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瓷的目的地是西南某城。
    抵达时已是深夜, 手机上有几条新信息, 一条是裴赐臻的, 很简单的几个字,说他已登机。
    还让董瓷到了后, 再给他回电话。
    明明十分清楚她的行踪, 还要搞这一套, 董瓷有些想笑, 却并没有想的那么讨厌, 人真奇怪。
    她手一划, 看到了顾夫人的信息。
    董瓷本来懒得理会,毕竟上次已经撕破脸,可是信息里顾夫人却提到了她的新戏。
    她知道顾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想了想后,回了个电话。
    比起上一次在美国, 两人剑拔弩张, 这一次顾夫人就像失忆了一样,完全和蔼的婆婆范儿。
    她先是关心董瓷的近况,又关系董瓷拍戏是否辛苦, 还说:“如果遇上难缠的事, 不用担心, 顾氏也是这部片子的投资人, 你是顾家的儿媳妇,打顾氏招牌天经地义。”
    体贴周到,关怀备至。
    要不是顾夫人第一次有宠儿媳妇的样子, 董瓷差点就信了。
    她笑道:“顾夫人多虑了,要是这点小事都要麻烦顾家,我不是白活了。您还是开门见山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裴大少那边,想要琰生和你离婚,你知道吗?”
    “所以呢?”
    “我知道,裴大少现在可能对你很好,什么都依着你,什么都护着你,但是男人这种东西,谁能保证能迷恋你多久?我想这种事情,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
    “顾夫人,您直接说重点吧,我没这么多时间。”
    “我想你不会这么天真,为了一段婚外情,就断送一段好婚姻吧?”
    顾夫人说得没有半点心虚,听得董瓷笑岔了气,“算了,这么好的婚姻,还是留给别人吧。”
    顾夫人忍怒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攀高枝,也不怕心气太高摔死你。”
    董瓷知道她急了。
    绝不是舍不得她这个儿媳妇,而是现在离婚,给顾家长房带来的连锁反应,一定会影响争产。
    说不准,比她顶包艳星嫁入顾家前的影响还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董瓷摇了摇头,“顾夫人,早知道有今天,你当初和纪宝华费那么大劲算计我,到底值不值?”
    顾夫人冷笑,“你别高兴得太早,董园你不想要了吗,你如果不想要了,我明天就对外开放。”
    董瓷啧了一声,“琰生没有告诉你,园子已经过户到我名下了吗?”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董园已经过户到我名下。”
    “这个蠢货!”
    电话那头的顾夫人情绪已经失控,董瓷心中一阵快意,“顾夫人,完璧归赵,交易结束了。”
    说罢,便挂了电话。
    她一抬头,繁星漫天,空气无比新鲜。
    充满着自由的味道。
    董瓷用力呼吸了一口,满足地闭了闭眼,许久才睁开,目光清明又坚定,不为外物而停留。
    她利落地转身:“去片场吧。”
    小鱼拉着箱子,应声跟了上去。
    董瓷的新戏在西南山区的一处天然景区里开机。
    她进组的时候,已经开机一个月,她也不是主角,只是饰演一个戏份不算多的反派角色。
    以她的资历,饰演配角的时候都很少,更别提反派,还是戏份不多的反派了。
    这部电影却是个例外。
    董瓷兴之所至演的反派,居然成了当年电影里最受欢迎的角色之一,第二部自然也少不了她。
    片场上妆时,化妆师还在说这事:“我觉得董老师在商业片上的眼光一点也不比文艺片差。”
    董瓷笑了,“哪有,我可是票房毒药。”
    一旁有个女配角也在上妆,显然也是董瓷的铁杆粉丝,逮着机会就猛吹:“哪有啊,那是董老师就没正经拍过商业片,也就今年一部《荒岛世界》。票房不是火了吗,稳第一呢。当时要拍的时候,中外合拍,谁看好了。”
    “可不,《大唐幻夜》刚出来的时候,谁看好它?”
