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am.\/婆山镇西\/能见度:5公里
    三个穿着装甲的“铁皮人”被来势汹汹的墨魉推到了镇里。
    “先是一群魔机偶,现在又是这些墨水怪物。”绿色臂镰如月牙般挥出,莫勒斯一击便扫荡了十余只墨魉。
    一只虫型墨魉咬住了莫勒斯的臂镰,紧接着修玛吉亚大喊:“キモイ!(好恶心)”
    桑原和达库莱都没有理会莫勒斯的耍宝,三两下解决了身边的墨魉后,达库莱向镇子里看去,沉沉道:
    “不少怪物都进到小镇里了,得快点救人才行。”
    莫勒斯听后错愕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救人!我说救人!你没听到吗?”达库莱怒斥道。
    莫勒斯疑惑地皱了皱眉,明明几个月前他还亲眼目睹了面前这个怪人在一家五金店里无情地杀害了民警和工人。“救人”这个字眼出现在达库莱嘴里显然相当讽刺。
    而在恶役士的狰狞头盔之下,知道真相的桑原表情凝重。和神念一样,他们三人也都交叉看过了对方的记忆,只是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其作为秘密守住。
    他亲眼看到达库莱在卡拉顿城做过的一切,亲眼看见他在这片大陆上闯荡,亲眼看见达库莱的许多友人死在了尖锐的阶级矛盾当中。
    就算无法知道对方所思所想,可从一个稍有忤逆就大开杀戒的怪人,到愿意为素未谋面的感染者拼命斗争的英雄。其心境的改变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如果还算假面骑士的话就给我负起责任来啊!”达库莱留下这句话时,身躯已然飞到空中,声音渐远,却狠狠地刺痛了莫勒斯。
    “呀嘞呀嘞……”莫勒斯略略叹道,随后拿出一枚白色密钥,切换形态。
    「zetsume rise!」
    「binding neohi!」
    (缚击奈欧希!)
    箭石的影像数据裹挟其身,箭头状的鞘护作头盔,鹦鹉喙状的颚片如齿咬合,分护在灰白闪烁复眼两侧。手臂上装配的臂甲延伸出银白色的刺针。
    伸缩自如而又坚硬的触手同时伸出,牢牢绑住了那些溜走的墨魉。莫勒斯紧缩双拳,触手跟着将墨魉们拦腰勒断,在他们伤到人前就化成墨水。
    一只高大的猿身墨魉俯视莫勒斯,眼神中隐隐不屑。
    “噫,长得和石狮子似的,吓人捏~”
    莫勒斯将触手收回到背后,柔软灵活的腕足登时绷直膨胀,一条条触手变作一根根粗硬的长矛。
    右手后抓,取下一只矛,抬到头边,以投标枪的姿势射出了矛。
    “小飞棍来咯~”
    嗖的一声,墨魉被长矛贯穿,粘着墨水的矛离开墨魉的身体后仍在急速飞行,眼看就要冲向街上的一爿水果摊,却被一只手握在空中。
    手的主人背对莫勒斯,抡起手臂,借势将矛投向竖直上空,正中一只羽兽墨魉。
    其人默然转身,扇形复眼骇然,俨然是尼格玛形态的念骑。
    在空中狩猎墨魉的达库莱也同样注意到了念骑的存在。
    “哟!神念,可见着你了……”
    “你们看见姐姐她了吗?!”神念打断了莫勒斯的寒暄,隔着假面都能听出其心情急切。
    刚才在赶来的途中,遇见了一个被墨魉咬伤的大叔,于是神念便停留给他包扎伤口,炎熔先行去阻挡墨魉。谁知现在根本就找不到她的身影,不仅如此,就连克洛丝乌有等人的气息也是察觉不到。
    “那个小姐姐啊,没看见捏……”莫勒斯打滑腔道。
    神念听了他的回答不恼不愠,抬起右手,对着莫勒斯的身后空抓。
    “欸!我刚做的密钥啊!”
    莫勒斯故作委屈地看着飘在空中飞向神念手中的密钥。实际上那些原本就是他在机神研发好想要给神念的,这下神念自己用念力取走倒也省事。
    不过有些话来不及说,那些密钥只是用于辅助战斗的工具型而已,不能用来变身。可当今情形下神念似乎也不会听进去了。
    神念选中一枚深绿靛紫色的密钥,按动开关。
    「isley!」
    (艾斯利!)
    随后将其插进灵神权杖。
    「zetsume rise key confirmed,ready to utilize——」
    (绝灭升华钥认证,准备使用——)
    「poison creeper's ability!」
    (毒藤之力!)
    杖尖宝石闪烁,由蓝渐渐转绿,一股过旺的生机随着诡谲的光芒缠绕在权杖之上。
    神念高高举杖,“砰”的一声猛然将其戳砸向地面。
    「isley——illusion!」
    (艾斯利错幻!)
    幻觉般的流光以念骑脚底为中心扩散,肆意生长的植物遮蔽天日,数不清的荆棘和藤蔓自动寻找攻击目标,将剩余的墨魉们像捕鱼一样打捞出来。
    墨绿色的植物壁内,稀稀疏疏地躺着致命毒液,似乎随时都要渗出来为了防止误伤,神念很快在权杖上插上另外一块密钥。
    「ready to utilize——」
    「victor's ability!」
    (维克多之力!)
