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主任,麻烦你先从他们黄崖镇政府里头,给我找个最熟悉本地环境的干部过来。”秦阳先向蓝爱民说道。
    陈维同不等蓝爱民表态就催促他道:“快去,尽快找一个过来。”
    蓝爱民眼见他又开始信赖重用秦阳,也只能改变对秦阳的态度,点头答允,快步走出。
    秦阳目光从陈维同脸上扫过,盯在姚玉春脸上,道:“首先可以分析出一点,绑匪能跑到黄崖镇来,说明他们中有人熟悉这里的环境,此人要么家住黄崖镇,要么有常来往的亲朋好友住在这里。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带着关助理住到自家或亲朋好友家,没有绑匪会蠢到坑害自家亲戚朋友。”
    姚玉春、陈维同和王兴华都是点头表示赞同。
    “其次我觉得,绑匪们应该不会选择藏身在镇上或者村里,因为一则村镇人多嘴杂,容易被人发现;二则,真想藏在村镇里的话,在县城四郊就能藏了,何必大老远的跑到山区里来?三则经过这一上午的搜找,还没能在村镇里发现绑匪及车辆的下落,算是间接证明了这一点。”
    秦阳侃侃而谈,虎目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姚玉春笑道:“你这个想法,与部分干警的思路不谋而合啊,继续往下说。”
    秦阳道:“我认为,绑匪之所以大老远跑到黄崖镇来藏匿,应该是要利用他们所掌握的黄崖镇独有的藏匿环境。比如说,废弃的工厂、罕有人至的山洞、荒废的山间寺庙什么的,这也是常见的藏匿人质的地点。”
    “所以你让蓝主任找个熟悉本地环境的干部过来,要找他打听这些地方的位置?”陈维同有些兴奋的问道。
    秦阳笑着点点头,道:“希望我分析得没问题。”
    “应该没问题,秦主任啊,你是怎么分析出这些的?我感觉你拥有很强的逻辑分析能力啊。”姚玉春赞叹着说道。
    秦阳笑着摆摆手,谦虚的说:“很强可谈不上,就是粗略懂得那么一点,小时候看的侦探小说和大案纪实比较多。”
    正说着呢,蓝爱民带了个本地干部过来,向众人介绍他的身份、黄崖镇党政办主任胡剑。
    “胡主任,请你给我们写一下,从黄崖镇检查站到西北二十里的区域内,所有你知道的废弃工厂与养殖场、没有人去的山洞、山里的荒废寺庙等等,只要能住人的地方都算。哦,对了,优先写出那些能开车过去的地方。”
    秦阳说完又指着自己手机上的地图对他道:“你可以照着我的手机地图写,这样可以确保没有遗漏。”
    胡剑好奇地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哎呀,让你写就写,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们这些基层干部就是废话多,一个干脆利落的都没有。”陈维同不悦的催促道。
    胡剑尴尬地咧嘴笑了笑,坐到桌前,开始书写秦阳所要的这些地方,一边思考,一边对照手机地图,直写了近半个小时才写完,却也只写了七个地点,其中有废弃的粮库、搬迁一空的无人村、上世纪六十年代挖出来的山上防空洞、封掉的小煤窑、破败的寺庙等。
    秦阳将这份地点列表交给姚玉春,道:“姚局长,接下来就看咱们一线干警的啦!”
    “放心吧,只要绑匪藏在这些地方,那就一定跑不掉。”姚玉春说完跑了出去。
    陈维同既佩服又忌惮的看着秦阳,心中暗想:“这小子实在是太精明了,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精明能干。就冲他这份精明,我以后也断断不能再跟他和薛冰作对,因为肯定赢不了。这次要能顺利救出关尔佳,我以后干脆就唯他们的马首是瞻了,他们要干掉陆捷,我也跟着出力,反正我跟薛冰合作,不会比跟陆捷合作更差就是!”
    十一点多,没有任何征兆的——至少对秦阳、陈维同等人是这样,原本留在县城那些记者,忽然一窝蜂似的赶到了黄崖镇,随后找到搜救大本营进行现场采访,询问关尔佳失踪一事及搜救进展。
    “陈县长,据说关助理是因采取法律手段维权并曝光此事才遭绑架的,请问你作为政府县长,对此是什么看法?”
    “陈县长,关助理好像是因不满你们县政府的霸道违规做法才被绑架的,请问有这回事吗?”
    “陈县长,请问关助理为什么会恰好在此事曝光之后被绑架?”
