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儿就那样躺着,面目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秦风的目光继续朝下移了过去,只见她的小腹丹田处空空荡荡。
    一个巨大的空洞的窟窿,暴露在体外。
    这是林允儿的死因,也是林允儿飞身而出,为秦风挡了一剑的证明。
    正是被掌门的“摩柯无量剑”所伤。
    这一刻,秦风心死如灰。
    秦风的脑内,看是闪现和林允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从年少初识,救了他命的那个馒头,燃起他对生活的所有希冀的那一天。
    再到后来,他去到林家,把林雨晴误认成林允儿,忍受赘婿之辱。
    再到后来,秦风终于见到了林允儿,也终于认出了林允儿。
    那一刻,他认定林允儿就是他的女人,也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让林允儿收到半点委屈。
    但是他失言了。
    林允儿跟着他,吃了多少苦头?
    面对过多少次危险?
    有多少次,命悬一线。
    一想到这里,秦风反倒觉得,还不如当初,不认识林允儿。
    还不如做林家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小小的一个赘婿。
    这样的话,林允儿也不会在今天,毫无生机地,躺在这里。
    回想起和林允儿的一点一滴。
    那些生动的,鲜活的记忆,历历在目。
    有热情的相拥,不舍的离别,久别重逢的欣喜。
    一切的画面,一一浮现在秦风的眼前。
    那回忆真实到,秦风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正在回忆自己一生的走马灯。
    他发过誓,要呵护一生的林允儿。
    他还记得,林允儿在发现自己可以开始修炼的那一天,有多么欣喜,眼睛亮闪闪的,说要到达和他并肩的高度。
    可如今……
    早知这样,不如当初不让允儿修炼!
    那样的话,允儿或许根本就没法来到罗浮山,也没办法为他挡下一剑!
    秦风的思绪翻涌,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风低下头,看着紧闭双眼的林允儿。
    她面无血色,但嘴唇依旧饱满丰润,哪像是一个干瘪的死人?
    秦风缓缓附下身,吻住林允儿冰冷的双唇。
    如果这世界上有奇迹——
    允儿,你不是最喜欢童话里的故事吗?
    王子可以吻醒公主。
    如果我的吻能唤醒你,我愿意用一切去换。
    此刻,一旁的罗浮山弟子,看着秦风的举动,不由得心下大骇。
    “他疯了吗!”
    “他居然在亵渎一具尸体!”
    “卧槽,这秦风疯了吧!”
    ……
    但此刻的秦风,丝毫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议论纷纷。
    他的吻轻柔,触感却陌生。
    秦风对林允儿,一直保持着最大的尊重。
    发乎情,止乎礼。
    就算秦风,已经迫切需要林允儿安慰的时候,也只是老老实实地抱着林允儿。
    两人之间,连亲吻都很少。
    上一次的亲吻如同隔日,结果这一次的亲吻,却是天人永隔。
    冰冷,僵硬的双唇,都宣告者林允儿已死的事实。
    秦风跪在林允儿的身边,紧紧地抱着林允儿毫无生机的尸体。
    怀内的娇躯仿佛再也不会有温度,一切的生机消散。
    “不要……”
    “允儿,你别睡了,你醒醒,看看我好不好?”
    “你快起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娶你……”
    “我们还没来得及……”
    我们还没来得及。
    我们本来有很多的时间,你做我的妻子,我们光明正大在每一个清晨接吻,在每一个夜晚相拥入眠。
    我们本来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我不去当什么天策战神,我的身上也不再背负重担,我们做一对最寻常,最普通的夫妻。
    我们一起赡养我们的母亲,她们两个一定会相处的很好。
    我还没有把赵雅兰接回来,你不是很想她吗?
    你睁开眼睛,我现在带你去找她。
    到时候我们生一儿一女,女儿像你,儿子像你。
    让儿子保护我们的女儿。
    ……我们本来还有很多未来。
    怎么可以在这里终止?
    只要林允儿醒来,现在的秦风,愿意用一切代价去换。
    哪怕是交换自己的生命。
    可秦风也清楚的知道,不可能了。
    他终于确认,林允儿死了。
    明明林允儿此时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但两人之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天人永隔。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所思隔云端,奈何凡肉身。
    “为什么……”
    秦风的头低垂,垂下来的短发,给他的面容笼罩上一片阴霾。
    “为什么,老天爷对我如此不公……”
    秦风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让人无法听清。
    但秦风整个人,此刻都带着一股欲绝的悲痛。
    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被他哀伤的情绪所感染。
    虽然只知道林允儿为秦风挡了一剑,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此之前的任何来龙去脉。
    但就连罗浮山的弟子此时此刻,都能感受到。
    秦风,一定是把林允儿给爱到了骨子里。
    上穷碧落下黄泉,或许只要那个女人一句话,眼前这个悲伤入骨的男人,在所不惜。
    啪嗒。
    一声极轻的水声。
    紧接着,乌云狂涌,暴雨突降。
    “下雨了……”
    “秦风哭了……”
    “天啊……”
    罗浮山的弟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本来风和日丽的天,暴雨突降。
    似乎老天爷也在为这对天人永隔的爱人所悲伤不已,落泪不止。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秦风。
    血泪一滴一滴,留了下来。
    鲜红的水痕蜿蜒。
    到底是有多么痛彻心扉,才能流下两行血泪?
    一滴,两滴,三滴……
    所有人都沉默了。
    天地之间,只有暴雨狂落的声音。
    秦风仅仅搂着林允儿的尸体,任由暴雨鞭打,巍然不动,仿佛已经凝固成了一座石雕。
    林允儿的面容被雨水冲刷,沾上的一点尘土很快也被冲了个干净。
    凝固的血水,被重新冲开,晕染在地面。
    她的身上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一般。
    秦风的手颤抖着,摸上了林允儿的脸。
    “允儿,你为什么这么傻……”
    “为什么要为我挡下一剑……”
    “我秦天策一生杀伐无数,该死的人是我……”
    “该死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成了你?允儿……”
    秦风紧咬着牙,忽而仰天咆哮!
    “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凭什么死的是她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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