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荣月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听到纪云欢急匆匆的要把她嫁出去,还是要嫁给一个穷酸书生,而父亲居然同意了!
    她不顾下人的阻拦,抓花了紫檀的脸,哭闹着冲进大厅,大吼道:“我不嫁!”
    紫檀顶着一脸的血痕进屋,上前去拉纪荣月,“三小姐您快出去吧,老爷夫人在议事,您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实在是不妥当!”
    纪荣月用力的推开紫檀,大声道:“你个贱婢!滚开!你们就是要撺掇着父亲把我卖了,我若是不拼死闯进来,岂不是让你们得逞了?”
    紫檀跌坐在地上,很快就被小丫鬟扶了起来,丫鬟们还想把三小姐拉出去,可三小姐就跟疯了似的,逮住谁就挠谁的脸,屋子里乱成一团。
    纪夫人心中不喜,脸上却不显,只是冲着紫檀挥挥手,“都下去吧,三姑娘既然来了,便留下来一起听听。”
    纪荣月冷哼一声,得意的看了纪云欢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嫡姐当初嫁入侯府,何等风光,如今却想把我嫁给一个穷书生,你自己过得不好,就见不得我嫁到好人家去,女子的婚事何其重要,你别想害我一辈子!”
    纪荣月转身看着父亲,眼中泪光点点,像是有无尽的委屈,“嫡姐她没安好心,父亲不要被她迷惑了,孔家那么穷,女儿嫁过去肯定会受苦的。”
    纪首辅实在是有些瞧不上自己的庶女,分明是一样的先生教导出来的女儿,欢儿聪慧,进了皇家书院,月儿天资差了些,他倒也不在意,女儿家又不要考科举,明理识大体便好。
    可月儿就是教不明白,目光短浅,不多花些心思在正经学问上,也不通管家理事,就会说些酸话,嫉恨嫡母和长姐。
    小华年纪尚小,还有教导的余地,可月儿已经大了,性子已定,实在是难以教导。
    纪首辅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与孔家结亲是我的主意,我怕夫人忙不过来,才请你大姐姐回家帮忙。”
    “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家想请欢儿当先生,康乐郡主也是欢儿教出来的,在京城里颇有名气,出嫁之前,你多跟欢儿学一学,等到了夫家,才好辅助夫君,撑起孔家的家业。”
    纪荣月不以为然,康乐郡主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出身高贵,谁见了都要昧着良心夸赞几句,久而久之,自然名声好,跟纪云欢有什么关系?
    纪云欢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父亲喜欢纪云欢,不喜欢她,不过是因为纪云欢是嫡女,而她是庶出的。
    纪荣月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抱怨道:“嫡姐一回来,父亲就责罚姨娘,赶走弟弟,如今还要把我嫁出去,父亲就是偏心,父亲心里只有嫡姐,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纪首辅自认为对庶女不差,这门亲事也是他深思熟虑才定下的。
    今日新科进士跨马游街,孔良最受欢迎,并不缺好姻缘,但孔良是个知恩图报的,即使他只是暗中帮了孔良一把,孔良也记在心里,他稍微暗示了两句,孔良便主动提出要迎娶纪家庶女。
    纪首辅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却还是耐着性子对纪荣月解释道:“父亲不会害你的,孔良如今是穷了些,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一定能给月儿挣一个诰命。”
    “你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就算你性子骄纵些,婆母慈善,也会善待你,父亲会尽力帮衬孔家,孔家族人和妯娌必定捧着你,你做错了什么,他们也不敢计较……”
    纪荣月压根就听不进去父亲的劝告,满脑子都是孔家穷,她猛的起身,打断了父亲的话,哭喊道:
    “孔家就是乡野农户,考中状元又如何?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混出头?我才不要把自己的大好年华浪费在一个泥腿子身上!”
    “父亲说自己会帮衬孔家,难道父亲没有帮衬宣武侯吗?看看侯府如今是个什么光景?爵位没了,侯爷差点就掉了脑袋,侯府都能变成这样,更何况一无所有的孔家。”
    “父亲身为首辅,说话根本就不管用,你不过是拿我当联姻的棋子,我不嫁!”
    纪首辅的手握紧又松开,心中怒火滔天。
    欢儿的婚事一直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从大婚当日梁晚舟抬妾室入门开始,这根刺就扎在他心里,想起来就刺拉拉的疼。
    如今侯府这般光景,他心疼欢儿,对月儿的婚事更加慎重,可他的一片爱护之心,纪荣月半点都体会不到。
    除了愤怒,纪首辅更多的是难过和失望。
    “父亲怎么不说话了?果真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无从反驳。姨娘猜得没错,若是孔良官运亨通,父亲便多了一个帮手,若是孔良混不出头,父亲不过是嫁出去一个庶女,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纪云欢看到了父亲眼中的哀伤,她确实不喜欢三妹妹,但三妹妹也是父亲的女儿,她维持着姐妹和睦的景象,只是为了让父亲舒心些罢了。
    她不想让父亲伤心,正要开口让人把纪荣月带下去,父亲却站了起来,冷声道: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你都必须嫁到孔家去,你若是敢节外生枝,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纪荣月哭得眼睛都肿了,父亲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重话,一定是纪云欢从中挑拨,父亲才铁了心要把他嫁到孔家去。
    她不甘心,凭什么她就要比纪云欢低一等?侯府败落了,侯爷没了爵位,她就不能嫁到勋贵之家,只能嫁给一个泥腿子!
    纪荣月哭着被贴身丫鬟带出去,出了院子之后,她愤愤然的甩了丫鬟一巴掌,怒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才是你的主子!”
    丫鬟捂着脸,委屈得直掉眼泪,“老爷发话了,奴婢不敢不听啊,若是让旁人拉扯三小姐出去,岂不是更加没脸。”
    纪荣月踹了丫鬟一脚,气冲冲的往前走,“回去再收拾你,还不快跟上!”
    她得赶紧去找姨娘商量对策,在这府里,只有姨娘才是真心为她好,当年姨娘退了亲事,赌赢了一生的荣华富贵,姨娘能做到,她也能做到。
    她才不要过苦日子,她一定要退了孔家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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