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易水河畔,真的如她所说的为了赎罪?赎罪又从何说起?恐怕无人知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是她救了骊姬和荆轲,把他们藏在渔村里,并且帮他们疗伤。
    他们的到来,注定了这座小渔村不可能像往日那般太平。
    好在小树林浓雾迷障,外面的喧扰一时也到不了这小屋。
    不过很快就有消息传进来,是柳莺的女侍,“夫人,他们已经开始渗透了。”
    “是赵国人还是秦国人?”柳莺并不慌忙,摸清对方的来历才好应付。
    “都有。”
    这个回答让柳莺不由得一怔,赵国剑客的武功并没有秦国剑客那般犀利,在恒山那一战已经证明,但是易水毕竟流经赵国,赵国人对这一带显然必秦国人熟悉。如果是其中一方闯进来,柳莺都好对付,但是现在双方同时闯入,这让她显得有些窘迫。
    “再探!”柳莺还能沉得住气,几十年过去了,虽然她已经厌倦这个江湖,但是她从未畏惧过这个江湖,她深爱的两个男人,都是那样的出类拔萃,即便是现在,也没有人敢轻视她这个半徐老娘,除非是那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知死活。
    在女侍前去打探之时,柳莺已经安排好了荆轲和骊姬,好不容易才从恒山把这两个少年救下来,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柳莺现在都不能让赵国人和秦国人找到这两个人。
    外面的小丛林,不时地传来惨叫声,这里除了迷雾,还有机关暗器,擅闯者往往有来无回。
    “盖先生,小树林太危险了,我们已经折了好几个兄弟。”一名秦国剑客不得不退出浓雾弥漫的小树林,跑到盖聂的面前汇报。
    盖聂和几名侍卫保护着秦国公子嬴政在渡口等候,他们原本打算到渔村一避,暂且避过赵国剑客的锋芒,除了恒山劫杀,赵国第一剑客蒙勋还在易水河畔布下杀网,企图一路劫杀秦国公子嬴政。对于易水河畔之险,盖聂在上山之前已经领教过。此时有嬴政在身边,他自然不敢大意。
    但是听闻前方情况并不乐观,盖聂往小树林一望,点点头,“你们进去,我和公子先行一步。”说着,盖聂示意船家继续划船,而让其他随从假装护送一人进入小树林,试图声东击西。
    暮色渐起的易水河畔,难分虚实,盖聂这一计显然骗过了前来劫杀的赵国剑客,他们追随秦国剑客闯入了小树林。
    “师兄,那两个少年是否进了林子?”嬴政望着那片小树林问盖聂。
    盖聂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你让他们不要伤害那两个人。”嬴政又说道。
    嬴政没有应答,他似乎知道嬴政在担心什么,从见到骊姬的那一刻起,嬴政似乎变了一个人,变得想要得到并保护他喜欢的东西!
    不一会儿,树林里果然传来了杀伐之声,打破了这座小渔村的宁静。
    嬴政走上船头,脸色颇为着急。
    盖聂走到他身边,淡淡说道,“公子不必担心,除了他们,没有人能突破那片小树林,不管是秦国人,还是赵国人。”
    嬴政似信非信地看着盖聂,“师兄为何如此肯定?”
    “我进去过,差点出不来……”盖聂说着,转身走进船舱。
    听盖聂这般说来,嬴政这才放心,如果连盖聂都觉得是险境,那么那个地方就很少有人能安然出入了。
    “先生,不好了!前面有埋伏!”行船破浪,在寒风中穿梭,突然一名侍卫急忙来报。
    盖聂似乎知道这些情况迟早会出现,他走向船头,扫了一眼,对侍卫令道,“把公子护送进来。”
    “喏!”
    已是深秋,夜晚的易水冷风入骨,而江面上仍有渔船点点,这显然有些不对劲,这里毗邻小渔村,就算是当地的渔夫,天黑后也会收网回家,极少留在江面上过夜,何况是这样的寒夜。
    “小心那些渔船。”盖聂一手按在刀柄上,一手将嬴政护在身后,嬴政的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侍卫,他们决定用血肉之躯来保护这位明日之主。
    盖聂的船在那些安静地泛着血红灯光的渔船之间穿梭。周围弥漫着浓重的杀气,仿佛随时会将这艘船凝结,毁灭。
    随着盖聂的船深入,身后的渔船陆续灭了灯,悄悄将尾部闭合。
    “盖先生,不好了,他们切断了咱们的后路。”一名秦国侍卫着急道。
    盖聂轻笑一声,“我们本来就没有回头路,把灯灭了,继续前进!”