    神念故技重施,同样的幻象光芒沿着植物的生长方向扩散,冰蓝色的晶体像网子一样把植物们牢牢抓住,连同那些被抓住的墨魉一起冻成了冰棍。
    霎时间,婆山镇的天上地下,都布满了栩栩如生、交错纵横的藤蔓冰雕,仿佛名家所做的艺术品,在日光的照耀下依旧不融不化。
    法杖振地,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婆山镇中,将这些冰雕震个粉碎。
    碎裂的冰块如冰雹砸下,在落到地面或砸中什么东西之前就不可思议地化成了水。将原先被冻住的植物和墨魉都融成漆黑的不明液体。
    …………………………………………………………
    “真是不小的动静啊。”
    婆山镇深巷的当铺中,一位神貌深沉,穿着古雅的中年男子静静地望着婆山镇的天空。听着墨魉的嘶鸣和骑士们的战斗声饮下一口茶。
    当铺的老板,黎,正坐在他的对面。
    “你可真是的,还亲自过来了,把他们吓坏了可怎么办?”黎对着男子怪道。
    “这些贵客可不是轻易就能送走的,我若不亲自前来,他们怕是要赖着不走了。”男子沉稳地说道,只是语气颇不像男性。
    “是是,我们的「煮伞先生」,威严可大着呢~”
    黎打趣道,让男子自恃的态度颇为尴尬,并且重读了“先生”二字,显有讽刺之意。
    “我这画里,不留俗人,也不留愚顽之人!”
    顷刻间,男子的眼神变得凛厉。话中之意,显然是对神念等人这些日子在画中的负隅顽抗感到不屑。
    煮伞先生拿起桌上放着的说书人特有的扇子。开扇之刻,其身影烟消云散。
    ……………………………………………………
    “这下应该没了吧。”莫勒斯检查着战场说道,顺便确认了一下神念所使密钥的功效,嘀咕着“呦西,万代的任务也完成了。”
    达库莱缓缓降落到屋顶上,解除了变身。桑原也在莫勒斯解除变身后,解下了装甲的头盔部分。
    而唯有神念,仍保持着变身状态,痴痴地找寻着。
    “炎熔姐!——克洛丝姐姐!——乌有先生!——风间、嵯峨——”
    神念把他们的名字叫了个遍,却无人回应。
    “别喊了!”房梁上的达库莱喝道,“这个镇子里,已经没有人烟了。”
    “怎么会?刚才没有伤到平民啊——”莫勒斯不可置信地环顾着。
    桑原的眼神凝重起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检测到除了他和达库莱的活人的生命体征。
    “上回书说道!——”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道路的远方传来。
    几人惊愕地回头,却见方才在当铺喝茶的那个说书人煮伞先生正展着扇,踱步走来。
    令人惊讶的是,随着他踏过的每一步,脚下的墨水滩就汇聚成新的墨魉,不一会的功夫,其身后已然墨魉成群。
    而说书人口中念念有词:
    “——点睛之笔,最是难得。徐夫人苦思冥想,始终缺那最后一笔。
    徐夫人不敢妄动,却又始终找不到最心仪的念想,心烦意乱,只好上街散心。正巧听见一位屠户吆喝,身旁笼子里,关着一只肥美羽兽。
    徐夫人盯着那只羽兽看了许久。兴许是意识到了死期将至,这头畜生木然地注视着往来的行人,反而不怎么闹腾。
    看着看着,徐夫人不由开始想象起来,若自己是那只羽兽,心里,会想着什么。
    来往的都是无法理解的异类,远离青草与河畔,在这处不属于自己的文明的荒野,孑然一身。
    单单用无助和麻木是无法形容那种感觉的——徐夫人不由得靠近了几步,羽兽似乎是被这种异想天开的眼神所吸引,也朝徐夫人看了去。
    就这一刹那,根本不需要什么强烈的技法、稀少的色彩,也根本不需要担忧那位买画贵人的心情。成与败,得与失,徐夫人在这只待宰的羽兽眼里,都找到了答案。
    她掏钱买下了那只羽兽,在自家院子的小池里养了起来,便立刻提笔点睛,水到渠成,再无半点阻塞。
    第二天,徐夫人顺利完成了那幅仕女图,得到达官贵人们的盛赞。
    带着满贯金银回家的路上,徐夫人却始终觉得点睛之笔外,还缺了点什么,怅然若失。
    直到她推开家门,看见那只在池子里扑水的羽兽,才恍然惊觉。她本以为自己功成名就,跳出案板久矣,殊不知只是换了处水塘,再无自由罢了……”
    虽然是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但几人还是冷静地听完了故事。然而此时一刻说出来,就显得有些不明就里,意义不明。
    神念不解煮伞先生的意味,但根据数据分析,推测出面前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这幅画卷背后的操控者——夕的化身。
    “姐姐她们在哪!”神念质问道。
    “稍安勿躁。”煮伞淡淡说道。
    莫勒斯察觉到了异状,也慌忙喊道:“神念,别冲动,看看周围!”
    回过神来时,只见煮伞身后的婆山镇都已被墨水覆盖,变作漆黑一片。不仅如此,他们脚下所站立的地面也如被水稀释的墨滴晕开。
    黑白相撞,渐渐平息。煮伞先生站在黑白两侧的分界线后。
    一切都异常地安静,达库莱的一滴汗落在神念站立的平面上,发出来水滴入水的清灵的碰撞声。
    “几位客人不请自来,小人我也来不及尽地主之谊。只是望各位出画之后,权当只是从灰齐山上借道过路。这之中发生的故事,只当是一个说书人的喃喃自语罢了……”
    “了”字未出,桑原已然用装甲上配备的武装朝煮伞先生试探性地开了一枪。然而这一枪却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分毫无伤。
    这一举动明显触怒了他,只见说书人猛然阖扇,只一字却喊的相当大声:
    “醒!”
    随后几人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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