    化妆师也笑,一边拍粉,一边说:“都说霍祁后来答应演男主,是因为董老师说参演才决定来的,这片子没有影帝影后撑场,票房能不能大爆还两说呢。”
    “是啊,哪来的第二部?”
    化妆室里大家正说笑着,门一推开,沈冉冉一边训着助理一边走了进来,笑声便戛然而止了。
    沈冉冉是电影新加的女二号。
    大家不约而同的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却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沈冉冉和董瓷不和。
    董瓷虽然不爱应酬,在娱乐圈说得上是深居简出,但是人际关系并不算差,闹过不和的很少。
    沈冉冉却是个例外。
    早在十年前,她们刚出道那会儿,就演过同一部电影,闹得很不愉快。
    半年前,沈冉冉还在综艺上内涵过“当年被d姓女星用手段抢走主演角色”,网友们八出她指的是董瓷和《巫山》,有媒体采访时,拿这件事询问董瓷,董瓷不予置评。
    只说了一句话:“时间太久,很多事情记不清了,不过李导第一次见我时说,我就是在等你。”
    我就是在等你。
    这句话后来还被李导证实,他的确说过这句话,并确认董瓷就是唯一适合《巫山》的演员。
    闹了一圈,沈冉冉自己闹了个没脸,被全网群嘲,后来她果断甩锅网友,说网友自己瞎猜。顺手还贴了她早年和董瓷的合照,坚称和董瓷是多年的好朋友,所指的人绝非董瓷。
    反应迅速,公关姿势一流,风波很快盖了过去。
    可是在圈里,不论传闻是真是假,沈冉冉和董瓷两人关系如何,那是板上钉钉,瞎子都知道。
    “瓷姐进组了啊。”
    沈冉冉看到了正中坐着的董瓷,笑着地走过去打招呼:“瓷姐应该看剧本了吧,第二部不比第一部,有一些偏动作的戏呢,可能会有点辛苦,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聪明人交恶,不管心里怎么样,面上总是和睦。
    董瓷微微一笑,“谢谢关心,听说你的戏份挺重,也别太辛苦了。”
    沈冉冉扬了扬眉,“我没事,我在节目里跑跑跳跳折腾惯了,瓷姐可是影坛瑰宝,这哪一样!”
    话说得极为漂亮。
    可惜一说到戏份,化妆室里的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冉冉电影出道,出道很久,资源也不少,电影却迟迟不火,反而靠综艺成了一线。
    英雄不问出处,一线就是一线,粉丝多,吸金厉害,硬是把女二号的戏份加成了双女主……
    这种事,也不是沈冉冉一个人做。
    董瓷见多了,只是有些好奇,电影爆了后,这第二部的女主演可比第一部女主演咖位高太多。
    沈冉冉居然能这样加戏份,也是很有本事了。
    “哪是她的本事啊,那是文乃珊的本事。”
    电影取的瀑布山涧的实景,拍摄很是辛苦,间隙休息的时候,余小鱼给老板递去了热咖啡。
    顺便给她说新听来的八卦,“瓷姐你忘了,这个角色本来是文乃珊的,她不是在美国出事了么。还在搞什么天价保释呢,这边电影肯定跟不上了,沈冉冉就是她亲自推荐的。”
    董瓷捧着保温杯,像是想到了什么,“这电影文家也投资了不少吧?”
    小鱼点头:“肯定啊,忽略那些小股东,文家投资了一半呢,另一半才是顾氏影业。”
    董瓷差点忘了这事了,现在想起来,文乃珊对这部电影寄予厚望,结果却出了美国那档子事,眼睁睁将一部爆红电影的第二部角色拱手让人,恐怕气得不轻。
    事实上,她的猜测没错。
    文乃珊气得就差买.凶.杀人了,可是她脑子还没坏,杀人不至于,找个人给董瓷搞点事却容易。
    就连沈冉冉,都是她故意为了给董瓷找不痛快选的。
    自从董瓷进组后,文乃珊没少打电话问沈冉冉情况,明里暗里,也没少向制片和导演施压。
    增大戏份的难度,爬山涉水吊威亚,武戏反复地重来好多次。
    可是董瓷的演技很好,有些东西哪怕没试过,上手都很快,就连导演都不好意思总是喊ng。
    这可是国际导演都认可的演员,人家在国际大导那都一条过,他何德何能搞太多事?
