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张宏伟接到一个电话,嗯啊两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挂掉后把秦阳拉到屋外院子里,压低声音说了个最新情况。
    “现场干警刚刚汇报了初步勘查结果,房子被烧塌了,房子四外现场被看热闹的村民破坏了,因此什么线索都没发现。只能等明天天亮后,调消防队的火调人员过来做火灾调查,看能否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秦阳心头一沉,小声说道:“换句话说,咱们要是今晚就想让狄振青认罪,就得凭咱们审讯的本事了?”
    张宏伟叹了口气,道:“这老东西有点不好对付啊……”
    秦阳道:“不知道你刚才有没有留意到,你抓起他衣服闻味道的时候,他一直盯着你,看表情有点紧张,可等你放下衣服后,他马上就放松下来了。”
    张宏伟道:“我是想闻闻,他衣服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烟火味。如果有,就说明他要么放火来着,要么到过火场。按老弟你的观察,他有点心虚啊,似乎也担心衣服上留下了烟火味。既然如此,那咱们可以在他衣服上做做文章?”
    秦阳笑着点点头,于是二人窃窃私语一番,很快想出了一个计划。
    回到屋内,张宏伟蹲到外屋的灶台前,伸手进入灶膛,捏了几小片草木灰出来,藏在身后,与秦阳一起走入东屋。
    秦阳一进屋就吸引狄振青的注意力道:“老贼,你还不认罪,现场勘查的干警已经在现场发现了你的鞋印,就是你干的!”
    狄振青心头打了个激灵,矢口否认:“瞎说,不可能,我今晚都没出去,怎么可能是我干的,你少诬赖好人……”
    张宏伟趁他眼睛盯着秦阳,再次拿起他衣服,假作搜检,将那几小片草木灰分别放在他衣服的领口、肩头与袖口,放好以后,又惊又喜的叫道:“找到证据了!”
    此言一出,屋中另外三人的视线全都打到了他脸上。
    秦阳语气激动地问道:“发现什么了?”
    张宏伟得意的冷笑两声,瞪着狄振青道:“老东西,证据确凿,这下看你还不认罪?!”说着将他衣服领口的草木灰展示给他看。
    狄振青看后一呆,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相信,张口结舌的道:“这……这是……这又……又能说明什么?”
    张宏伟哼了一声,道:“这是树枝燃烧时生成的灰烬,与案发现场发现的引火物相符,说明火就是你放的。你当时只顾放火烧屋,却不小心被柴火燃烧过程中飞腾起来的灰烬落到了衣服上,无形中也就留下了罪证。哼哼,这下看你还怎么狡辩?”
    狄振青听完满脑子的不敢相信,细细回忆,当时自己把狄兰家屋子里堆满柴火并引燃后,就立即关了屋门,不许他们逃出来,因此就不应该有柴火灰烬飞出来落到自己衣服上啊,而等屋子烧透了,开始落下灰烬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家了,更不会沾上,所以,眼下衣服上这些灰烬是从哪来的呢?
    “好,不说话就是认了,铐上,带走!”张宏伟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那个刑警立即掏出铐子,手法迅捷灵活的将狄振青铐了个结结实实,也不给他穿上外衣的机会,把他扯下炕来,拽着他就走。
    狄振青面色大变,失声叫道:“不是我干的,凭什么铐我啊,你们冤枉我,跟我没关系,放了我……”
    张宏伟将他衣服往他怀里一扔,质问道:“不是你干的,这灰烬是从哪来的?你告诉我!”
    狄振青这时候脑袋已经蒙了,被认定罪行让他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就连眼前每天都要在上面烧火做饭的灶台都忘了,明明可以说一句“我烧火做饭的时候沾上的”,却愣是想不到,只是无比委屈的道:“我也不知道啊……”
    秦阳鄙夷地道:“你没法解释,也就无法自证清白,所以啊,你就等着被枪毙吧!”
    狄振青彻底结舌,被那刑警拉拽出了房子。
    走到院子里,狄振青被寒冷的山风一吹,只觉全身冰凉,又想到即将被枪毙,心头大骇,脑子也进一步混乱,却仍没放弃思考对策,只想保住自己这条老命。
    这时张宏伟又嘲讽他道:“这个老白痴,只顾放火了,竟然没想到身上会留下犯罪痕迹,结果一下就被咱们拆穿了。”
    秦阳笑道:“是啊,这老东西还自以为干得隐秘呢,没被外人发现,殊不知被他自己给出卖了,这就叫自作聪明,哈哈。”
    张宏伟道:“嗯,接下来他就等着吃枪子吧。”
    秦阳郑重其事的提醒道:“帮我跟执行枪决的法警打个招呼,别一枪打死他,要打他小脑部位,据说还能活一会儿。这样法医就有机会出手了,法医见他还活着,就会用一根长钉伸进他脑袋里面搅和,把他脑组织全部搅碎……”
    狄振青听到这话又是骇惧又是怨恨,忽然间再也忍不住了,扭头脱口叫道:“你们冤枉我,我身上不可能落上灰烬的!”
    张宏伟听出他中计了,心头一喜,反问道:“哦,你凭什么那么说?”