    “有人传言,关助理就是被县政府派人抓走的,陈县长你承认吗?”
    “陈县长……”
    现场也有王兴华这样的县领导,但众记者显然对陈维同这个“老朋友”更感兴趣,一时间,所有的采访话筒都递到了陈维同身前,所有的记者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所有的压力也都来到了他身上。
    陈维同见众记者隐隐将自己认定为是幕后黑手,既恼火又憋屈,强压火气,表情坦荡自若的道:“各位记者朋友,请大家不要听信谣言,我可以拿我的名誉保证,此事和县政府及我个人没有关系。”
    顿了顿,他又诚恳说道:“我承认,县政府在前期处理和平医院项目违法占地案时,存在重大错误,但我们已经充分认识到这些错误,并且正在积极补救,希望能够得到以关助理为代表的和平医院的谅解。因此我们只会盼着关助理好,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来。”
    众记者当然不会听他两句话就相信,纷纷叫嚷道:
    “请问是不是事件曝光后,你们感受到巨大压力,才认识到错误的?”
    “关助理为何会在事件见报后被突然绑架?这和陈县长你们受到压力真的没有关系吗?”
    “据说关助理刚到青山县时,就被非法封禁过,请问这次绑架是不是上次封禁的升级版本?”
    “陈县长,请问你对于关助理被绑架有什么看法?”
    陈维同见他们还在针对自己,暗暗不耐,强捺性子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我就再回答各位一个问题,就是刚才最后一个问题。至于更多与绑架案有关的问题,请大家采访县公安局的王局长和姚局长。”
    随后他说道:“对于关助理被绑架,我感觉既痛心又气愤,因为幕后黑手是要借此达到他不可告人的邪恶政治目的,关助理只是一枚被他利用的无辜棋子。为了达到邪恶目的,他不惜侵犯他人的人身自由,不惜违法犯罪,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在是可恶可耻。我今天借此机会向大家表个态,作为政府县长,我一定要和这种人、这种行为做坚决的斗争,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让他付出代价!”
    “说得好,县长说得实在是太好了!”县府办主任蓝爱民听后带头鼓起掌来。
    但陈维同、秦阳和姚玉春等人并未跟着鼓掌,现场只有蓝爱民一个人鼓掌,场面非常的尴尬。
    陈维同没好气的瞪了蓝爱民一眼,心说你白痴吧,这些记者不是在怀疑我就是在恨我,你这时候拍我马屁,只会让我跟着丢人现眼。
    蓝爱民也发现了,众记者正鄙夷的看着自己,赶忙悻悻地放下手去。
    陈维同随后不再接受采访,摆手示意众记者采访陈维同、姚玉春和邹一平等人。
    这时秦阳凑到《燕京晚报》那个女记者身边,低声问道:“你好!”
    那个女记者正是昨天上午被城管率先殴打的那个记者,秦阳赶到后帮她解了围,还帮她抓走了那个打她的城管,给她出了气,她也因此承了秦阳的人情,所以现在对他很客气:“秦主任是你呀,你好,你也来了呀?”
    秦阳嗯了一声,问道:“我想问一下,你们是从哪得到的关助理被绑架的消息,又如何知道大本营设在黄崖镇的?这个案子从昨夜发生到现在,被高度保密,并未外传,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女记者也不瞒他,道:“是有人跑到我们住着的酒店房间门口,将这样一张消息纸塞到了门里。”说着拿出那张消息纸递给他。
    秦阳接到手里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幕后黑手为了酿出更大一个风波所做的第二步,第一步是绑走关尔佳,第二步就是告知媒体、引发轰动,接下去就能高坐看台笑看陈维同坐蜡了。昨天的风波陈维同还没摆平呢,要再被污蔑绑走了关尔佳以实施报复,那他就真要被市长撤职了。
    想到这,秦阳真有点佩服陆捷的智商,这一系列手段玩得是真不错,环环相扣,步步杀机,还经得起推敲,说天衣无缝有点夸张,但也没什么明显破绽。唯一的败笔就是绑匪冒充了陈维同的身份,反而让人觉得不会是陈维同干的,但用逆向思维也解释得通。
    秦阳走到陈维同身边,将消息纸递给他道:“有人生怕记者们不知道绑架案发生了,特意派人跑到酒店,往记者房间里塞纸告知,顺便把黑锅放到了你和县政府背上。”
    陈维同拿到眼前一看,气得七窍生烟,恨恨地骂道:“陆捷这个老狐狸老混蛋,他是恨不得整死我而后快啊,背后捅刀子就这么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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