    文乃珊便远程要求拉长拍戏时长。
    然而董瓷毕竟是个戏份不多的反派,进组能待上半个月就足够敬业了,再长也长不了多少。
    哪怕他们出得起片酬,人家还没这个档期呢。
    董瓷直接给片方交了底:“最迟月底,孙导那边就要开机了,你们知道我从不轧戏。”
    文乃珊那边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不爽了,敢情折腾了这么久,人家还不痛不痒毫无影响。
    她哪里吃过这种亏,于是就把任务交代在了沈冉冉身上。
    沈冉冉之前光知道文乃珊和董瓷结了梁子,却一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现在才知道了详情。
    原来文乃珊在美国出事,竟然是董瓷的老公搞出来的!
    沈冉冉震惊无比,万万没想到董瓷居然已经结婚了。哪怕之前叶景程无意中的爆料,圈内人最多猜测董瓷是攀上了哪个大佬,这也很正常,以董瓷的手段,攀上谁都不奇怪。
    可是结婚?
    沈冉冉心情复杂,语气难掩酸涩:“看来叶公子爆料是真的了,董瓷还真是嫁了个厉害人物。”
    连叶景程那种圈里呼风唤雨的,都说“不敢”。
    文乃珊也知道自己眼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是让人在香江查,又捉不到对方的行踪。
    迟迟没查出董瓷的老公是什么来头。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再有来头也不在内陆,手伸不了这么长。你要是能帮我给董瓷一个教训,让我消消火气,说不定文家投资的下部电影,女主演就是你。”
    文乃珊出了名的带资进组,哪怕她短期内不拍戏,文家还会接着投资电影,主演并非不可能。
    沈冉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利弊,按下了通话录音,决定富贵险中求。
    董瓷在剧组待了大半个月,实在吃了不少苦,状况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毕竟不是女打星。
    只是她求胜心强。
    既然第一部时,这个角色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不可能让角色在第二部出现任何瑕疵。
    不过,武戏方面再难,董瓷也没迟钝到看不出片方故意在增大难度,甚至给她设置障碍。
    她以为是顾夫人在从中作梗。
    这很正常,毕竟董瓷翻身仗打得太漂亮,没了要挟她的筹码,也就只能在拍戏的时候找麻烦。
    “老板,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余小鱼一边给董瓷的腿上擦药油,一边愤懑道:“气死我了,那老巫婆不是仗势欺人吗?”
    董瓷靠在椅子上看剧本,漫不经心地说:“没关系,这反而说明她黔驴技穷,拿我没其他办法了。这部戏以后,大不了我不接顾氏的戏了,一向只有人拿着剧本求我演,还有我求人的?”
    圈里敢说这话的不多,现在的董瓷算一个。
    余小鱼日常对老板佩服得五体投地,“靠人不如靠己,豪门有什么了不起,我瓷姐威武!”
    “瓷姐。”
    沈冉冉笑着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自拍杆,“我们来拍个合照怎么样,过两天你可就杀青了。”
    董瓷头也没抬,“不好意思,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这些天,她和沈冉冉相处得还行,倒不是说两人旧怨已消,而是有脑子的人不做没脑子的事。
    比如之前综艺上的内涵爆料。
    沈冉冉知道点到为止,不行就撤,换了顾芳菲那种脑子,可能真的会刚到底,最终丑态百出。
    董瓷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维持表面关系,沈冉冉给她捧场,她也不会扫对方面子。
    但是合照这种事就算了,免得哪天又晒上微博,强行成为“好朋友”。
    董瓷的最后一出戏是水戏,拍完就杀青。
    导演还过来安抚董瓷,“待会儿我们会尽量快点过,山里的水温确实很低。”
    沈冉冉也在旁边笑着附和:“是啊是啊,我们肯定不会给瓷姐拖后腿的,努力做到一条过!”
