿的人,补贴你个人两千万损失,你看怎么样?
    但杨建海还是不答应,于是接下来他的金矿三天两头儿被安监局、环保局等行政执法单位检查,还时不时被断电停水,一个月只能正常开工两三天。可杨建海性子很倔,硬是不屈服,非要跟陆捷斗下去不可。
    一个月后的某天夜里,金矿的矿井里发生了一起安全生产事故,死了一个矿工。第二天杨建海也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各种传闻都有,主流说法是他畏惧责任潜逃了,至今他还处于失踪状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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