    秦国侍卫纷纷把船上的灯火熄灭。可就在最后一盏烛台被熄灭之时,易水江面上顿时响起了杀声,顷刻间,那些散落在江面的渔船突然朝盖聂的船围聚过来,杀气腾腾。
    “保护好公子,不可恋战!”盖聂一声喝令,一脚将扑过来的一名赵国刺客踹下江面。
    盖聂和嬴政再一次陷入赵国剑客的包围圈。好在盖聂用了声东击西之术,别开了另一波赵国追兵,否则他们现会面临更大的困难。
    江面上秋风萧瑟,飞溅的血滴很快变冷,失败者将永远沉睡在这易水之底。赵国人以逸待劳,但仍然难以阻挡盖聂前进的脚步,他们很多人在死前才明白,这个江湖盛传的名字意味着什么,秦国请他上山接回嬴政,实在是明智之举。
    好在这里是赵国的地界,赵国剑客不至于输得太过狼狈,经过一番拼杀,他们还是拖住了盖聂的船,在箭矢的攻击下,船上的秦国侍卫不断倒下,到时没有人挪开身子,他们靠在一起,将嬴政围在中间,成为这个小公子的防身盾牌。
    “盖先生,不好了,船漏水了!”一个糟糕的消息,让身处江心的盖聂面临窘境,同时也让伤亡惨重的赵国人看到了希望!也许今夜,他们将改变天下的局势。更多的船只聚拢过来,他们决定像秦国人保护嬴政一样不惜一切代价地窃取嬴政的性命。
    “夺船!”盖聂冷冷挤出两个字,他锋芒的眼神穿透易水之夜,看准了迎头驶来的一艘大船。
    可就在起身飞跃之时,盖聂的肩膀被一只手按住。
    “小梵?”盖聂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师弟戚梵,“你怎么跟来了?”
    “师傅说我已然学有所成,让我也下山历练历练,不巧,赶上你们这一趟了。师兄,你还是留下来保护师弟吧,我去帮你们夺船!”戚梵嘴角一笑,脚尖一点,只见他在船舷之间来回穿梭,不一会儿便跃到了对面赵国大船之上,毫无拖沓,迅速结果了船上的赵国侍卫。
    “放箭!”一名赵国人朝大船上的戚梵怒喝一声。
    但是还没等赵国人射发箭矢,盖聂船上的秦国侍卫已经将他们射翻。
    “师兄。接着!”戚梵大喝一声,一根绳索从大船上甩了过来。
    盖聂接过绳索,其他秦国侍卫向前拉扯,小船快速向大船游去。戚梵居高临下,对企图阻挡盖聂登船的暗器飞矢悉数挑落。
    秦国人在盖聂师兄弟的保护下安全护送嬴政登上大船。
    等他们刚登上大船,回头却看到另一番景象,小树林着火了,此时已经火光冲天。
    “是你安排的?”盖聂沉沉问了身边的戚梵一声。
    戚梵嘴角一笑,片刻后,慢悠悠应道,“你们的人在小树林里斗不过赵国人,我不过是顺手帮一下忙而已……”
    “可是,这无疑也帮了赵国人的大忙。”盖聂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师弟的做法。
    可是戚梵似乎不以为意,轻笑一声,“是吗?这我倒没有考虑,不过现在事实已经证明,这才是真正的声东击西……”
    盖聂看着江心的赵国追兵都纷纷朝着火的小树林赶去,没有再跟戚梵争辩,他走到嬴政面前,“公子,我想我有必要回去看看……”
    “师兄此言正合我意,你快去看看,前往不能让他们出事了。”嬴政显然在担心骊姬。
    “盖先生,你离开了,谁保护公子?”一名侍卫问道。
    “我呀!”戚梵毛遂自荐,嬉皮笑脸地走到嬴政面前,“有我这个师傅在,小师弟,你有何不放心的?”
    “蒙将军,我们已经突破了赵国的封锁,过了前面这道湾,就会有人接应公子,我师弟戚梵身手不凡,会协助将军护送公子安然到达。”盖聂应道,众人方才也见过戚梵露两手,这才点了点头。
    “保护公子要紧,其他事情以后再玩。”盖聂知道自己这个师弟玩心较重,而且又刚下山,不得不嘱托一番。
    “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将公子安然送达,不会让你和师傅看我的笑话……”戚梵好胜心强,自然不甘人后。
    盖聂想再说些什么,戚梵已经命令开船了。盖聂只得跃身而下,离开大船,乘着一艘小船返回小树林。
    大船载着嬴政没入黑暗,它的身后,一片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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