    这种情节,其实不少影星会请替身,可是董瓷除了裸替,和极限动作,为了效果都是自己来。
    这次,董瓷先用脚试了一个下山河里的水温。
    她的足尖才刚刚触碰到水,那种冰凉刺骨的感觉眨眼间就从脚底钻进了全身,打了个寒噤。
    水温是真的低。
    董瓷皱了皱眉,可是觉得一次过的话,还可以忍耐,于是她冲导演比了ok的手势。
    导演一拍版,董瓷立马调整好表情,秒入戏,走位丝毫不差地坠入了水里。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出戏,半小时能过的,董瓷拍了大半天,只因为和她演对手戏的沈冉冉。
    第一次ng的时候,董瓷没说什么。
    只是出水重新梳妆,换衣服,再走一条这个剧情,没想到第二次,又因为沈冉冉的缘故ng。
    导演叹气,表示还得再来一条。
    春天的山区即使白天温度也不高,水里更是冰冷无比。
    泡了两次冰水的董瓷脸已发白,沈冉冉连连和她道歉,和导演道歉,和现场的工作人员道歉。
    毕竟这种镜头,每ng一次,起码耽误一个小时,布景、做妆,更不用说董瓷的身体状态了。
    余小鱼扶着董瓷,在她青白的脸上看了一眼,“瓷姐,你没事吧,我们休息一下再来吧?”
    董瓷没回应,只是裹着毯子和导演说:“事不过三,这么弱智的剧情再ng一次,不如换人。”
    导演脸色发苦,却不得不哄着董瓷这尊大佛,毕竟电影第一部能爆,全凭董瓷的号召力。
    没有她,就没有影帝来演男主角,所有配角和投资都不会这么顺利。
    说完,董瓷丢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给沈冉冉。
    沈冉冉脸色微变,垂下眼帘,不过想到背后有文家撑腰,就冷静了下来,嘴角带起一丝狠戾。
    第三条,再次ng。
    董瓷这次从水里出来的时候,脸色毫无血色,浑身都在发抖,连胳膊都被道具划伤渗出了血。
    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余小鱼急得赶紧找了人包扎,导演也跑过来骂人。
    沈冉冉被骂得不轻,态度却始终很好,一直承认错误,“都是我的错,我今天可能状态不对,接不上瓷姐的戏,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导演本来很生气,可是看到沈冉冉态度这样好,也就消气几分,过来慰问董瓷的时候,还劝起了她,“董老师,今天辛苦了,冉冉那里我已经骂过她了,我们明天再继续拍吧。”
    董瓷却懒得再敷衍,也没力气再敷衍。
    她靠在余小鱼身上,直截了当地说:“我说过事不过三,要么换我,要么换她。”
    声音有气无力,态度却十分坚决,显然不是随口说说。
    作为前作人气远比男女主还高的角色,如果不由董瓷来演,这个角色几乎就等于废掉了,毕竟在之前反派成为经典的前提下,旁人很难超越她。她不演,肯定会很大程度影响票房。
    而沈冉冉只是一个新加的配角,哪怕加的戏直逼女主,也不是女主。
    这种大牌,只有大牌能耍。
    董瓷很少耍大牌,可是真当她提出来时,导演毫无疑问的犹豫了,和制片那边解释和安抚。
    董瓷并不动摇,导演只好说:“沈冉冉那边是投资人推荐的,可能要问几个投资人的意思……”
    听到一半,董瓷就听不清了。
    她感觉到头晕眼花,浑身乏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瞬间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谁敢欺负我老婆?
    男配:谁敢欺负我老婆?
    片方:请问你们是?
    男主:董瓷的老公。
    男配:董瓷的老公。
    女主: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啊啊啊啊,别急着离婚,还有梗没写完啊,这个状态不好吗?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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