    狄振青气愤愤的叫道:“因为我放完火以后就把屋门关上了,又怎么可能有灰烬飞出来落我身上?等火着起来的时候,我已经跑回家了,也不可能沾上灰烬!你们就是冤枉我!”
    张宏伟和秦阳转头对视,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狄振青却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说错了话,仍在忿忿地道:“我也不知道衣服上的灰烬是从哪来的,反正不会是我在……”
    说到这的时候,他才陡然纳过闷来,自己为了摆脱那片灰烬的嫌疑,好像已经供认罪行了,一念及此,死的心都有了,真恨不得活活抽死自己,却不忘辩解:“啊,我刚才胡说来着,你们可千万别信,我是被你们气糊涂了,但实际上我可没干……”
    秦阳收起笑意,一脸激愤的走到他跟前,扬起手来就是重重一记大嘴巴。
    “啪!”
    这一记耳光是如此之狠,竟一下将狄振青抽翻在地,他居然也没叫疼,就如同抽翻了一段人形枯木。
    狄振青躺在地上蒙了一会儿后,才开始哼哼唧唧的叫疼,期间吐出一口混合着血迹的唾沫,唾沫里竟带着一颗后槽牙。
    秦阳指着他痛骂道:“你个丧尽天良的老畜生,竟然族亲血脉都不放过,都要活活烧死,你特么简直该被天打雷劈、千刀万剐!我就该活活烧死你,让你也尝尝被火烧死的滋味!”
    张宏伟闻言对他附耳说道:“倒是可以这么干,就说他畏罪自焚了。”
    秦阳摇摇头,解释道:“用不着,我就是那么一说,该怎么判他就怎么判他。他在被枪毙前的几个月,天天都要经受心理与身体的双重煎熬,比被活活烧死和千刀万剐也差不了多少。”
    “那倒是。”张宏伟说完将狄振青从地上拽起来,让下属押着他走。
    狄振青自知无幸,也不再说话,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任人推着走。
    回到狄兰家废墟前,两队汇合,一起下山。
    等赶回乡政府,张宏伟等人押着狄振青回往县局,秦阳则留下来陪狄兰姐弟俩过夜。
    次日早上,秦阳先带姐弟俩吃过早饭,又给他们买了衣服鞋袜,还买了一个中号的腌菜坛子,随后带他们返回高岭村。
    到村里后,秦阳让村支书樊树林找了几个乡亲帮忙,将房子废墟扒开,从地面的灰烬里扒拉出一小堆狄母的骨灰,装到那个腌菜坛子里,权当是骨灰盒了。
    随后众人赶到山后狄兰爸爸的坟前,在旁边挖出一座小坟,将狄母的骨灰安葬入土。
    按当地的风俗,丧事一般都要大操大办,但狄母之死情况特殊,家里又只有两个小孩,所以就一切从简了。
    在狄母的坟前,狄兰姐弟俩哭着给亡母烧去纸钱。
    秦阳则对狄母在天之灵暗暗发誓:“大姐,对于你的死,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唯一的补救方式,就是帮你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从今以后,我就是两个孩子的养父,一定会拿他们当亲生孩子一样好好抚养,你就安心去吧!”
    一阵山风忽然刮过,吹到秦阳的脸上却是不寒,像是狄母在回应他的承诺:我放心走了,谢谢你了!
    临走前,秦阳劝说樊树林去乡纪委自首,至于他听不听,就是他的事情了。
    回城路上,秦阳接到梁霞的来电,听她语气郁闷的问道:“前天晚上你说,悦汇城那桩麻烦我要是解决不了,就找你帮忙?”
    “嗯,你没能解决是吗?”
    秦阳其实也早料到,这件事她解决不了,因为她爸行贿极有可能是既成事实,也就给对手捏住了命门,而他们父女在县里又无权无势,根本无法反制对手的敲诈勒索。
    梁霞道:“我当晚回到家就问了我爸,他说当年悦汇城从购地开始的一系列手序,全凭陈维同的关照。为表谢意,他送了陈维同一套底墒,时值两百万。”
    秦阳微微吃惊,原来梁志信找的那位县领导居然是陈维同,又想,这事儿陈维同在位的时候没曝出来,结果他刚下台没几天就曝出来了,这社会是真现实啊,问道:“然后呢?”
    梁霞续道:“我爸了解到这个情况后,昨天上午去找了陈维同一趟。陈维同想了半天,都想不通这件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当然他对此也无可奈何,劝说我爸干脆转让悦汇城给对方,吃亏换个平安,免得两人全都入狱。”
    秦阳皱眉道:“陈维同怎么会不知道受贿一事是如何泄漏的呢?他想想此事的知情人都有谁,不就大概明白了嘛。”
    梁霞道:“他肯定想过了,只是没有怀疑对象呗。”
    秦阳想了想,道:“这是一个突破口,找到泄露者,我们就能顺藤摸瓜知道敲诈者的身份了。这样,我回到县城就去找陈维同,让他再好好想想,我现在还在山里呢。”
    梁霞见他如此忙碌,却还热心为自己的事奔走,微微感动,道:“估计你到家要中午去了,到时我先接你去吃饭,然后再拉着你去找陈维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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