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欢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上官若雪抓过来的手,巧月立刻挡在了上官若雪面前,嫌弃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表小姐这话可真有意思,又不是我们小姐要送你去家庙的,老爷下的令,跟我们小姐有什么关系?”
    上官若雪跪在地上挪过去,好巧不巧就跪到了碎石之上,洁白的衣裙内渗出了点点血迹。
    “巧月姐姐教训得是,是雪儿说错话了,此事跟表姐没有关系,但老爷疼爱表姐是真,求表姐替雪儿求求情吧,雪儿还年轻,不想去家庙青灯古佛一辈子。”
    巧月伸手去拉上官若雪,不耐烦道:“表小姐别跪了,我是丫鬟,你是主子,我可受不起你的礼,老爷又没让你青灯古佛一辈子,日后肯定会给你指一门好亲事的。”
    上官若雪大大的眸子里满是惊恐,她已经想象出自己被嫁给老鳏夫的惨状了,老爷夫人肯定不会给自己指什么好婚事的。
    “不!我不要!我不嫁人,我要留在丞相府。”
    她是丞相府的表小姐,有了这层身份,她才能时常出门交际,才能见到皓昌哥哥,她知道自己配不上皓昌哥哥,只要能远远的看皓昌哥哥一眼,她就心满意足了。
    如今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也要被剥夺,她如何能不恨纪云欢!
    挣扎之间,上官若雪扑倒在地上,她身娇体弱,额头已经见红了,看起来倒像是巧月故意推她似的。
    前院的小管事和两个嬷嬷垂手立在花园内,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小姐不快。
    小姐同表小姐不合是府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孤女得罪纪丞相的掌上明珠,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装看不见的。
    纪云欢叹了一口气,眼下这一幕,跟上一世实在是太像了。
    上一世上官若雪没有被送去家庙,反而是她被禁足了,说是禁足,其实只要不出府,也没人敢管她,所以欺负上官若雪成了她唯一的乐趣,巧月更是她的好帮手。
    这一世是上官若雪主动凑上来的,但效果都是一样的,怎么看都是她欺负了可怜的上官若雪。
    “巧月退下,让我来同她说。”
    巧月委屈极了,“奴婢没推她,她惯会装模作样,奴婢只是……”
    纪云欢拍了拍巧月的手,轻声道:“不必解释,我自然是信你的。”
    巧月这才高兴起了,只要小姐信她便好了,其他人怎么看,她压根就不在乎,反正给她发月钱和赏银的是小姐。
    纪云欢没有碰上官若雪,任由她在地上趴着,语气冷硬道:
    “本小姐确实不喜欢你,但丞相府养了你这么多年,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父亲让你去家庙,你若是不愿意去,自己去求父亲,跟我胡搅蛮缠有什么用?本小姐还病着,没精神同你纠缠,让开!”
    上官若雪的身体抖了一下,想到老爷那张严肃的面孔,她压根就不敢惊动老爷,若是惹怒了老爷,把她送回老家,她只会过得更惨。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抹青色的衣裳,衣摆绣着雅致的云纹,是大少爷回来了!
    她再一次燃起了希望,若是大少爷肯替她求情,她一定能留下来的!
    上官若雪艰难支持着身体爬起来,退下了手上的白玉镯,含泪道:“我知道表姐不喜欢我,我也不敢跟表姐争什么,府里的好东西都是表姐的,这只镯子是大表哥送给我的,我不要便是。”
    上官若雪把玉镯硬塞到纪云欢手里,求着纪云欢收下。
    纪云欢只觉得莫名其妙,“送给你了就是你的,我要这劳什子做什么?”
    啪的一声脆响,玉镯跌得粉碎,上官若雪愣了一下,像是不可置信似的,随后她蹲下身,一点点将碎片拾起来。
    “碎得好,原本就不该是我的东西,表姐不要,毁了也好,只是辜负了大表哥的一番心意,是我对不起大表哥呜呜呜……”
    上官若雪一边哭一边捡,手指被割破了也没有停下来。
    ————
    纪云平刚从宫里回来,他怕下人请不来好的御医,自己亲自进宫找了经验丰富的秦御医。
    能随时入宫请御医,也是皇帝对丞相府独一份的恩宠。
    他一回来就看到了两人的拉扯,这样的场面他不是第一次见,妹妹被宠坏了,不喜欢家里多了个表小姐,所以总是针对上官小姐。
    可今日他却看出了一些异样,父亲说得对,有时候柔弱也是一种武器。
    “欢儿,不是说病了吗?怎么跑到前院来了?”
    纪云欢扭头就看到了大哥,见了鬼了,上一世可没有这一出,大哥不喜欢家里鸡飞狗跳的,常年住在国子监,很少回家。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就撞见了这种事情,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哥为人耿直,肯定又要骂她。
    纪云欢耷拉着脑袋,闷闷道:“是病了,但我想去找父亲,所以就出来了,大哥你能不能少骂我几句,我是病人。”
    纪云平难得见到妹妹这副模样,看起来没精打采的,以往犯了错都要先狡辩三分,得理的时候更是不饶人,今日倒是乖觉。
    他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倒是不烫,反而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凉,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我确实要骂你,病还没好就到处跑,再着凉了怎么办?”
    纪云欢感受到了头上那只温热的大手,就像是小时候一样揉着她的发顶,她的鼻头有些酸,原来大哥真的很关心她。
    上一世她居然忽略了这些关心她的家人,反而一心扑在了龙皓昌身上,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
    上官若雪额头上红了一块,膝盖染血,手上被割出道道血痕,却依旧握着碎玉镯不撒手,她故作坚强道:
    “大表哥,我没事的,你还是先让大夫给表姐看病吧。”
    纪云平冲着旁边的秦御医微微颔首,“还请秦大人先给上官小姐看看伤,有劳了。”
    秦御医打开了药箱,拿出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这等小伤用不着他亲自动手,身旁的小童很快就处理好了。
    上官若雪用帕子将碎镯子包了起来,妥帖的放在怀里,又冲着纪云平露出了感激的笑意。
    “虽然镯子碎了,雪儿也会好好保存的,大表哥是君子,为人正直端方,求大表哥……”
    纪云平不耐烦的打断了上官若雪的话,“既然上官小姐身体无碍,也该出发去家庙了。不过是一个玉镯,摔碎了我再赔你十个便是,死物罢了,上官小姐不必介怀。”
    上官若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嬷嬷眼疾手快的堵住了嘴,三下五除二绑了起来,一头一尾抬着出了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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